“那就去你家吧。”阿元叹了口气,最后说道。其实在心里,他还是想在自家过年的,毕竟那种家的感觉,是任何东西都替代不了的。只不过,每年他爸爸都忙得没有时间,也就没了过年的气氛。
“好,那我买票了哦。”我还是开心的。毕竟这是我们正式交往后,我第一次带他回家。我爸妈肯定也会欢喜的。
“阿宁,”他突然搂紧我,伤感地说,“我只有你一个人了。”每当他展露脆弱的一面时,我总忍不住落泪。傻瓜,你不是还有爸爸,还有姑妈,还有朋友吗?但我什么都没有说。我像天使一样温柔地抱住他,想给予他温暖。
“你不要怪你爸爸,虽然他没有时间分给你,但是他把自己的生命献给了科学事业,造福了全人类。多伟大啊!”我由衷地赞美,估计他很小的时候,也是对拥有这样的父亲而自豪的。
“所以,他是全人类的爸爸,而不是我的。”阿元还在闹别扭。这傲娇的表情,真像一个没长大,还赖在妈妈怀里的孩子。
“傻瓜,你也是人类啊!”全人类,包括你,也包括我。我虽然没有见过他爸爸,但我觉得,那是一座高峰,他牺牲家庭,献身航天事业,多伟大啊!有时为了保密,不得不几个月不与家人联系,但并不代表,他不爱他,不爱这个家啊!
“好了,不说这个问题了,今天中午吃什么?”阿元试图转移话题。他总是这样逃避问题。虽然爸爸没有时间照顾他,但他也没有关心过自己的爸爸,长久下去,感情自然冷了。
“吃饭的问题,等下再说。我觉得有必要缓和一下,你与你爸的关系。”我严肃地说,“现在,你就打电话给你爸,问问他在干什么,有没有吃饭,过年会不会放假,等等。”
“我不打。”阿元烦躁地说。他拿着手机,起身去房间,不想与我再谈论这个问题。可我并没有给他这个机会,夺过手机,快速去通讯录搜索,并拨打了出去。
“阿宁,你别闹了。我们之间的关系不是一个电话就可以解决的。”阿元有些气恼,想要抢回手机。只是他没来得及挂断,叔叔已经接通了电话。
“元元。”叔叔似乎为阿元主动打电话而显得有些激动,话中皆是亲昵的味道。虽然这称呼,有些叫小孩子,但正说明,在他心里,儿子还是那个没有长大的孩子,还是他满心牵挂的孩子。
我推了推他,示意他开口,可他扭捏了半天,硬是一句也不说。幸好叔叔没有挂断,而是焦急地问:“元元,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怎么不说话?”
“爸,我没事。”阿元终于找到自己的声音,开了尊口。
“那就好,那就好。”一连两句“那就好”,让我动容。哪个父亲不牵挂自己的孩子,只是有时不善于表达。一向观察人与人之间关系的阿元,又何尝不懂这其中的意思。
“爸,我就是想问问你,今年过年回来吗?”阿元看着我的口型,还是问出了口。我知道他是紧张的,因为他害怕得到的答案和以往一样,从满心欢喜至失望,乃至绝望。
“应该会有一段长假。”说到这个,叔叔也有些开心,“我快要退休了,手上的工作会慢慢减少。”对于退休生活,不知他是期待,还是伤感。期待的是,有足够的时间与儿子相处;而伤感的,怕是发妻不在,寂寞冷清,与儿子关系不好。
“哦。”阿元说完,便没了下文。就这么不会聊天吗?下一秒,是不是就是“没事就挂了”,然后真的挂断电话?
幸好叔叔接着说:“听一铭说,你已经和女友同居了,是不是要准备结婚了,过年的时候,带回家给爸爸看看,可以吗?”看来,一铭与舅舅的联系,比阿元都多。
“我们打算房子弄好就结婚,今年会去她家过年。”阿元说完,感觉整个气氛都冷清了不少。
叔叔沉默了半晌,终是叹了口气,说:“这样也好,要是她爸妈同意,我们两家可以一起吃个饭,看个日子,把婚事办了。”
叔叔这是伤心了吧,满心的期待变成了失望而归。第一次有个长假,以为过年可以团聚,却与以往没有二致。我又推了推阿元,示意他弥补一下。可他什么也没说。最后只“嗯”了一声,便挂了电话。
“阿元,带我回家吧。”我认真地说。阿元却讶异地看着我,好像没听明白我的话。“我说,你带我回你家吧。”我重新表达了一下,这样够清楚了吧。结果他还是呆呆地盯着我,不发一言。
“你不想带我回去?”我不确定地问。我每年都与父母过年,偶尔不回去,也没多大关系,况且他们有丁当陪着,家里也不至于冷清。可是叔叔不同,他只有一个人。这年,该过成什么样子。
“我不是这个意思。”阿元终于解释。他只是过不了心里那一关吧?因为与父亲的陌生感,早已阻隔在两人中间。
其实父子本身,就是一种尴尬的存在,不似母女,可以睡一张床说悄悄话,还能手拉手逛街,许多未能说出口的话,都能在这些细节中化解。
“你要是怕气氛尴尬,就把姑妈一家叫来一起过年,你说好不好?”我试探性地问。阿元自母亲去世后,每次学校放假后,都是去姑妈家,而姑妈也把他当作自己的孩子疼爱,所以他们的关系还算亲近。
“你不回家过年了?”阿元怀疑地看着我。我早就说过,过年回家我要干吗吃吗,口水都流了一箩筐,如今突然决定不回家,还是有些遗憾。但是若我的遗憾能弥补阿元的遗憾,修复他们父子的关系,那么我这点牺牲,还是值得的。
“其实我也不是特别想回家,况且我还不知道去你家过年是什么样,所以很期待呢。”我违心地说。其实,我心里是忐忑的,万一他爸爸不喜欢我,反而让他俩闹得不欢而散,该怎么办。万一我笨手笨脚,不会说话,不会做事,到时候会多尴尬啊!
“傻瓜。”阿元拉着我,拥我入怀,亲啄了我的额头一口,“哪有媳妇那么急着进门的?”
他这是什么意思?说我太不矜持了?说我恨不得早点嫁给他?我真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装什么圣女。这就是装圣女的后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