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雾还没有散去,一条乡间小路上一辆牛车拉着三人慢慢往前驶着,牛车上的女人被晨雾打湿的头发,沿着缕缕垂散的发丝滴嗒着水珠,脸上俩行泪合着雾珠一起流,只是听不到她一丝哭泣声音,怀里抱着的那个男人,一脸青黑,没有一点声响动静
铃铛铛铛,自行车清脆的铃铛声,惊醒了牛车上小女孩,睁大眼看着远处白茫茫的天地,身边的妈妈在哭什么,爸爸脸怎么了,她不知道这陌生的地方是哪,可是眼前所有的一切都没有那个自行车上小男孩手上的饼有吸引力,她不停的盯着小男孩手上的饼,咽着口水
路过的骑车人,是西河口的董束清
董束清的父亲原来是本地有名的地主,到了解放后,土改闹了起来,没经得起折腾,早早去了,家里的财产都分给了贫下中农,母亲带着十来岁的他远走他乡,又带着他改嫁了人,继父开了个小小的杂货铺子,也就够一家吃喝的,后来继父跟母亲也相继走了,他也成了家,只是那已婚的妻子生下一子后,嫌日子过得清苦,离开了
只留下了束清一个人带着儿子董佳白住在村头开了个小杂货铺里,虽然挣不了什么钱,但也够爷俩生活的,这一早是七岁的佳白吵着要吃煎饼果子,就骑上车带着佳白进了城
刚回到村口就看到前面有辆牛车在前面走走停停,本来也觉得奇怪,所以就骑得慢了,到了牛车跟前,束清立好自行车,把佳白在自行车前面大扛上抱了下来,走到牛车前,看见车上女人全身都温透了,怀里抱着的那个男人,脸色青灰了,一点血色都没有了,怕是已经过去了,那个女人就那么抱着一动不动,束清生怕开口惊了她,就问佳白要了煎饼果子,掰了一半下来,递给了在牛车上的小姑娘
“饿了吧,先吃一口”
束清本来以为这样,车上女人会有点反应,但是车上的女人还是那么一动不动的,像个泥塑人像一样。
小姑娘接过煎饼,三下五除二就吃掉了,吃完还看着丁一手里那半个煎饼果子,佳白看了看她,又看了了下自己手里的煎饼果子,递到了她面前,
“你再吃一半”
小姑娘接过来就吃了起来,佳白就在边上看得直咽口水,半个煎饼果子都吃完了,小姑娘也没想起佳白那句,你再吃一半,吃完了,自顾自的在那直打饱嗝
佳白委屈的看着爸爸,束清摸了摸佳白头,
“明天爸爸再带你去买”
束清再回过头看着牛车上的女人,还是那么泥塑般的坐在那,束清探过身子去,凑得离她近了一些
“妹子,有什么难事你说”
看着还是一动不动她,束清用手轻轻拍了下赵月的肩头,赵月抬起头看着束清,一句话没有,俩眼里全是眼泪,她以为自己跟着一山走了的,以为就这么走了的,被人这么一拍,又把她给拽回来了,是眼前这个男人把她拽回来的,是这个男人把她跟一山分开的,她盯着束清的眼神慢慢变得恶狠,吓得束清往后退了一步,身边的佳白都吓得不哭了,躲到了束清的身后
“妈妈,这个哥哥给了我饼吃”
稚嫩的声音,一下把赵月拉了回来‘清儿,我跟一山的清儿’
她眼神突然变得好温柔回过头看着女儿,然后看到了怀里的一山,那铁青的脸,没有了往昔的光彩,赵月伸出手轻轻的抚摸着一山的脸庞,“一山,一山,醒醒啊,七爷说了让我们走了,我们已经走了,你起来,我们就留在这里,好不好,一山”嘴里喃喃念着,“一山,一山”
沈清也拖起父亲的手
“爸爸,起来了,起来陪清儿玩了”
“爸爸,煎饼好吃,下次清儿不一个人吃了,一定给爸爸留一半,爸爸起来吧”
沈清喊了半天,爸爸也没有回应她,身边的妈妈也在哭,也跟着大声哭了起来“爸爸,你起来吧,爸爸……”
束清在边上看着这母女俩哭得跟个泪人似的,也忍不住掉了眼泪,上前拍了拍赵月的肩“妹子,节哀,人死不……”
赵月抬起头,瞪大了眼晴看着束清
“谁说他死了,谁说他死了,他只是累了,累了,休息一会就会醒的,一会就会醒的”
“一会就会醒的”赵方冲着束清大喊着“他很快就会醒了,我现在把他叫醒给你看”
说着不停的摇晃着怀里的一山,“一山你醒醒啊,好了,够了,起来了,起来了,好不好”
“一山你醒醒啊”
“啊”山谷里传来好多的啊啊啊的声音,一声一声都似断了魂的在催人,赵月在大喊完那声后,似乎用尽了全身力气,松开了抱着一山的手,倒在了牛车上,最后只听到一个男人声音
“快,快,佳白……”
一座新坟,坟头上插着一缠麻纸的柳木棒子,上面挑着藕断丝连的剪纸,像倒置的花篮。五彩的花纹纸条折折绕绕地卷曲着,一块薄石权当是墓碑,立在了坟前,只是这薄石上什么也没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