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离开你,是我能为你做的唯一的事(六)
一个星期后,台风毫无征兆的退去了,就像它毫无征兆的来时一样。
岛上由于常年受到台风的侵袭,防护措施已经非常完备,岛上的建筑物和各项公共设施并没有遭受到严重的损毁,只是难免有一些植物经受不住狂风的肆虐而被连根拨起或倾倒时压塌了一些小型的建筑物,但岛上并没有出现人员的伤亡。
被雨水冲刷过的岛上各处都仿佛经历过一场洗礼似的展现出一种置之死地而后生的新生感。
得到通告岛上可以正常出行的第一天,他们两人手牵着手缓缓走在海边的崖壁山道上,虽然是八月中旬的盛夏,但一路上夹裹着水雾扑面而来的海风竟让他们感受到了一种仿似秋日的爽利。
他们两个人都穿着戴帽防风服,可海风还是吹得他们连嘴都张不开,耿桢把方蕙护在胸前,替她挡住凌冽的海风,静立了一会儿,耿桢在方蕙耳边说:“过两天等岛上可以通航了,我带你去菩萨诞生的铁莲岛上去看一看,你看,那座岛就在那里。”
方蕙转过身去,耿桢用手替她捂住口鼻,顺着耿桢举起的手臂所指的方向望去,刚才还迷雾笼罩的海面上凭空出现了一座如一位曼妙少女平躺在海面上的小岛,只见这位“少女”的身躯玲珑有致,如真人般惟妙惟肖,但只是十几秒后它就重又隐没在海面上的浓雾之中,再也寻不到它的踪迹了。
两个人回到别墅,临近中午,他们吃了一些顺路带回来的岛上的特产“酥饼”,方蕙很喜欢这种甜食,一连吃了四、五个才算过足瘾,耿桢见她吃得香甜,一向不太爱吃甜食的他也陪着吃了两个。
方蕙去厨房泡了两杯热茶来,耿桢见了有些诧异的说:“大夏天喝热茶?”
“这是绿茶,你平时不怎么爱吃甜食的,今天偶尔多吃了几个,小心积在胃里不舒服,绿茶可以帮助消化,热热的喝下去会感觉舒服许多。这些事,你自己以后要多加注意。”
“以后有你时时提醒我不就行了?”
方蕙听了这话,慌乱的低下头喝了一口茶水,不想茶水滚烫,方蕙不禁“呜”了一声,用手捂住嘴,泪水夺眶而出。
耿桢抢上前来,接下方蕙手中的茶杯,小心的托起她的下颌,询问她烫得怎样了?
方蕙说不出话来,只是眼泪汪汪的望向耿桢,一时间各种情绪参杂着一齐涌上心头,她只觉得心里憋得紧,又无法说出口,只得把脸埋进耿桢的肩头索性“呜呜呜”地放声大哭起来。
耿桢听方蕙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不知道她到底烫得严不严重,心里一阵发慌,一边软言相劝,一边咬牙打横抱起她向大门的方向急走而去。
方蕙呜咽着含糊不清的说:“放我下来,小心你的手!你要带我去哪儿?”
“医院。”耿桢脚步未停,简短的说道。
方蕙叫了一声耿桢的名字,趁他答应的当口挣扎着站到地上,她抹了一把脸上的泪水转过身来对耿桢说:“你别慌,其实不怎么严重,不用去医院的。”
耿桢不说话,他把方蕙牵到盥洗室,接了一杯凉水递给她,方蕙乖乖的含了一口水在嘴里,过了一会儿,耿桢面无表情的说:“吐了,再喝一口。”
方蕙听话的依言照做,过了一会儿她把水吐掉后,耿桢伸出左手托住她的下颌说:“张开嘴,让我看看。”
方蕙听话的张开嘴,耿桢仔细看了看,只见她口腔内膜靠上颚的部分果然有一片乳白色的烫痕,还有一小片口腔内膜脱落了,露出了粉红的肉色。
耿桢心里一阵抽痛,一股无名之火从心底升起,他面无表情的转身出去,把方蕙一个人晾在盥洗室里。
方蕙猜不透耿桢此刻内心的真实想法,但直觉告诉她,他是真生气了!
方蕙像个做错了事的孩子一般,呆立在盥洗室里有些无所适从。
几分钟后耿桢回到盥洗室,只见他手里拿着一包消毒棉签,方蕙有些怯怯的看了一眼耿桢,他还是如先前一般面无表情,而且他的目光并不与她的目光对视,他开口说话时语气是冰冷平直的:“张开嘴,别动。”
耿桢就站在她面前不到十厘米的距离向她的耳边伸出手来,方蕙不知道他要做什么,不由得有些害怕地闭上眼睛向后退去,腰却抵在了盥洗台的边沿处,她心知退无可退了。
她把眼睛睁开一条缝,暼见耿桢一只手拿着棉签,另一只手从她身后的盥洗台上拿起牙膏。
方蕙这才睁大了眼睛看向耿桢,耿桢用棉签蘸取了一些牙膏,示意方蕙张开嘴,他把牙膏小心地涂在她的口腔里的创面上,方蕙最初感受到一阵钻心的刺痛感,几秒钟后随之而来的却是一股清凉的感觉在她口腔中散开。
耿桢放下牙膏转身就要走出盥洗室,方蕙从他身后一把抱住他说:“别走,别生我的气,请你在我们离开这座岛之前都不要生我的气,好不好?”
方蕙能感觉到耿桢的身体从僵硬逐渐变回了柔软,他再次开口说话时语气终于缓和下来:“我不是生你的气,我是在生我自己的气。”
他无声地叹了一口气,在心里默默地对自己说:我明明知道你想要做什么,但我却什么都不能做,什么都不能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这一切在我眼前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