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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不要丢下我

八号琴房的秘恋 黄铁矿 5786 2024-07-11 20:12

  “哈啾!”白亚寕早上下了课以后,连续打了好几个喷嚏。

  今天一整天,她上课的时候都觉得怪怪的。好像有不知名的炽热目光,射穿自己的背,她环伺了教室一圈,没见到什么异状,同学们都本分的在听课。

  她又神经质的望向了窗外,除了那些一如往常,耸立在校园庭院中高大的树,连只松鼠都没看见。

  “花粉热吧?还是生病了?或者有人正在说我坏话?”这学校的树上散落的花粉,比美术馆花园的花粉还要多,教室的窗棂只消一个上午,就能积一层薄薄的粉末。

  她正在收拾桌上的书本,今天下午她想早点回酒吧帮忙,前阵子山姆进了一批新的玻璃杯,准备要淘汰原本的,她想赶紧的把那些新杯子洗洗,擦干净,晚上客人好用。

  手上抓着快要解体的后背包正要离开,白亚寕见到路易进了教室。

  路易没有特别跟她约好,正巧在教室外面看到白亚寕,信步走了进来,腼腆的笑容一如往常。

  “白,好久不见,最近还好吗?”

  白亚寕抬头,见到是路易,有点惊讶,这学期几乎都没有见到他。

  “很好,你去旅行了吗?”她有点狐疑。

  “喔,没有,我这学期带了博士班的学生,指导他们写论文,所以时间跟平常的上课不一样,因为第一次带,特别忙碌。”路易的双手不自主的绞在一起,看起来有点紧张。

  “有时间喝杯咖啡吗?”路易问。

  “现在吗?”

  “学校对面就有一间咖啡厅,上次让你帮我叔叔时,一直说要一起喝咖啡,但后来还是在我办公室谈了公事。”

  白亚寕嘴角抽了抽,没想到这个人的记忆力,比大象还好,都这么久了,他还记得。

  “你不欠我咖啡,不然我请你好了。上回你带我去医院,都还没谢谢你,那顿饭也是你花钱。”白亚寕想到这儿就对路易有些愧疚。

  两人并肩出了校园,过马路到了一家咖啡店。

  这家咖啡店里面的咖啡豆,都是店主自己烘烤的,在这个小城中非常出名,也是唯一一间不需要靠观光客,还能日日生意兴隆的小店。

  路易跟白亚寕找了靠窗的一个角落坐下,从窗外射进的日光很充足,树叶的影子清楚地印在木头桌和咖啡杯上。

  街上的游客三三两两的,悠闲的气氛跟咖啡的香气一样,充盈了小店每一处。

  路易把西装外套挂在了椅背上,坐了下来,白亚寕盯着看她杯子里小熊图样的拉花出神,还没空抬头看着眼前这个有点手足无措的男人。

  “白,我觉得我们上回晚餐,相处得还不错。”路易推了推眼镜,有些傻气的笑着。

  白亚寕抬眼,笑着点点头,“对啊,那是一家很棒的餐厅,也是我人生中一次很特别的经验。谢谢你。”

  “啊,是吗?特别的经验?”路易拘谨的笑容,通常只会露出八颗牙,今天竟然露出了十二颗。

  “是啊,一个主厨能那么用心于自己的工作,那么认真,我希望自己也能跟她一样,有一天能在专业上做出一番成绩。”白亚寕眯着眼望着窗外。

  “而且那种价位的餐厅,我这辈子都不会主动进去,要不是你,我肯定不会有这个经验的。”白亚寕讪讪。

  “你一定可以的,你也很认真,学业上也受到学校老师的肯定,往后事业上一定也会表现得很好。”路易这话听起来就是一个老师会说的话。

  “不过...,如果有选择,你会愿意嫁给一个让你生活无虞的丈夫,不出门工作吗?”路易的眼神有点飘忽。

  白亚寕覻眼看着路易,“当然不,男人多不可靠!这大概是我祖父母那一辈人的想法吧,现代人不都很独立,谁愿意寄生在另一半身上呢?”

  路易表情有些悻悻然,“也不是所有男人都不可靠,这也不是特别传统的事,愿意当全职父母的人很多,是人生的一种选择。”

  白亚寕仍眯着眼,只是这回不因为强光,而是她仔细的思考这个问题。

  “以前在学校,我就是一个卑微的图书馆员,默默坐在柜台后面,没有声音,对所有人来说,没有存在感。“

  “后来为了陪伴父亲在家接些美工案子,钱少得可怜,我觉得自己很没用,没办法为我的父亲多做一些,我不想要再有那种感觉了。”白亚寕啜了一口拿铁,细细品着里面的苦以及牛奶馥郁的口感。

  路易点点头,

  “嗯,也是。不过未来的事很难说,如果你真的遇到了一个很好的男人...”

  白亚寕摇摇头,

  “我前男友是个什么样的人,我跟她交往了两年都不知道。”

  “他浪费了我好多时间,早知道...早知道结过是这样,我就会把全副精力放在专业上,也许画更多画,也许早点接触艺术行政。”

  “我想要成为瑟西那样的人,她不需要任何人的评价,她就是一个那么坚强,独立的存在。“

  ”我不要再当一个透明的人了。”白亚寕的声音虽然轻柔,却充满力量。

  路易点点头,脸上有些失望。“我懂了。”

  随即路易又报以一个微笑,

  “今年冬天你就要开始准备投履历了,这样才能在春天的时候就能寄出去,看有没有机会在你一毕业的时候就能找到工作。”

  白亚寕点点头,

  “老师,谢谢你,到时候我会向您请教的。”

  “怎么又叫回老师了!”路易提醒着白亚寕这个错误。

  “你看,这些游客真的不懂这地方要租什么车,我们这镇上有必要开吉普车吗?”路易指着落地窗外的一台车子。

  白亚寕回过头,朝他指的方向看去,好似忽然想起了什么,

  “我的天啊,我都把他给忘了!”

  “忘了什么了?”路易问。

  白亚寕脸色骇然,强装镇定的说,

  “没事,继续喝,我们赶紧把咖啡喝完,我得走了。”她举起右手,默默的挡在自己的脸旁边,像是怕窗外的人看到她一样。左手一面拿起那杯剩了一半的拿铁,迅速地喝着。

  路边停着的那辆吉普车,慢慢走下来一个身上包着铝箔的人,

  “奇怪,流浪汉还有钱租车,看来这日子过得不差。”路易看呆了。

  白亚寕脸揪成了一团,心中想着这下完了,霍天宇恐怕是来找自己算帐的。

  “诶,他朝我们这边走来了。”路易一面汇报着外面的情况。

  白亚寕倏地从小木椅子上起身,

  “老师,真不好意思,我忘了跟人还有约,得先走了。”

  “啊,那我不留你了,下次再喝吧!”路易也因方才去教室找白亚寕,一直憋着没去厕所。等白亚寕出了门,他也径自去了咖啡店后方的洗手间。

  白亚寕假装不知道霍天宇在她附近,”砰“一声推开大门就急急往反方向快步离开。

  “白亚寕!”霍天宇大声叫了她,声音有些粗,又带些沙哑,跟他平日的声音不同。

  “哈啾!”霍天宇打了个喷嚏。

  又在街上狂吼了一声,

  “白亚寕!你的外套。”

  她怕街上的行人看她,因为方圆十里内,就他们两张亚洲脸,霍天宇用中文喊,她如果装没听见,也装不了多久。

  在深吸一口气后,白亚寕停下了脚步,以最缓慢,最不情愿的速度,转过了身。

  霍天宇头发凌乱,鼻子发红,眼里布满血丝,可怜兮兮的,上身包着昨天晚上的铝箔睡袋,站在街上,又打了几个喷嚏,一只手挥舞着白亚寕的外套。

  她不忍心,低了眼,叹了口气,

  “白亚寕,你之前欠他那么多,就认命吧!”

  没想到她才走近霍天宇的面前,他便身子一软,整个人伏在白亚寕的身上。

  这下,白亚寕赶忙扶住,才发现他的脸很烫。

  “霍天宇,你怎么了,你倒是用点力啊,我撑不住你了!”白亚寕使劲的用全身的力量撑着他,但他什么反应也没有。

  刚从厕所出来的路易,正好看到那流浪汉伏在白亚寕肩头,以为白亚寕惹上了什么麻烦,赶紧推了门出去。

  一把拉住了快要倒下的两人。

  “怎么回事?”路易皱眉问道。

  “没事,都怪我,这我朋友,先帮我把他扶到车上再说。”白亚寕蹙眉,很后悔昨天自己没多考虑清楚。

  “我想起来了,是弹钢琴的那个男人。”路易记得他的头发。

  “应该再捆一层铝箔的,看来他生病了。”她喃喃自语。

  好不容易两人把他扛到了车上,霍天宇没有锁车,竟然还把车钥匙插在钥匙孔里。

  白亚寕转头对路易说,

  “谢谢你,我现在把他载回去,你赶紧回学校上课吧。”

  路易有些担心,

  “你一个人可以吗?我可以跟学生请假。”

  “我有驾照,也会开车,没问题的。”白亚寕把皮夹中的驾照拿给路易看,让他安心。

  “那好,有事打电话给我。自己小心!”路易觉得整个情况十分怪异,但又不好细问。

  白亚寕把车子开走时,照后镜里还是路易的身影,在原地痴痴地挥手。

  “怎么每次跟他约都这么不顺利!”

  “对了,我现在要去哪儿?”白亚寕把车暂停在路边,发了会儿呆,低头发现杯座里面,是一张饭店房卡。

  她记起这家饭店在小镇的西边,自己曾经路过。她不假思索的把油门一踩,不消半小时,就到了这商务饭店。

  这种饭店里通常是长期住宿的客人,也不需要跟柜台通报什么,她照着房号,找到了房间,就在建筑群靠内侧的一楼。

  “好险在一楼,我可没办法扛你上楼。”

  白亚寕花了很大的力气,一面拍着霍天宇的脸,让他清醒些,

  “我现在要带你回房间了,你可以走吗?我会扶你,但你要出点力气好吗?”

  霍天宇可能是发烧的关系,那双平日非常邪气的眼睛,这时候泪眼汪汪,无辜的半睁着。点了点头。

  白亚寕一面撑着他,一面艰难的开了门,把这个浑身银光闪闪,披着铝箔的男人,像是外太空来的“天蚕蛹”,给放到了床上。

  手无缚鸡之力的白亚寕自己也跟着失去了重心,跟他一块儿倒在床上。

  白亚寕把他身上的铝箔除去,脱了他的鞋子,把羽绒被子捂在他身上。

  接着又把房间里面的暖气打开。

  一楼寒气重,毕竟春日乍暖还寒的,还是谨慎点好。

  她伸手摸着霍天宇的额头,心里一惊,

  “怎么烧这么厉害?我去拿水给你喝。”

  西方饭店哪来的热水壶,都是水龙头的水,白亚寕急得半死,四处寻觅,这才在冰箱上看到一个小型咖啡机。

  “只好用这东西烧水了。”烧好的水一股咖啡味儿,她闻了闻,不是挺好受,但也没办法。

  张罗好了热水,她坐在床头,把霍天宇扶起来,靠着床头,这才把一杯温水让他喝了。

  霍天宇就坐在那儿,什么也不说,浅而快速的呼吸着,白亚寕看他这样也急得快要掉眼泪了。

  “我扶你躺下吧!”

  霍天宇乖乖的听着她的安排,躺了回去。

  “对不起,我昨天不该把你丢在那儿。我怕你喝醉,把美馆的艺术品给毁了。”

  “可是我有把你用铝箔包好才走的,怎么就发烧了?”

  “很难受吧?我帮你用温水擦一下,会退点温度好吗?”

  也不等霍天宇答案,她就往卫生间去,弄了温水毛巾,把他的袖子卷起来,仔细的帮他擦了手臂,可是他结实的上臂,这袖子无法再往上卷了。

  “我帮你把衬衫给褪了,你有穿背心吧?就算没有现在我也得做这件事。”

  白亚寕没有悬念的,动手把衬衫给褪了去,

  虽然里面有背心,但白亚寕还是红着脸,帮他擦了手臂和颈子。

  一滴眼泪安静的从霍天宇眼角滴了下来,白亚寕知道那是发烧时眼睛很热不自主的眼泪,并不是他在哭。

  她用毛马上拭去了那一滴眼泪,才不会流到了耳朵里。

  “真对不起,都是我不好。”白亚寕难受的低下了头。

  “等你休息一下,我们去医院。”

  她转身要把凉了的毛巾拿回卫生间晾,一个有些沙哑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

  “不要,丢下我。”

  那声音很微弱,不知道为什么,白亚寕心好像让人给拧了一下。

  “我不会离开,就放个毛巾。”

  她放完毛巾回来,霍天宇已经侧过身,还强撑着睁眼看着她。

  白亚寕一脸沉重,在床边坐了下来,她先哭了。

  “怎么会这样?”

  霍天宇滚烫的手,从被子下方伸出来,

  “跟我,躺一下。拜托。”

  白亚寕更难受了,

  “好,我们等会儿去看医生好吗?”

  霍天宇只说,“别走。”

  白亚寕在被子的外面,对着他,乖乖地躺了下来,一面抹着眼泪。

  “哭...什么?”沙哑的声音从他咽喉的深处传来。

  “我从小到大没有害过人,我不知道自己怎么会...,就把你扔在那儿了,你之前还来加油站救过我。”她用手背抹去了眼泪。

  “喔,我忽然想起来了,因为你在医院的时候,说了很过分的话!”白亚寕忽然想起来昨天自己的处置,有很小的一部分其实出自于报复的心态。

  “你去哪儿了?怎么又忽然出现?我以为这辈子不会再见到你了?”

  霍天宇眼睛终于累得要闭上了,

  “你话好多。”

  他的手打开了被褥,“进来。”

  白亚寕摇摇头,

  “我不冷,你浑身发烫,这样我们都会被热死的。”

  “我很冷。”霍天宇的声音低到快要听不见。

  白亚寕发现他没有说谎,霍天宇现在浑身发着抖。

  “忽冷忽热的!怎么会这样?”

  她不再多做挣扎,赶紧钻进了被子,让他抱着,暂时当他的暖炉。

  她想,让他休息个两小时,等下一定得去医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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