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暗恋失恋和丧偶,一个没开始没结尾,一个开始了结尾了,其实本质上没什么不同。剩下的人都得开始新生活。
陈晨的生活其实没什么变化,只是电话少了,那人的朋友圈不在更新了,空间微博也停滞了,尽管她已经不必再偷窥了,可是对方看不到了
痛定思痛的反思过后,她终于还是决定要走出他带给她阴霾和伤害,为此她想去他们曾经走过的地方去看一看,就想象着自己拿一个黑板擦,一点点的顺着时间把有他的地方都擦干净
“我请假”
“请多久?”
“一个月”
“上一句你说什么?”
“我请假”
“不批”
“••••••”
她还是获得了一个星期的假期,对她来说,疗伤期太短了,可用来跟过去道别时间也是足够了。
第一站,是他们生活过的大学,宋乔儿坐在门口的石碑上,石碑上刻的正是他们学校的名字,他总喜欢坐这里,或者蹲在对面的马路牙上。
门卫大爷来撵她走了。
一进校门就听见篮球场上的欢呼,今天是周六,应该又是哪个专业打比赛呢吧
陈晨走进去找了个空位坐下
声援震耳欲聋,比那个时候还高,只是在奔跑着的没有他,她也不知道要声援给谁
一场球结束后,喊着‘我爱你’的也不在是他的名字,可她还是觉得很羞耻
年轻真好啊,尽情的撒欢跳脱
陈晨有些红了眼圈,从篮球场退出来,就看见田径队的教练指导在训话,一个个站的绷直,教练表情严肃,陈晨笑着走近在一旁的靠椅上坐下来
“知不知道?”
“知道”
“大点声”
“知道”
“绕场3周半,准备!”
指令发出所有学员预备式
“跑”
教练还是那个教练,只是教练已经不认识她了
她记得大一那年,报社团的时候,不知怎么就鬼使神差的报了这么个田径社团,没到第二年,她就退团了,但还是没有躲过运动会被拉去报名5000米的宿命
“该!你嘚瑟个什么劲儿?”杨润泽嘲笑她说“就你这小身板,5000米不得吐血啊?”
可是第二天晨跑,她看见了杨润泽
“你怎么起这么早?”她问
“你都锻炼身体了,打算报5000米了,我难道就不能自强不息一回?”
“难”
“陈大傻儿,我告诉你,也就我能受得了你,换个人你早就被抽筋拔骨了”
后来的那几天,杨润泽都会准时准点的出现在操场上
她是后悔报这个项目的,因为她除了觉得腿脚发酸、眼发昏,还觉得呼吸不畅、肺要炸了,剩下的就俩字:想死。但是很爽。
“丫头,要是坚持不下去了,咱就不跑了,行吗?”杨润泽的声音突然响起
陈晨猛然惊醒左右看了看,没有人。
原来••••••一对情侣从她身边跑过,恰如他当年跑到她身边和她说“丫头,不行咱就不跑了,行吗?”
她竟然把场景还重叠了,现在再想想这些总觉得这些回忆正带着讽刺对她笑
耳边传来上课铃,是谁的选修课开始了。陈晨跟着涌动的人群走进教室
“哪个班级的?坐好!”教授看着她,所有的同学也看着她
她欠了欠身,转身欲离去,可她停顿了一下,看了看教授又看了看教师里的同学,她竟真的走到空位上坐了下来
这是节什么课,陈晨一个字没听懂,就是觉得坐在她前面的同学的头旋很好看,和他的一样很可爱。
他们也曾选修过同一科,也曾这样前后的坐着。
当她坐在他身后的时候,就像现在一样,一个字都听不进去,只能看见一个好看的头旋。
可当他坐在她身后的时候还是一个字都听不进去,因为他手欠
然而当他们坐在一排的时候,那更是什么都听不懂了,只剩下了调皮捣蛋
下课了,同学们都一个个的离开了,她愣愣的还着在座位上
她多希望,时间能倒回,回到那个她只能看见他头旋的那节课,回到他手欠扰的她不能好好听讲的那节课,回到那个并排坐一起却为谁的胳膊要压在另一个人胳膊上争执的那节课••••••
陈晨起身,她记得第三阶梯教室的第八排,有她的名字
是用刀刻上去的,很不道德
“说,是不是你刻的?”陈晨问蹲在马路牙上翻手机的杨润泽说
“我是那么没素质的人吗?”杨润泽不以为然的说“没准是谁暗恋你呢”
“那倒不是没有这种可能”她蹲在她身边,来往的人都会往她俩这儿看上一眼儿
“找出这个人,和他热恋”他说“加油”
“这么怂的蛋蛋,你觉得我看得上吗?”
杨润泽歪着头冲他一笑,站起身收起手机“确实挺怂”
陈晨每上一步台阶都觉得往事历历在目,她坐下来,摸了摸刻字,想要感受一下当时刻字人的心情,可是她什么也感受不到。
始终,她也不知道是谁刻上去的。
走出阶梯教室的时候,正午了。
她没想到在她毕业之后,学校的食堂改革了,外来人员已经吃不了了
好不容易找到了一个犄角旮旯,用微信买了一碗麻辣烫,那时候那些熟悉的档口还在,人有的还是那些人,有的已经不是了。
“你爱吃这个?”他说
“还好”
“我也会调汤,以后有机会我给你做,你尝尝”他说
可是,她没等到这个‘有机会’
宿舍的楼下的小卖铺还是那个人,但是社管阿姨换了人
她没有学生证了,图书馆她进不去了
她看了看今日的公告栏,有老电影重播《我的女友是机器人》和《未知死亡》,他们上映的时间都是2008年。
“陈晨?”
有人叫她,可是这一天了,她都觉得有人在叫她,她从未觉得是孤身一人
“真的是你?”
有人拉住她的胳膊,她吓了一跳
“哦,对不起,对不起”来人松开她,她才明白是真的有人在叫她
“我,我”那人指着自己开心的说“我姚望啊”
陈晨这才想起这个人,他曾经是他们班级的小透明,如果不是自己赶上来跟她介绍自己,估计打死她也想不起来这号人
“你怎么在这啊?”陈晨问他
“我还想问你呢,你怎么来了?”他和以前的感觉不太相同了
“我就随便溜达,休假了,回来看看”陈晨笑着说“你怎么也在这啊?”
“啊,我考研了”他笑着说“留校了”
“啊,对。我听说了”她用手推了推他“不错啊”
寒暄过后,他们坐在一大片用水泥铺好的旱冰场的护栏上
“给你”姚望递给了她一瓶水
“谢谢”
“怎么就你一个人回来了?”他问
“都忙”她说
“对了,咱们班王丽娇和那个谁来着,结婚了吗?”
“没”她愣了一下“分手了”
“是吗!可惜了”他喝了一口汽水“那个时候挺羡慕他们的,现在看着这一群孩子,觉得我们那个时候也应该和他们没什么区别,都傻了吧唧的”
他的眼睛总有点反光,让陈晨老是出戏
“这么说自己真的好吗?”她终于找个理由笑出了声
“你知道为什么我会问他们俩吗?”他转过头问她
“为什么?”
“你知道阶梯教室的名字是谁刻上去的吗?”
“••••••”
“想知道吗?”
“••••••”她看了看有个小妹妹东倒西歪的,膝盖绷得很直,估计一会要吃苦头“已经不想知道了”
他看了看她,笑了
“一会什么打算?”他问
“没什么打算,呆够了,就回去了”
“看场电影吧”他指了指身后的公告板“老电影”
她看着他没说话
“带你去呢,我还有点别的原因”他摸了摸鼻尖“最近有个丫头老缠着我”说着还看了看陈晨的脸色“你知道吧,就是我看他们都没什么感觉,就是一个小丫头,就••••••你知道的我••••••”
“行”她不想听他絮叨了,说来说起就是那么点事儿
他看了看手表“那走吧”
“看哪个?”他问
“《未知死亡》吧”
故事的结局他们都知道,也都知道她永远的离开了他,可是当生死离别再一次重新的时候,还是会抑制不住的流下眼泪••••••
影片结束的时候,姚望没有着急催促着她离开,而是静静地等她
她曾和他也看过校园里的电影,那个时候放的是张国荣的《异度空间》,是他生前的最后一部电影,影片结束的时候,她也是这样坐了很久
可那时,他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