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的霓虹灯五光十色地闪烁着,无数车辆来来往往,汇成一条无际的河。
这夜色,些许静谧,些许吵闹。
推开酒店的大门,言木从里面走了出来,落入这如墨般的夜色中。
微微晚风袭来,拂动了女孩刚刚好过肩的发丝,她穿着一件格子衫的中长薄外套,左边肩膀挂着一个黑色背包。
其实八点就可以下班,但是同事总是把自己手头上的工作丢给她。
她们也总有各种理由告诉她为什么要早退,不好推脱,便答应了。她打扫完最后一间房间,已经十点了。
言木走在靠近商店的街道上,街上的行人寥若晨星,很多商铺都已经闭门关灯打烊了。
五年来,一模一样的场景司空见惯。
有时候,她就觉得世界仿佛只留下她一个人,感觉美好的世界忘记了有她的存在。
许久,言木走到两间服装商店相隔的一条不宽不窄的巷子入口处停下,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隐隐地注意到昏暗的巷子里有声动,她小心翼翼的朝里面探头。
因为看得不太清楚,脚步下意识的往里面移动。
“谁?”昏暗的巷子里突然传来一句男人沙哑冷厉的声音。
言木步子踉跄了一下,颤了颤睫毛,深呼吸示意自己不要慌张。
随后轻声慢语的怯怯问了一声:“你好,请问你需要帮助吗?”言木继续往前走,慢慢靠近发出声的男人。
近了,清楚地看到一个穿着一身黑色的男人坐着靠着墙,一只手握住另一只手的臂膀。
昏暗窄小的巷子里蔓延着刺鼻的血腥味,大概是受伤了,言木想。
也不知道哪里涌来的勇气,即使面对这个受伤男人冷厉至极的目光,他浑身上下透着一股生人勿近的清冷。
她倏地蹲下身,“你没事吧,我帮你叫救护车。”
瞬即不慌不忙地从包里掏出手机。
“不用。”男人忍着疼痛制止她,沙哑的嗓音却十分寒冷阴沉。
“那我能帮你什么,对了,我包里有止痛药,”
言木从包里拿出一瓶白色罐子,迅速的拧开盖子,拿出一颗白色小药丸直接放在掌心伸到男人的嘴里。
受伤男人漆黑如夜的眸子盯着她,意识到了受伤男人对自己的防备,言木颤颤巍巍的继续说道:“你……你不用紧张,这个真的是止痛药,可以……可以缓解疼痛的。”
但凡她受伤,吃一颗止痛药是她的首选,哪怕看起来并没有什么用处。
见女孩略微颤抖,受伤男人垂眸看向她掌心的药丸,沉默思索了片刻,慢慢地张开口,禁闭着双眸生吞,昏黑中他的喉结滚动了下。
一贯的作风,冷冷命令式的说了一句,“帮我打个电话。”
男人强大的气场让言木瞬即答道,“哦,你说,”男人说了一串数字,言木按下那串数字后把手机放在他耳边。
“白行,快点过来,定位这个手机就可以找到我。”
男人受着重伤,可是周遭却是布满了戾气和冷淡,气场清冷,犹如生活在寒冰千尺的洞穴里,尤其是那双深邃阴冷的黑眸,一道目光随时都会将人碾碎。
电话很快就挂断了,男人的视线落在她身上,防备之余又细细的掂量着,他还是很清醒,没有被疼痛扰乱了意识。
言木有点不知所措,睫毛颤了颤,把目光放在受伤男人正在不停流血的手臂上,她看不清伤口如何,只觉鼻间的血腥味愈发浓重。
就是有一种突如其来的错觉,牵引她进来这里。
良久,一阵凌乱的脚步声倏地靠近巷子,一道道黑色的人影融入了这昏暗的巷子里。
言木看了眼巷子入口,随即看向受伤男人,低声说,“应该是你打电话叫过来的人到了,我先扶你起来。”
受伤男人沉默了一刻,点点头。
言木去触碰男人那只没有受伤的手,试图让他依仗自己吃力的站了起来。
进来的一群人里,站在前头的男人急忙上前:“老板,老板,你没事吧。”语气有些急促。
受伤男人被那个男人扶了之后,言木松了手。受伤男人开口:“先离开这里。”
就在看着他们两个转身离开的背影瞬即,后面突然上前来了另一个男人,掏出一把枪指向言木。
言木顿时一愣,踉跄一下往后退了几步,险些摔倒,害怕得瞳孔睁大。
受伤男人听了枪动的声音,立即转身低沉喝止住,“白宇,别开枪,这人不用杀。”闻言,白宇放下枪,随即跟着那群人走了出去。
乌黑的巷子只剩言木愕然的站在那里。一时之间,还没来得及缓和过来,她也不知道今天哪里来的勇气进来这里,却像是有人在引导着她。
这晚,言木很晚到家,言木母亲没有给言木留下晚饭,言木的哥哥言强在房间打游戏,嘴里还时不时吐出几句骂人的话。
“回来得那么晚,干脆就别回来,我这屋还不欢迎你。”言木母亲郭琴拔高了嗓音,满脸怨气与嫌弃,“对了,记得把我和你哥的衣服洗完了再睡。”
“我知道了,妈。”言木站在门外,抬头望着这满天星的夜空,盯着最亮的一颗星,出了神。身小瘦弱的女孩,被黑夜无情轻易的吞没。
这个深夜,注定不能平静。
言木深夜做噩梦已成常态。自从言木父亲言强去世之后,言木常常会做着相同的梦。
梦里,有言木爸爸躺在涅涅血泊里的样子,还有无数凶神恶煞的鬼神来找她索命。
言木被惊醒蹭的一下坐在床上,闭着双眸,抹了抹额头上细细密密的冷汗,大力喘着气,透过一扇破烂的窗看向这寂静的夜色。
这梦像无底洞,只有无际的深与黑,看不到尽头,洞里还有一只从黑洞里伸来的手掌恶狠狠的拉着言木往下走。
她抓住那根救命绳索拼命的往上爬,慢慢的,成为了一个又一个轮回。
与此同时,一栋豪华别墅灯火通明,房间豪华奢侈的玻璃灯下,鬼斧神工般的五官精致,面无血色的男人平静的躺在偌大柔软的床,紧闭着双眼,带着沉重的呼吸。
床边站着三个男人,分别是白泽、白宇、白行。
他们都是白楚严的手下,也是过命的兄弟。
穿着白大褂的医生不紧不慢的帮他的手臂绕了一圈又一圈绷带,最后用了细力打了结。
白行上前一步,“刘医生,老板怎么样。”
刘医生扶了扶眼镜架,随后双手交错自然垂下,“白爷的手臂上的子弹我已经帮他取出了,流了不少血,休息一下,明天就会醒来的。”刘医生是白楚严的私人医生。
白泽和白宇一同跟刘医生出了房间,留下白行独自照顾。
第二天早晨,暖光挤进来时,床上的男人缓缓睁开了双目,盯着天花板许久,眼神涣散,许久才汇聚。
此时,白行端着一杯水和一碗白粥推门进来,见床上的男人已经靠着枕头坐了起来。
“老板,你感觉怎么样?”白行放下盘子,挺直身子,毕恭毕敬。
白楚严粗重且沙哑低声,捏了捏眉心,“我没事,事情怎么样了,查到背后的人了吗?”
白行思索了片刻,低下头,“我们怀疑是林虎门干的,而且他们早就做好了埋伏,老板中的那一枪是一个藏在深处的狙击手开的,等着把我们一网打尽,在条子来的时候,来自t国的交易方被我们全部剿灭,而且把所有的新型货物运往了基地,没有留下任何证据。”
白楚严眼神狠厉的目视前方,瞳孔散发出的冷峻,像是一把利刀,刀刀致命,“去搜集证据,我要慢慢的把林虎门摧毁干净。”
白楚严做事一向阴狠,不留情面,一边掌管着庞大的白氏集团,一边是幻影阁组织的老大,做着私下买卖。
生活在有明有暗的世界,白楚严气场永远都带着冷漠。
喝了一碗粥,白楚严躺在床上又禁闭双眸,睡得并不是很沉。
白楚严从小就被自己父亲白正豪魔鬼训练,做什么事都时刻保持警觉性,连睡觉也如此,只要一点动静,他都猛然惊醒。
到了下午,白楚严就下床了,手臂上的枪伤对他来说根本不算什么,从二楼迈着步子到了一楼的沙发上,修长的双腿交错在一起,睥睨天下的气场。
白泽、白宇、白行一排严肃的站着,没有出声,他们都是训练有素的保镖及特助。
刚想抬手搭在沙发边沿上,却不料牵动了受伤的那只手臂,白楚严发出啧一声,皱紧双眉,咬了一下双唇。
白行见状,返身拉开抽屉拿出一瓶小罐子,“老板,先把止痛药吃了,可以缓解疼痛。”白宇倒了一杯水提到男人前面。
白楚严吞下了药,喝了一口温水,脑子像是闪过什么,倏地低沉说道,“白宇,把昨天救我的那个女孩去查清楚,我要知道她的一切。”白宇毕恭毕敬的应了一声,疾步走了出去。
“你们都先出去吧。”白楚严靠在柔软的沙发上,低声吩咐。
白行和白泽都出去了。
偌大的别墅只剩白楚严在看着桌面上的白罐子出了神。
这女孩竟可以靠近他的身边,他也没有拒绝。
男人很清楚即使他没有受伤她依然可以允许她的靠近。
到底是怎么了?
闻风丧胆的令人惧怕的白爷从不让女人靠近自己身边,而她却像个例外。
昏暗的巷子里还可能会隐藏着危险,她也可以不顾性命的走近,递给他一颗止痛药,帮他打那通电话。
究竟是他的戒备心太深,还是她太善良了。
斯蒂诺酒店是一所高级的五星级酒店,外观金碧辉煌,星光褶褶,内部更是豪华无比。
一共有30层的楼,无论是墙上还是地面都是用昂贵的冰珀板显得透亮华贵,几个擎天罗马柱像支架一样支撑起来。
言木能够进来这里工作,是当初面试时,酒店总经理觉得长得面善和勤快便破例招了只有高中学历的言木。
进来之后,言木也一直做好自己的本分,后来有些同行的见言木好欺负,经常以其他理由让言木帮自己打扫自己的房间。
最为过分的就是为首的袁莉莉,每天变着法欺负言木。
袁莉莉拥有一副好看的面容,每天上班都打扮得花枝招展,红唇妖娆。
内部都知道,她跟服务部主管走得很近,两人没有来往是不可能的。
言木不能失去这份工作,所以一直默默忍受着。但是言木也深交了一位好朋友徐橙。
今日临下班前,言木刚在更衣室换下了工作服,袁莉莉带着一身怒火到言木面前,使劲的关上了言木的柜子,引来了其他人的注意。
“言木,昨天你不是答应我帮我把2203房间打扫的吗,你怎么没把垃圾给拿去倒了。
你是不是故意的,让我被经理骂了一顿。”袁莉莉眉目上都染上了怒火,在这一刻爆发到极点。
言木愣了愣,垂下眸子,思索了一下,才想起昨晚真的忘了把垃圾拿走了,才会被袁莉莉误会了。
正想开口解释,却被徐橙打断了,徐橙挡在言木身前,给她保护,“袁莉莉,你怎么可以这么想啊,言木帮你打扫了多少次了,只不过是忘了拿走垃圾,你怎么道谢没一句,反而怪言木呢?大家都可以评评理的。”
“你你·····关你何事,徐橙,别管闲事。”袁莉莉用手指了指徐橙。
“怎么不关我事了,言木是我好朋友,你欺负她就是欺负我,言木那是善良才帮你,像你这样的,是个人都不屑帮。”
袁莉莉顿时被气得说不出话来,蹬了蹬脚,瞪向徐橙身后的言木,“言木,你给我等着。”随后转身疾速的走了。
徐橙见袁莉莉落败,转过身来,咧嘴一笑,“言木,看吧,对付这种人就应该这样。”
“橙橙,你这样,以后见面就尴尬了,我们还有很长时间相处的。”言木抿嘴,勉强的扯出一丝笑容。
她很感恩每次她有困难徐橙都二话不说来帮她,但是她更想用简单的方式解决这类问题。
徐橙双手交错放在胸口,提高了嗓子,“言木,你就是太善良了。”言木回之一笑,没有说话。
·····
白楚严正在长长的桌子上用着晚餐,坐在首位,如睥睨天下的王般高贵。此时,白宇轻声走了进来,手里握着一份文件。
“老板,那个女孩的一切已经全部查清楚。”随后递上手里的文件。
白楚严优雅的放下刀叉,拿起餐巾纸擦拭了薄唇,从白宇手中接来文件,修长优美的手指打开了文件。
映入眼目的是女孩的照片,眼睛长得水灵灵的,却少了一丝生气,感觉像一潭死水,瘦削的脸面毫无波澜。
白楚严盯着照片入了神,很快大致看了看文字内容,眉目紧紧缩了缩。
盖上了文件,身体往后靠在了把椅,沉思着。
其实她活得并不怎么样。
这天,言木如往常一样准时到达酒店,到了更衣室换上工作服,便开始查看自己的值日表。
刚想推着清洁车去房间打扫前,一位同事叫住了她,“言木,言木,张主管叫你去一趟办公室。”言木皱起眉头,感觉一场暴风雨要来临的节奏。
安置好清洁车,言木很快来到了张启的办公室。
张启是服务部的主管,一副油腻大叔的模样,肥头肥脑,脾气还很大,他的西装工作服看起来都要被他肥硕的身体撑破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