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滑入了一片黑暗,黑暗无边无际,她浑身轻松,现在她便是这黑暗宇宙中的一粒浮尘,她终于摆脱了爱,摆脱了恨,摆脱了痛,她轻飘飘地在暗黑中浮游,十分惬意,十分舒适。
却有一双手突然拖住了她,拖着她的脚往下拽,她挣扎,想要摆脱。可是那力量却越来越大,她很烦,是谁来打扰她的平静。
她努力地想要挣脱,但那双手却不依不饶,她终于被重重地拽在了地上,她摔得很痛,她的心很痛,痛得忍不住呻吟了一声,她的心还在被重重地敲击着,她痛得睁开了眼。
眼前晃动着几张脸孔,他们欣喜地在叫:“醒了,醒了。”
她想质问他们:“为什么要多管闲事,为什么要将我拖回来?”,却发不出声。
她被推出了手术室,父母奔了过来,妹妹奔了过来,然后是李辉,他的样子极度疲惫,眼神里的疼痛一如那个黄昏她初见他时一样。他跟在她旁边,痛声道:“你怎么和她一样的傻。”
何晓芙又反复的被洗了几次胃,洗胃的痛苦让她发誓以后再也不干这种服药自杀的事了,其实了断自己的方法有很多种,跳楼就比这个爽快多了。
不知道第几天她终于被转到了普通病房,家人们轮流陪伴着她,李辉也时时的陪在她身旁。
他告诉她,那几天他姐姐早产,在医院抢救,他姐夫和姐姐吵了架,两人动了手,导致她姐姐大出血,那几天他很忙。
那天给她打电话时他心情很烦躁,所以才和她说了那样的话,那几天他抽不出时间来找她,他告诉她他姐姐现在还在医院里。
李辉让何晓芙把杨毅的电话号码告诉他,何晓芙不解地问道:“你要他的号码干什么?”
李辉说道:“我和他说几句话,帮你把他劝回来。”
何晓芙却道:“李辉,不必了。”
李辉道:“相信我,晓芙,我会尽力帮你把他劝回来。”
何晓芙却道:“李辉,难道你也不想要我了。”
李辉眼中顿时露出一阵惊喜,却又问道:“晓芙,你想好了?”
何晓芙道:“放心,我不会再想他了,我的那个劲儿已经过了。”
李辉握住了她的手,柔声道:“晓芙,你怎么这么傻?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做,让爱你的人多担心。”
何晓芙听了流下了两行泪水,凄凉地说道:“李辉,工作和生活都让我活得太痛苦了,我的生命太卑微了。”
“晓芙,别这样看轻自己。”
“我卑微得如一条乞食的狗。我恨自己什么都不会,什么都做不了,什么都没有。我一无所有,只有任人宰割,任人践踏。我像一泡狗屎一样被人厌弃,被人抛来抛去,这样卑微的生命苟活在这个世界上是一种受罪。”何晓芙语气中透出无尽的悲凉。
李辉的眼中现出一阵撕心的疼痛,他沉默地握着她的手,许久后说道:“工作上不开心的话,就别做了,跟着我去BJ吧!去BJ学习插画和动漫设计,那里的大环境非常好,我相信你只要足够努力,一定会成为一个优秀的画师。”
“可是李辉,我又得依靠你,似乎我这一生都必须要依靠别人,唉!”
“晓芙,有时侯依靠别人并不是件多么丢人的事,人是社会性动物,有时候互相依靠,互相取暖是必须的。我又没有说让你好吃懒做的跟着我,我是在为你搭建学习的平台,帮助你成为一个有用的人。”
“可是我,我有点害怕。”何晓芙生平从未出过远门。
李辉笑着问道:“怕什么呢?怕我养不活你?”
“嗯,我怕去了BJ后你万一不要我了怎么办?”何晓芙半是认真半是顽笑地说道。
“那…,我们先结婚?”李辉道。
何晓芙低头不说话了,她确实很担心没名没分地跟着他,然后被他玩腻了一脚踢了,她对男人没有信心,亦或是她心里一直缺乏安全感。
何晓芙在医院住了一个星期后便出了院,她去上班时把头埋得更低了,见了谁都想绕着走。
她这次自杀事件已经轰动了全厂,她的同学都知道了,杨军来医院看过她一次,他本想来和她说点什么,却看见李辉坐在她身边,他放下东西,寒喧了几句,一脸落漠地离开了。
何晓芙默默地上班,默默地做事,默默地承受着别人异样的目光。
好在她现在上的是倒班,大部分时间都在上夜班,因此和别人很少交集,但是上下班路上总还是会碰到一些人,比如那个刘姐,现在的刘姐见了她就像见了苍蝇般厌恶。
刘姐常常会旁敲侧击地大声地讥讽她:“有些人不自量力,以为飞上枝头做了凤凰,结果被别人玩够了,甩了。”
“被这个男人玩腻了,那个男人又接着玩,真丢死人了。”
何晓芙每次都装作没听见,快步地走过去。
李辉已经联系好了BJ的他先前工作的那家证券公司,他也正式向何晓芙求了婚,随后他们去办好了结婚证。
那天是星期一,李辉拥着何晓芙从民政局出来,两个人脸上的笑容都灿烂得盖过了十里桃花。
何晓芙晚上独自在灯下看着大红的结婚证,照片上李辉和她相依相偎多么幸福,她有一瞬间把杨毅的像和他重合了,心里叹息了一声:“过去了,一切都过去了,从此就把他埋在记忆的深处吧!不要再翻出来了。”
两家人商量了婚期,最后定在五.一节举办婚礼。
何晓芙家拿不出钱来办婚宴,李辉便全部承担了婚礼的费用,这又让何晓芙心里难受了一阵子,李辉却宽慰她道:“不要在意这些,你父母为我养育了这么好的一个老婆,这已经足够了。”
李辉父母将市里的一套旧房子装修了一下,作为了两人的新房。
结婚是件很累人的事,布置新房,拍结婚照,采办新房用品,何晓芙和李辉忙得脚不沾地,当新床终于铺排好了时,李辉仰躺在大红的锦被上感叹道:“结婚真累人,结一次就足够了。”
何晓芙坐在了他身上,揪住了他的腮帮子,笑闹道:“你还想要结几次?啊?”
李辉双手楼着她的腰肢,温柔地说道:“一生就这一次,只要你一个人。”
何晓芙便松开了手,她又想起了揪杨毅时,他会大声叫唤,骂她凶恶,她于是会毫不客气地揪他一下,其实她揪得很轻,但他会借机报复性地搂住她亲吻,然后笑闹。
她的眼睛瞬间划过一丝伤痛,那样的场景不会再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