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他回来了(三)
方蕙坐在飞机靠窗的位置,她打开舷窗的遮阳盖板,强烈的光线射了进来,机翼下除了厚重的层层纯白色云海,什么都看不到,方蕙被眼前这种纯粹的白晃得有些眩目。
她拉下舷窗盖板,闭上眼睛,仰靠在椅背上,二十几个小时前,在那家咖啡馆里,潮希对她说那些话时的情景像放电影般又在她的脑海中放映了一遍:“耿桢三个星期前失踪了,我动用了我所能动用的所有人力都查不出他到底去了哪里。”
“你是怎么确定他失踪的?”
“有关于他母亲和你的所有物品全部都随着他一同消失了。”
“瞳呢?”
“瞳当然也和他一起消失了。”
看到方蕙眼中满是疑问和震惊的神情,潮希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原来他竟把你保护得这样好!我原本以为你多少会知道一些有关于他的消息。不过,为了他,我宁愿把这个恶人做到底。请你听好,耿桢就快要死了。”
“不可能!怎么可能?你骗我!我看过他的病历报告,他的右手因为手术后的排斥反应状况确实非常严重,但只要他肯接受截肢手术,他的存活率还是非常高的。”
潮希苦笑着说:“你看,他就是有这种惊人的能力,他成功的骗过了所有的人,这其中当然也包括我。那份留存在医院档案室里的医疗报告是他瞒着所有人做给外界看的,但也许仅仅是为了给我看。”
潮希说到这里露出了一个自嘲的表情,“而我为了让你离开他,背着他调取了这份报告,我故意让你看到,当然耿桢也假借我的手成功的让你相信这份报告是真实的。
你不也是因为看到了这份报告的原因,才自认为他是因为他那该死的‘完美主义’而不肯去接受截肢手术?你自认为只要你离开了他,他就会同意接受他和你在一起时宁死也不肯去做的截肢手术,这样就能保住他的性命了吗?
我们都被他骗了!直到我发现他失踪的事实后,我逼迫他的主治医生DOCTOR海曼告诉我真像,我对他说如果他不告诉我真相,我将会把耿桢现阶段的病情公诸于世。
也许你并不了解对外界公布耿桢的病情到底意味着什么,但DOCTOR海曼却非常清楚一旦我这样做了,随之引发的后果对于整个耿氏家族将会是灾难性的,而且DOCTOR海曼同样也知道如果达不到我的目的,我是绝对会言出必行的。
我终于从DOCTOR海曼的口中知道了事实的真像,事实的真像就是:就算他接受了截肢手术,而且就算是从肩骨处施行的高位截肢,他也仅剩下连DOCTOR海曼也无法预估的时间可以存活,因为坏死的骨细胞有可能侵蚀到他的内脏器官,如果现有的药物无法控制住他的病情,而届时又没有有效对症的新药问世,那么他的死亡是绝对的,只是时间长短的问题。
他在决定离开前把一切都安排好了,这其中最重要的一个环节就是要让你离开他,而且是自觉自愿的离开!
他做到了,于是他消失了。只是他低估了一个陷在爱情里无法自拔的女人的执着、偏执、疯狂地程度,我不会让他悄悄地死去,哪怕把他禁锢在医院里我也在所不惜,我不会让他得逞,我不会随他的愿,哪怕他恨我一辈子也没有关系,只要让我知道他人在那里就足够了。
所以我来了,我来到你的面前把他在这个世界上最害怕的事情袒露在你的面前,我要让你完完全全的知道事实的真像。
我从不否认我恨你,但我更嫉妒你,我从十五岁时就爱上了他,而且我知道我这辈子不会再像爱他那样爱其他男人。
我甚至努力到了连自己都觉得憎恶的地步,我也曾经一次又一次的打破自己的底线,只为了能得到一丁点哪怕是他施舍给我的‘爱’。
也许那也并不叫‘爱’?无所谓了!但你凭什么不费吹灰之力就可以得到他所有的爱?为了你,他甚至编造出这样的谎言,不惜把他身边的所有人都编进这个谎言中去。
但我知道这次,你和我的目标是一致的,这个目标在我是求而不得,在你却是定可为之。
我请你,我恳请你,尽你的所能,一定要找到他,就算这辈子再也见不到他那也是我应得的下场,我只要知道他在某个地方活着就好。”
徐隽找到方蕙的时候,方蕙正坐在云西寺的一间禅房里,徐隽走进禅房,他看到方蕙坐在屋子正中央那张四方桌边正对着门的那张凳子上。
徐隽走进禅房时,方蕙的目光扫过徐隽的脸,她的脸上显现出辨认的神情来,但很明显的徐隽的脸与她脑海中的那张脸无法重叠,她竟好似从未见过徐隽一般,目光从他的脸上黯然地滑开了。
徐隽接到电话之前,已经在小区周边的街区寻找了她近三个小时,弘忍大师在电话里对徐隽说:方蕙在云西寺,他之所以会拨打徐隽的手机,是因为他觉得方蕙现在不宜单独出行,并且他无法从方蕙那里获取有效的信息,万般无奈之下他注意到方蕙的手机里近期拨打最频繁的电话号码显示的是徐隽的名字,想来是方蕙熟识的人,于是打电话过来试上一试。
弘忍大师在确认了徐隽的身份后,请他务必尽快赶来云西寺一趟。
徐隽到达云西寺,向看守山门的小师傅报上姓名,弘忍大师亲自把他迎进了山门,并告知他,方蕙来的时候神色就明显与常人有异,待她问明耿桢不在寺内,近期也从未与他联系过,整个人仿佛失了神,几乎连行走的力气都失去了。
于是他自作主张,把方蕙挽留在了寺内。
徐隽谢过弘忍大师,来到禅房里见到方蕙,看到方蕙这副神情,他心中已然猜想到方蕙此番前来云西寺一定与耿桢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