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冠纶现在可以用手机跟白亚寕通上话了,起码,在她电脑修好之前,霍天宇给她的手机派上了不小的用场。
“陈同学,你都跟霍天宇说了我什么?”白亚寕语气带着些微的怒气。
“其实也没什么,他只问了我你的鞋子尺寸。”
“是吗?”白亚寕有点不太相信。
“是啊,其他的老实说我也不记得...。”
“对了!你那包包我帮你卖了六百五,你倒赚一百五。”
“喔...,他...还有消息吗?”
“你想要他什么消息?可不可以有点出息?你要是跟他复合,我发誓我跟你再不是朋友。”
“就...随口一问,干嘛这么严肃。”
“钱我现在转给你,放寒假,你用多出来的钱吃点好的,我上次见你,你瘦到有点离谱。”
“前几天才吃三根大炸鸡腿,对了!那也是你跟霍天宇说的。”
“他对你这么好?如果交往的话,应该也不错吧?”
“交往你个头,我还不太认识他,这个手机什么的都该还给他,只不过我电脑摔坏,现在还得靠这支手机。”
白亚寕一股脑的跟陈冠纶说了这些天的事,提到俱乐部那一段,白亚寕仍是历历在目。
“我真的不知道,这都什么年头了,还有人能对亚洲人不友善。”
“有啊,我在m国待的时间长些,越是保守的地方,越多这种人。有时候也不能怪他们,可能少见多怪吧。他们保守的程度,常常出乎我的意料。”
“嗯,我可能太天真了,以为每处沿海城市都一样开放。看来以后找工作,还是得往大都市去。”
“不过,你也不必太当一回事,人家越是打压,你越要坚强。我还满惊讶你竟然可以在公众面前即席演讲,还怼人。”
“我自己也很惊讶,看来,人有时候要被逼上绝路,才能发挥潜能。”
“就像臭鼬让人逼到死角,必须喷出极臭的液体退敌。呵呵。”
“陈冠纶!你这比喻也太不恰当。”
“那我挑个比较好听的,狗急跳墙你觉得怎么样?”
“陈冠纶!你看我下次碰到你不整治你!“
”对了,你知道霍天宇底细多少?他以前在学校到底是念什么科系的?他说他认识我,可我对他毫无印象。”
“喔,我随便打听了一下,听说他家里是十分低调的富商,入学第一年念音乐,后来转去商业管理之类的科系,但大四那年他休学了,好像得了什么病。”
“生病?转系?”白亚寕蹙眉。
“难怪我不认识,我三年级才去系图书馆打工。”
门外一阵敲门声,白亚寕拉开窗帘一角,朝外面看了一眼,原来是梅。
“有朋友找,等你回来下次聊!”
白亚寕马上开门,梅一如往常,给了她一个极为迷人的微笑。
“不好意思,我没有你的电话,发了一封电邮给你,但你没回信,真的很急需你帮忙,只好直接来敲门。”
白亚寕有点惊讶,“我电脑坏了,真抱歉。我能帮上什么忙?你尽管说。”
“是这样的,有一对亚洲夫妇,会说中文,要跟我订一个订婚蛋糕,可是,他们的英文不好,我听不懂。我怕细节没听清楚,可否请你帮忙?”
白亚寕意会过来了,“我当然可以帮你翻译,他们人在哪里?”
“在我店里,现在方便吗?”
“当然!走吧!”
梅的车速极快,一下子就到了面包店门口。
店还没开门,一对衣着光鲜的夫妇,坐在店里,啜着咖啡。
男人约莫五十多岁,女人就年轻得许多,拿了一只看起来十分昂贵的包包,皮料轻软,鲜红的颜色,配着品牌缩写金色环扣,高调刺眼。
门外那台保持捷,从牌照看来虽然是租的,但租客也得舍得那个钱租这种车子。
白亚寕在门外用手肘撞了撞梅,“感觉有大生意上门了!”
梅瞅了白亚寕一眼,“难说,有时候越有钱的人出手越是小气。”
系在木门上的铃铛响了,白亚寕一进店里,就微笑的跟两人点了点头,用中文说。
“你们好,欢迎到阿灵顿。”
那中年男子客气地站起身来,点头致意。身旁的女子,却上下打量了白亚寕,比包包还要鲜亮的红唇,只投以一个敷衍的笑容。
那女子应该也是三十多岁的年龄了,却还感觉不太懂得人情事理,浑身透着一种俗艳的气息。
大红唇,大红指甲,耳环也是一大串,假睫毛像是贴了四副,白亚寕不太确定她的双眼怎么乘载那样的重量,竟还能睁开。
“你好,我来是帮我儿子订蛋糕,只是我不太清楚蛋糕有什么款式,这种事多半都是秘书在处理,但他在国内,没跟着来。”
“你可以帮我们吗?”那仪容打理得十分整齐的中年男子客气的说。
白亚寕礼貌地点头,“当然可以,老板娘是我朋友,她手艺很好的,我刚刚办完一场画展,她的手工派来宾都赞不绝口。”
男子点点头,露出满意的笑容,
“是吗?那我等下也买一个回去,我儿子喜欢柠檬派。”
“你儿子根本见不到人,别费劲儿了。”那女人在一旁滑手机,冷冷地抛了一句话,她的指甲贴钻,倒是不绝于耳的在手机面板上划出响声。
“诶,我们自己吃也不错。”男子小声劝着。
“不要,我怕胖!”女人还是连头都没抬,嘟着嘴抱怨。
白亚寕看到场面有些尴尬,很后悔自己刚刚多嘴。
“没关系,那,我们就来挑挑蛋糕的样式吧!”
“梅,你有什么型录,可以看一下吗?”
梅点点头,她到了柜台后面,取出了一本手绘小型录,封面是木头材质,十分别致。内页都是冷压水彩纸,是她自己手绘的。
“口味有很多种,看他们喜欢什么,全部都可以客制。枕型,圆形,方形也都做得出。”梅眼睛看着那中年男子,释出善意的笑容。
女人忽然兴起,从座位上站起来瞄了一眼型录,“呦,连照片也没有?”就又坐下滑着手机。
“诶,你不懂!糕点师傅设计时常常要先手绘,花的时间比拍照更多,这是用心。”中年男子望向女人一眼,那女人连头都没抬,“对,我不懂,我出身低。”
男子苦笑,决定专心在蛋糕上。
他仔细想了一下,仔细翻看目录的每一页,“还是圆形吧,中国人还是求个圆满。宾客不多,就二十位以内,这样该订几层的呢?”
白亚寕点点头,跟梅说,“他喜欢圆形的,想知道订几层可以满足二十个人。”
梅想了想,“不然,就三层,但是稍微小一点,比较优雅。”
中年男子点头,他大概是理解梅的意思。
“白,你跟他说,通常这需要一点时间,我设计出来后,会请他们来看。然后也会请他们来试口味,如果他们满意后,才能做成成品。”
白亚寕点点头,翻译了一遍。
那男子面露难色,“我们明天就离开了,这蛋糕也不是现在用得上,得过一阵子。我看口味也不用试了,不要太甜就可以,里面你们觉得怎么做好吃,就怎么设计。”
那滑手机的女子抬头,朝着白亚寕说,“我们下午赶飞机,还得到别的州去,不久后,我们会在这边的一个什么美术馆举行订婚典礼,只要你们能准时把蛋糕送去就可以了。”
“米尔美术馆?”白亚寕惊讶的问。
“是啊,你也知道?”女子回问。
“喔,我在那边打工,还没见到美术馆出借给人办过婚礼。”白亚寕有点傻了,这不像是瑟西愿意做的事。
男子笑说,“是这样的,我跟已经去世的内人,跟这小镇挺有渊源,多年前曾经和米尔女士曾经有过点缘分,这次特别请她卖我个人情。”
“原来是这样!”白亚寕笑说,“到时候你可能会在那边遇见我了,瑟西还没跟我说呢!”
“请问公子和他的未婚妻有什么特别喜欢的东西吗?我们设计的时候,也好发想。”白亚寕自己帮梅问了。
“你儿子不是爱拉小提琴?弄点什么音符模样的蛋糕,也满新奇的。”女人撑着下巴看着这个中年人。
“这主意不错,反正跟音乐有关就可以。只是,女方就委屈点了。”那男人有些迟疑。
“哎,反正这订婚又不是结婚,谁还会在乎那么多啊?况且,你儿子那病要发了,我看谁都不敢要他。”女人撇了撇嘴,向后一仰靠回了椅背上。
“林丽美!你说话不要太过分!”那男人显然给激怒了。
白亚寕赶紧打个圆场,“是啊,结婚典礼比订婚重要多了,那我们尽量设计得素雅些,这样两方的喜好都不会太明显,你说可好?”
中年男子点点头,“那么我现在就付清全额,到时候订婚宴忙,那些帐什么的,再追也是麻烦。”
白亚寕将这个消息告诉了梅,她简直不敢相信,竟然有这么大方的客人。
“一般客人都是先付订金,取货时再付尾款,这...”梅不知如何处理这种状况。
“没事,很显然这两夫妇很忙,我们就先收了款项,到时候保证把这蛋糕做出来,让他们满意最重要你说是不是?”
梅点点头,去柜台娶了一张收据,填好收货时间地点,两方都签了名,这夫妇才离开。
那中年男子离开前,好奇地转过身来,问了白亚寕一句,
“这地方很偏远,你一个小姑娘,怎么会来这儿呢?”
“喔,我在这儿念书,等拿到硕士,我就得离开到大城市去找工作了。”这男人让她想起自己的父亲。
“念什么的?”他问。
“艺术行政。”白亚寕答。
那男人忽然皱了眉,
“姑娘,我奉劝你学商,或学点管理,跟艺术沾上了边,通常都不太靠谱。”
白亚寕嘴角忽然僵硬了起来,
“嗯,我只是想做我自己喜欢的事,又能生存,还算靠谱。”她嘻嘻一笑,想赶紧结束这段尴尬的对话。
“谢谢你的帮忙。”这男人还是礼貌性的点点头,带着那一朵花儿似的女人坐进了外头那辆保持捷。
“他最后跟你说了什么?”梅有些紧张的问。
白亚寕怔了怔,看着梅,
“他让我不要做自己喜欢的事,从商去。”
梅放松地笑了开来,
“我以为他对我的蛋糕有什么存疑。”
“喔,他跟你说的话你可别听进去,听说亚洲父母很多都这样,干预孩子的兴趣。可是人生这么短,如果不做让自己最快乐的职业,那还有什么意思。”
“你怎么知道亚洲父母怎样?”白亚寕看不出眼前这个冶艳,又会做甜点的女人,跟亚洲父母有什么关联。
“那本“悍妈”的书很出名!我有孩子,这种育儿的书我还是会偶尔读读。”
“也是,你是个当妈的,我都忘了!只是你真的太苗条,我常常忘了威廉是你的儿子。”白亚寕在店里转了转,看上了一块可丽露,以前在国内吃过,那股焦脆的糖味,她始终无法忘怀。
“我想买几个可丽露,前几天领了打工的钱,是该吃甜点庆祝。”
梅点点头,“给你都可以,你帮我弄了这么大笔订单。”
“不,一定要用自己赚的钱付,这样吃起来才开心。”白亚寕笑说,坚持付了帐。
她手上捧着的小纸盒,里面装了五个可丽露,跟梅告别后,她就去找山姆夫妇。
她觉得现在日子虽然苦,但好像有了点曙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