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他回来了(五)
耿桢和方蕙当天晚上去了喻师傅的家,喻师傅和吴婶见到他们俩结伴而来欢喜得不得了。
喻师傅的女儿、女婿正巧这几天出岛办事去了,留下小外孙让老两口帮忙照看几天,喻师傅的小外孙小名多宝,小孩子长得好像粉团子一样白嫩可爱,会说会跑,稚气软萌,方蕙喜欢得不行,小孩子也很粘她,两个人只一会儿就亲得不得了,笑闹成一团。
耿桢很少看到方蕙这么小孩子气的一面,见她高兴,他的心里也欢畅得很。
吃饭的时候,喻师傅提议小酌几杯,方蕙本想出言阻拦,忽然感觉耿桢的手在饭桌下伸过来按住了她的手,方蕙与耿桢四目交汇,她在瞬间会意,把即将要说出口的话咽回肚里去了。
吴婶起身走进厨房,不一会儿拿着一瓶白酒和四个白瓷小酒盅出来,吴婶给四个人面前的酒盅里满上酒,喻师傅提议大家举杯共饮头杯,方蕙只是浅尝即止,吴婶陪着喝了小半杯也就不喝了,喻师傅和耿桢两个人你来我往喝了足有小半瓶的量,才在吴婶和方蕙的劝说没有继续喝下去。
当天晚上,他们俩就留宿在喻师傅的家。
方蕙见耿桢喝了不少酒,到底不放心,回到自己房间没多久就出了房门,走到耿桢的房间门外,轻扣了几下房门,她听到房间里响起了脚步声,不一会儿房门被打开,耿桢就站在门内,他望着方蕙,并不说话,方蕙到底被他看得有些不好意思,红着脸说:“我就是来看看你怎么样了?还好吧?我看你今天晚上喝了不少呢!”
“方蕙,”
“嗯?”
“我心里高兴!你知道吗?这些年你每次来岛上的那些日子,是我一年中最盼望的一段时间。
只有在那段日子里,我才能肆无忌惮的看着你,守着你,陪伴着你。
但那些日子里也是有遗憾的,你知道我那时心里是多么渴望能和你像现在这样,与你面对面,真真切切的说说话,聊聊天,牵着你的手,亦或是就这样静静的望着你。”
泪水涌上了方蕙的眼眶,她走近耿桢,伸出手抚上他的脸庞:“这个人可真是喝多了,你平常都不会说这些话的。你知道你说这些话给我听,我心里有多痛吗?耿桢,你觉不觉得自己有些傻气?我就在这里啊!你一伸手就可以触到的地方。不要再骗自己了,你根本就放不下我?是不是?”
耿桢伸出双臂把方蕙紧紧地搂在怀里,嘴里喃喃地说:“是的,我放不下你,我无时无刻不在想念着你!可是方蕙,我是一个快要死去的人,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还能活多久,三年,一年,也许只有几个月可以活。而你,正值花样的年华,你是这样的美,这样的好,你值得最好的人去爱你,痛惜你,我怎么舍得让你把生命耗费在我这样一个将死之人的身上?”
方蕙把耿桢更紧的抱住,她含着泪说:“在我的心里,你就是那个最好的人啊!你说我傻也好,固执也罢,我认定了你,除了你,谁都不行!”
从岛上回来的一个月后,耿桢按照在岛上与方蕙商定好的日子,带着方蕙到当地民政局领取了结婚证书。
从民政局回来的路上,耿桢坐在车内一言不发,方蕙也并不多言,只是默默地坐在他的身边。
就在瞳即将把车子拐进小区大门的时候,耿桢突然开口说道:“去XX大学。”
他们从岛上回来后,两人共同居住在耿桢的那套公寓里。
瞳并不发问,他把车子在小区入口处调转了个方向,再次驶入了车流中。
瞳把车子停在XX大学正大门的路边,耿桢对瞳说:“你回去吧,不用来接。”随即与方蕙下了车,耿桢和方蕙看着瞳驾车离开,两人相对而立,耿桢伸出左手把方蕙的右手牵在手里,说了声:“走吧。”方蕙心里立时明白了耿桢这是要带她去哪儿。
虽然知道耿桢的目的地不是这所大学,但方蕙还是开口问道:“我们不进这所大学里去看看吗?”
“你想进去看看吗?”
“你不想去吗?”
耿桢牵着方蕙从大学正门口经过时对方蕙说:“其实我对这所大学没有什么好感,我总是记得那天在这里与你分开后,我有好长一段时间都没法再见到你了。”
“这所大学真可怜,就这样莫名其妙的被某人迁怒了这么些年。”听到这句话,耿桢的嘴角弯出一个弧度,方蕙也露出一个俏皮的笑容来:“说实话,我刚刚心里还真有些打鼓呢,想着你是不是要悔婚?”
耿桢哈哈笑出声来:“你这小脑袋瓜,瞎想些什么呢?我答应你的事,一定会做到。”
“可是,”方蕙看向耿桢说道:“我就是有些担心,你是因为答应了我才会去做这件事的。其实你心里是不愿意的。”
耿桢停下脚步,方蕙也停下脚步,耿桢一脸郑重的看向方蕙,一字一句的说道:“对于结婚这件事,我是经过深思熟虑后才做出的决定,绝非儿戏。而且我绝不会后悔,我只是害怕我不能好好的照顾你,让你顺心遂意。”
“你一定会做到的,我相信你!”两人相视许久,耿桢才复又牵起方蕙的手向前走去。
站在那家粥店的厅堂里,在门口接待他们两人进店就坐的店员竟然还是当年的那位,那位店员竟然也认出了他们两人来,三个人寒暄了几句后,方蕙得知那位店员已经升作这家店的店长了。
店长把他们俩带到了数年前他们来店里时坐的那个楼上的位置,店长放下菜单,说一会儿另有店员会替他们端来茶水,就下楼去了。
方蕙看向窗外,转回头来看向耿桢,对他说:“这么多年了,这里竟然一点都没变,真好。”
“看看,有什么喜欢吃的,尽管点。”
方蕙“噗呲”一声笑出声来,说道:“你是故意的吧?怎么说的话也和当年一模一样?”
耿桢笑着回应说:“能博你一笑,值了。”
他们俩喝着细米粥,吃着小菜,品着茶水,一顿饭吃下来两人都吃得心满意足。
方蕙一边望着窗外的景色一边品着茶,突然她听到耿桢说道:“方蕙,我有些话想对你说。”
方蕙收回目光,注视着耿桢。
“方蕙,今天我带你来这家店,是因为我母亲还在世时,曾经带我来这里吃过几次饭。那时我还年少,母亲带我来时,我只顾着吃,并没有多想。
后来我从德国回到国内,也来到这里吃过几次饭。席间我偶然回想起与母亲一同吃饭时的一些情景来,母亲来这里时,也和你一样喜欢望着窗外出神,但你满眼都是欣喜的神色,而我记得母亲那时的眼神里却总是带着些淡淡的忧伤,似乎在缅怀一些不愿意忆起的过住。
我依稀记得我曾经问过母亲,是怎样知道这样一家好吃的粥店的,母亲那时只是淡淡的对我说‘是一位故人介绍的’。
我曾经与你说过,我因为母亲的缘故一直对我的父亲心存怨恨,我无法原谅他对母亲的不忠和疏离。
也许正是因为这些原因造成了我绝不轻易让旁人触碰我的情感世界的戒备心理。
但我又是幸运的,我曾经无数次的在心底感谢上苍让我遇见了你,我清楚的知道你就是照进我心底的那束光亮,让我能向阳而生。
我今天对你说这些话,其实是想求得你的原谅,我虽然告知过你,我只是把我们合法结婚这件事通过我父亲的秘书知会了我的父亲。
但就目前的现状来说,我无法给你一个盛大的婚礼,而且这个婚礼举行的期限我也无法预测。
让你受委屈了,对不起。
但我是如此迫切的想要与你共同生活在一起,所以请你原谅我这个自私的决定。
我在此郑重地向你承诺:方蕙,我一定会尽力尝试着去理解我的父亲,我不会再逃避,等到我与我的父亲解开心结的那一天,我一定会给你一个能让你满意的答复。请你相信我,那一天不会太久。”
方蕙伸出手去,握住耿桢的手,她凝视着耿桢的眼睛说道:“我相信你,我会一直等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