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不得许多,我已经冲出房间,来到阿元身旁。“丁当,我来守着,你出去休息吧。”
原本坐在床边椅子上发呆的丁当,听了我这话,迟疑一下,还是站了起来,走了出去。
我没有关注她的表情如何,只是双眼盯着阿元有些通红的脸。即便睡着,他的眉毛也没有舒展。
“阿元,我回来了。”我轻轻地呢喃。我拿起他的手,放在我的唇边,又轻轻地摸了摸他好看的浓眉,舒展那一脸的愁绪。
阿元郁集于心的难过,从不对人言,一人强担着。即便我知道他的心结,却也无能为力。毕竟我比他,又能好过多少呢。
“阿宁,阿宁……”昏睡中,阿元依然念叨着我的名字,一声声敲击着我的心。“我在这里。”我哭着回答。即便我出声安抚,他依然躁动不安。
我轻手轻脚爬上床,挨着他躺下,把自己的脸埋入他的胸膛。或许是感受到我的靠近,他一把搂住我的腰,在我鬓角蹭了蹭,然后心满意足地继续昏睡。
也不知睡了多久,我睁眼的时候,阿元已经定睛看着我,一瞬不瞬。他已经恢复正常体温,脸色如常。“阿宁?”他有些不确定地问。我无心逗他,点头应承。
“太好了。”阿元大胆地将我搂紧,把头埋进我的脖颈间。
我告诉他,是因为我的无知才造成他发烧,差点丢了性命。但他毫无怒气,依然温柔地说:“没关系,即便丢了这条命,我也不会怪你。”
这个世界上,因为各种原因劳燕分飞的不少,却如阿元这般死生不弃的,还真不多。我不知要如何做才能对得起阿元的这份深情。
“你这样,让我好舍不得离开。”我真的舍不得。难怪阿雅拼尽全力也要回来,正是那份剪不断的情,让她割舍不下。
阿元将我搂得更紧了,“那就不要离开”。能在一起的一天,就好好珍惜,离了这一世,也不知下一世我们还能不能在一起。
“既然你好了,我们起床吧。”说真的,丁当还在这里呢,总不好把她撂在一边,自己在床上腻歪吧。
“不要。”阿元在我怀里蹭了蹭,像个叛逆的孩子,“我还想多抱你睡一会儿。”你的怀抱,是世间最温暖的地方。
我们就在床上谈心,不做其他的,也不说别人的事,单纯而平淡,宁静而温馨。
直到肚子饿得咕咕叫,不得已,我们才留恋不舍地起床。不过,走到客厅,并不见丁当。客房也没有。难道她已经走了?我拿起手机一看,她给我发了一条微信:姐,老板叫我有事,先走了。
她这个老板真有趣,自己主动加班,放员工休假,这才离开半天,又把人家叫回去。丁当对这份工作满意又认真,别人也不好说什么。只要她觉得值得,那就值得。
“既然这么晚了,我们出去吃吧。”阿元从身后搂住我,脸上是满足的笑容。他真的很容易满足。
我自然应允。能有机会再与阿元坐在一起吃饭,对我而言,也是有这次没下次,因此我愈加珍惜。
我俩手拉着手,下了楼。随意聊着走着,却不自觉来到了上次喝早茶的酒楼。那老头竟然知道我当初的特殊情况,可见他是个神通广大的,至少对鬼魂之事是有几分研究的。
我想向他打听些什么,但又有几分怯步,我知道,他对我虽不是不怀好意,但也不是同一阵营。他的观点或许是人鬼殊途,不建议我继续流连人间,缠着阿元。
阿元见我停下,在酒楼外发呆,推了推我,“我们去另一家”。他应该也想起了上次之事。那件事一直横亘在我们之间,即便他不说,我也没多问,但隔阂总是有的。
“就去这一家吧。”我率先走了进去。
关于我自己,其实我想了解得更多。我也想过寻求惠心住持帮忙,但自己诸事繁杂,又多由阿雅控制,也就迟迟没有行动。如果这里有我新的答案,何乐而不为呢?
阿元却一把将我拖了出来,“我不喜欢吃这里的饭菜”。他固执的态度令我讶异,从不在吃饭这个问题上与我争执的他,却反对我的决定。
“为什么?是不是怕碰到那个大伯?”我问。他的过分小心,反而勾起我的好奇心。
“他就喜欢胡说八道,我不希望他在你面前乱说。”阿元严肃而认真地说。他的眼里闪过一丝神伤,这里有他不愿触及的东西。
“好吧。”我退让。或许那个老头也不知道什么,不过神神叨叨,捕风捉影而已。
其实,我心里一个最大的疑问,不过自己还能以这样的状态存活多久。阿雅游荡了三年,又在我躯体里寄居了不到一年,而我这样也不到一年,到底何时才是尽头,会不会猝不及防我们就得消失?
我们刚走出酒楼没多久,阿元却被一道陌生又熟悉的声音叫住。他立定了一会儿,还是转过头,礼貌地问候,“伯伯,你好”。我微笑地点了点头。
老伯面向我时,眼神里有明显的不可思议。
“阮元啊,怎么刚进去就出来了,可是服务员招待不周?”老伯边说边将阿元往里拉,“我正有事找你,走,进去坐坐。”
“伯伯,我们还有事,不打算吃了。”阿元想往回走,但不由分说,老伯已将我们拉进了一个包厢。
“什么事能比吃饭重要?”老伯把阿元推坐在凳子上,热情的程度让人都不忍心拒绝。
阿元无法,最后只能老实地坐下。而我自始至终都没有说一句话,只是随着他们的步伐,走了进来。
“伯伯,我真的——”阿元还想说什么,老伯却已转移话题,“你爸爸近期没有回来?”他熟络地问。
“没有。”阿元只好以晚辈的姿态,老实地回答人家的问题。但他的精神,其实一直紧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