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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一石三鸟

八号琴房的秘恋 黄铁矿 4634 2024-07-11 20:12

  白亞寧接到一封来自梅的电邮,邀请她到店里去试试她新做的面包,白亚寕很兴奋。

  白亚寕走在秋高气爽的阿灵顿街头,看到了一家小小的花店,她每次经过都很想进来,只是没钱。

  上回绘画比赛的奖金让她手头稍微宽裕,她口袋稍微有了一点钱,便进去选了一小束白色的玫瑰,请花店简单的包装了,带去给梅,她已经开始想着梅那头漂亮的红发,在白玫瑰的衬托下,该会有多艳丽。

  才进店里,馥郁的花香沁入心脾,一个诺大的微笑不自觉在她脸上荡开来。

  “这些玫瑰好漂亮,又大,已经入秋,怎么还会有这么大的玫瑰呢?”

  店主是一个约莫七十几岁的老婆婆,全身珊瑚红的连衣裙,搭配同色调的首饰,比店里的花不知道要鲜艳多少。

  老婆婆笑说,“这些啊,都是温室栽培的玫瑰,才能不受季节影响。不然像是这么大朵的,花瓣又厚实的,在初秋的阿灵顿是不太可能有的。”

  “冬天的话,除了温室的,还得加上从南美进口的花材,才能供应小镇的需求。”

  婆婆在柜台后面缓缓说着。

  白亚寕有些惊讶,冬天的阿灵顿几乎是没有游客的,竟然还会需要花材。

  “您是说,冬天不是旅游旺季,也有人买花?”

  婆婆笑说,“当然有啊!花是必需品。冬天的阿灵顿那么灰,镇日云遮雾罩,家里如果没有点颜色,提醒大家春天终会来临,那还有什么希望可言?”

  “不过,那也是我们这一代的习惯。现在买花的人确实在减少。年轻人已经没有这个需要了,除非是过节,婚丧喜庆的,年轻人毛病多,很多人把花视为过敏原。”

  婆婆眯着眼,

  “幸好我可以退休了,也不为钱发愁,硬撑着这家小店,不就是为了让镇上还有些鲜艳的颜色吗。”

  白亚寕听到这话,心头有点酸涩,一个风中残烛的老者,还在尽心地维持家乡的一抹颜色,其他年轻的人,为了现实,早就背弃了这一方养育他们的水土。

  美术馆花园里的玫瑰,在盛夏达到开放的高峰,现今还不肯完全向季节低头的,也只能开出一些小朵的花。

  荷西的大剪子,和他带领那一队园丁,早就已经在秋天时大肆修剪今年新生的杂枝。明春那些新生的花朵才会把养分发挥得淋漓尽致。

  白亚寕捧着这束清香的白玫瑰离开花店,心情有些沉了下来,想着这个美好的小镇,像一缕快被蒸散的美丽幽魂,如过那个开发案真的顺利过关,往后就只能在书本和旧照片里凭吊阿灵顿的往昔了。

  “白!”路易正巧从前面一家修鞋店出来,朝着她招手。

  白亚寕一愣,冲他笑了,“你来修鞋?”

  路易点点头,“鞋底被我磨平了,鞋面还好好的,也就舍不得换。”

  她没料到路易身为一个银行家的儿子,竟然这样节俭。

  路易看她的神情,大概猜到白亚寕在想什么,赶紧解释,“我不是小气,就是不喜欢制造太多垃圾,凡是还可以修补的,我都不会放弃。”他抓了抓头发,脸上有种憨直的孩子气。

  “你要去哪儿?”他咧着嘴问,愉快的笑容藏都藏不住。

  “我要去朋友的面包店,她今天做了款新面包,让我去尝尝,一起去吧!”白亚寕方才的忧郁,在想起面包后,便减轻了许多。

  “顺便想请教你关于找工作的诀窍。”白亚寕讪讪。

  “啊,一石二鸟!”路易这是在说白亚寕狡猾,又探视朋友,又想问正事。

  其实白亚寕心里想的是一石三鸟...。

  过了晌午,梅的面包店架上早就空无一物,她这家小店,自从开业以来,生意就一直很好,虽然品项不多,但图的就是个新鲜,原料好,手工。这些都是大卖场里,中央厨房大量生产的面包无法达到的口感。

  橱窗里面的梅,把一头红发散了开来,坐在窗户的一张小木桌上,翻看帐单,和原料。

  远远的,白亚寕拉着路易,停下了脚步。

  “路易,你看,那个红发美女,她像不像爱德华.哈波那张“夜间散步”里,坐在吧台上的红发女郎?”

  路易覻眼看了看,忽然笑了,“她这店面的建筑倒是有点像,刚好外面又是绿色的漆。”

  “进来吧!”白亚寕领着路易,踏上了面包店的台阶。

  “梅!你不介意我带朋友来吧?“

  梅那口白磁般的牙,晶晶亮亮的展开,”当然不会,你的朋友我都欢迎!“

  她主动伸手跟路易握了握,”你是路易?“

  路易一怔,有点尴尬的笑道,”我们认识?“

  梅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你可能不知道,这镇上的人有多八卦,关于你们俩的传言,都已经加油添醋好多版本了。“

  白亚寕耸耸肩,”看来你这面包店是镇上的八卦交换中心。“

  ”我可没跟那些八婆闲扯,她们说他们的,我静静的听就是了。其实,也挺好的,也不是每个人都能招人忌妒,你该感到骄傲才是。“梅调皮的扬着眉毛,彩度高的绿眼睛,生意盎然。

  ”给你的小礼物。“白亚寕把玫瑰花递给梅,她捧在胸前,又仔细的闻了一下,”好淡雅,跟你一样。“

  ”就这么素的东西,才能衬出你的神采。“白亚寕眯着眼看了这儿的灯光摆设,幻想着有一天能在窗外,也画上一幅跟哈泼差不多构图,但主角换成梅和他儿子的画像。

  梅忽然惊叫,”都忘了今天的正事,请你们来尝尝我的新甜点,奎诺曼(Kouigin-amann)!两位稍坐。“说完,她跟风一般的到了厨房。

  路易让这两个女人叽叽喳喳的互动,弄得有些尴尬,一直到现在都默不做声,好不容易才有他说话的空挡。

  ”白,你开始准备履历表跟求职信了吗?“

  白亚寕点点头,”嗯,开始了,我找了好几家在纽约的画廊跟美术馆,想针对每家不同的性质,写不同的信,我想最近就开始寄送,不然等毕业后可能就太晚了。“

  路易推了推眼镜,”你在哪边找到他们需要人手的消息呢?“

  白亚寕皱了皱眉,”在介绍工作的网站上,不过这些消息都很分散,并且有些已经过期,很难判断到底他们有没有在找人。“

  ”老实说,最好的方法是认识公司的人,靠着投履历成功的求职者,为数不多。另外,我觉得直接打电话给他们也是一个可行的办法。“路易沉吟着。

  ”打电话?“白亚寕有点慌张,”这不会让别人生气吗?尤其是没有贴出求职广告的机构。“

  ”如果你讲话得体,他们是不会生气的。完全看你怎么说,并且也要找对人。所以得做些功课,看看哪些人是经理,当然,中途遇到不友善的人,也不必死缠。“路易的手指在桌上点了几下,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我认识一些纽约艺廊的主管,以前参加聚会时结识的。你把履历跟求职信寄给我一份,以我的身放帮你推荐,也许有机会。“路意舒展眉头,仿佛觉得自己的主意很好,得意的笑了。

  ”路易,我只想请你给点建议,我没有要靠你的关系得到工作的念头,万一我表现不好...,总之,你之前帮我很多忙,我不想再欠人情了。“白亚寕急着想要路易打消这个念头。

  路易脸色一变,小声说道,“你觉得我帮你都是有目的的是吗?”

  白亚寕摇摇头,“当然不是,可是,我父亲说了,人情债最是难还。”

  梅端了三组小瓷盘和杯子出来,还有一壶咖啡。

  白亚寕见状赶紧跑去帮忙,接过了咖啡,“你叫我一声,这要是咖啡洒了烫到怎么办!”

  梅大笑,“我以前在海鲜餐厅当过侍应生,那些生蚝,蟹腿,都是大盘大盘的,这点东西算什么!”

  “我刚听到你们说的了,”白“你不知道在这个国家,求职有多难,不是漂亮的履历就可以怎么样的,尤其是这种非科技产业的工作,很难有什么衡量的标准,你应该让路易帮你。”

  “以前我大学刚毕业的时候,也以为投投履历就可以,后来投了上百封,找到了个普通的工作,薪水还不如在餐厅端盘子。”她熟练地把三份甜点摆好,又拿了三根小银叉,三套小瓷杯,帮大家上七分满的咖啡。

  “再说了,到时候你们两个要是在一起,还有什么还不还债的问题。‘梅打趣的说。

  白亚寕脸上忽然一红,路易倒是傻兮兮的微笑,眼神闪烁。

  “别害羞,我这样说吧,就算我们白选择了另一个亚洲男孩,路易也不是这样小气的人,他当教授,推荐过多少学生是吧?对吧!”梅用手肘推了一下路易。

  路易忙不迭点头,“那是当然,霍天宇那小子也让我照顾你,就算...就算,那个,我不是那种现实的人,虽然我父亲是银行家,可不是任何事都得收利息钱的!我们是人,是朋友,都该互相帮助的。”

  梅的眼光一飘,看着路易,忽然觉得眼前这个书呆子样的男人,有点担当。

  原本促狭的笑容,转为欣赏。

  “真没想到,你身上没什么铜臭味。”

  路易一愣,不知该笑还是该生气。

  梅说话就是这样大咧咧,“别怪我,我前夫也是生意人,他那股子锱铢必较的劲儿,有时真让人受不了。”

  白亚寕顾不得两人说什么,银叉子朝那花儿似的甜点轻轻压下,粗脆的表皮像是烟火般散碎开来,落在盘子上。

  “哇!”白亚寕惊叫了一声,切了一小块放在嘴里。

  “好脆!好香!”

  浓郁的奶油气息,和焦化的糖,在口中生出一种最简单但最纯粹的感觉。

  “好吃吧!”梅得意地瞧了白亚寕一眼。

  路易也吃了一口,“嗯!这水准跟我同学珍他们家出的甜点不相上下了!”

  “幸好我们三个都不胖,我听说”奎诺曼“号称欧洲最肥胖的甜点。”路易边说,右边吞下了一大口。

  “配黑咖啡很棒吧!”梅自己啜了一口。

  “没错,世上最肥胖的甜点,是因为他的油脂高,我已经把糖的甜度给减低了三分之一,因为我知道”白“不喜欢甜点太甜,虽然我还是无法接受东方人这种怪僻,但对大家健康有好处,我还是减量了。”

  白亚寕笑了笑,“那万一法国人来买,不就不开心了吗?”

  “管他们呢!这是我的面包店,虽然原本给更动了,也是为了大家好。”她眼珠俏皮地转了转,又问,“你们觉得怎么样?”

  “爱死了!”白亚寕说,“世上最好吃莫过多层次的甜点。很麻烦吧?”

  梅转眼问路易,“你既然知道这个甜点,跟我们大家说说吧。”

  路易点点头,“我知道的不多,但刚好知晓这甜点起源地是法国不列塔尼,作法繁复,要在冰箱进进出出的,折了又叠,得有耐性。”

  “材料的话,我曾经看过影片,薄薄的饼皮中,可是杆着一大块根饼皮大小相似,厚得跟手指般的奶油。所以奶油的来源很重要。”

  梅的眼睛亮了起来,“你说得很对,真没想到你对吃也有研究。”

  “没研究,就是我那铜臭味重的家庭,小时候给我们吃了不少这样的东西。”路易低头害羞地笑了笑。

  梅也开怀的笑了,像春天一颗玉立的杏花,给微风带着乱颤般好看。

  白亚寕忽然觉得,这两个人怎么看怎么搭啊!一抹微笑上了她的嘴角,一石三鸟,白亚寕要的这第三只鸟,就是眼前这一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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