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红色的帷幔装点了海上仙山中小小的宫殿。这里是他和孟蜀回忆的地方,他不知道为何选择了次数,空荡荡的宫殿之中燃烧着四季春水温暖的气味,青烟飘渺,顺着白萱歌的之间绕来绕去。肖佑机站在宫殿之中,这里布置了一片结界,那些关于孟蜀的痕迹全部都消失不见。
周围成片成片的二月兰,姹紫嫣红的开遍了山野,金色的海浪在岸边拍打,无边无际的星空与落日在空一时间绽放在天际,昆仑的美丽远远不及这里瑰丽而绚烂。橘红色的云彩间有金乌穿过,草丛里毛茸茸的橘色小兔子蹦来蹦去。
这里曾经经历过战火的洗礼,原本焦土一片,干枯的树枝和倒塌的栏杆,尤其是,尤其是在这里白萱歌找到了曾经的孟蜀,告诉她发生的一切,告诉那时本就步履艰难的她,她眼中的一切亲朋好友都背叛了自己。祝赤、肖佑机,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人让她日日夜夜的活在谎言之中。而这,便是压倒孟蜀的最后一根稻草。
她在这里,这处小小的仙岛拼尽全力召唤了太常令,一切才得以恢复平静。
肖佑机那时不知道孟蜀究竟抱着怎么样的心情,一个人生活在干涸的仙岛上,他不敢去想象,在多年以后的很多岁月里,只要他一想,就恨得咬牙切齿,却又不得不忍耐。
当初,当初发生了什么?
肖佑机背着手看向平静的大海,金色的鱼月初水面,转瞬成为了一片金灿灿的阳光。
他笑了笑。
当年,白萱歌以自己对孟蜀的爱意为契机,央求自己的父亲让自己彻底转变为神,而上宁尊神那时正好需要一个可靠的内应,便欣然同意。他觉得自己不过是一个小喽喽,却不想自己的女儿会认认真真的爱上自己。在转变的过程中,白萱歌消除了自己全部的记忆,灌输了对于孟蜀的冲很,而自己……自己引领着上宁尊神手下的那些人把孟蜀打成了重伤,烧毁了仙岛上仅剩的回忆。
那些画作,那些香料,不过都是他日日夜夜按照记忆里的模样复制而成的。
这么多年,他总是一个人的时候回到这里,坐在海边想象着小孟蜀当初会是怎样的一个心情?
心如死灰。
他看着曾经沾满孟蜀鲜血的双手,又缓缓地放下。
眼神冷冷冰冰,这手,很快就会沾满更多人的献血了。
他们在这里想要杀死孟蜀。
那么我就会在这里让他们命丧黄泉。
肖佑机浅浅的笑道,他瞳孔渐渐的被青色所吞噬。然而白萱歌没有察觉到他的异样,她甚至不知道这里究竟是哪里,她一点点熟悉的感觉都没有。
“这里真美,真想一辈子和你生活在这里。”白萱歌呼吸着肖佑机的味道,搂着他倾诉着。
“会的,会永远的在这里。”她看不见他包含杀气的笑容。
肖佑机低声问道:“给你叔伯们的请柬发去了吗?”
“嗯,我用金乌的羽毛做的,他们一定会来的。”白萱歌笑道。她终于要嫁给他了,两人可以生一儿一女,一家四口可以在海边肆意的奔跑玩耍,永永远远,永生永世的在一起。再也不管父亲是如何想法,一千年以来的努力终于修成了正果。她一定会把自己打扮的美美的,穿上新娘嫁妆,成为天下最美丽的新娘。
在这个仙岛上,每一分每一秒她都希望定格成永恒。
她想作为一个妻子,与肖佑机相伴。
即使这里没有昆仑的锦衣玉食,但是终究得此圆满,一生也无悔了。
白萱歌笑着:“我去给你做饭。”
肖佑机轻皱眉头,“这里都是些竹子做的锅铲,太糙了,怕划伤了你的手。”
“我又没有如此娇气。”姑娘笑道。
“等来日换成白玉的,你再去做。今日还是我来吧,你想吃什么?”肖佑机走过去,轻轻的揪着她有些不甘的小脸,“想吃什么,为夫都做给你吃。”
“喂!”
“怎么?”
“我们,我们还没成亲呢。”她声音小小的,腼腆的羞红了脸蛋,说完便一股脑跑开独自去海坦踢琉璃球去了。
肖佑机看着渐渐远去的背影,从袖中拿出了一个小小的丹药,黑色的药丸散发着幽冥的气息。只要吃下它,神力全部会被溶解,除了不会生老病死,昆仑的神仙便会像普通人类一样,没有任何力量。他浅浅的笑道,握紧了药丸走进了厨房。
白萱歌斜躺在沙滩上,珍珠贝壳落了一地。
当年这里风霜白雪,寒意凛冽,却也都不见了踪影。
灿烂的天空映照在白萱歌嫩粉色的裙子上,她闭着眼睛感受着不切实际的幸福和微风。明日,明日就是两人大婚的日子了,自己究竟为何得到眼前这个男人做过多少事情,多少并没有跟随自己内心的事情,她不知道。
她让他失忆是一件,这么多年的相处都是建立在肖佑机失忆之上。
他记不起孟蜀,他从未提过这个女人,就像是孟蜀一直不存在一样,但是白萱歌的心中总是忐忑不安。如果有一天男人恢复了记忆,如果有一天他知道自己勒令他去伤害孟蜀,他会不会还一如既往的爱她。
但是相爱之人,怎能如此的遮遮掩掩。
她想告诉他,然后听肖佑机回答,我还爱着你。
但是她做不到。
这是白萱歌的一点点小心思,不允许任何人窥探。
就这样下去吧,就这样慢慢长长的知道地老天荒,直到两个人都白头发了,她在把以前的忐忑翻出来,告诉他她对不起,也算是为了当年死去的孟蜀。当初白萱歌极度的发狂,仇视孟蜀的样子连自己都感到万分陌生,但是回想起来,那个姑娘并未招惹过自己半分。
那年,她孤零零的坐在海边,手里捧在一个脆弱的画卷,上面画着肖佑机、祝赤、孟蜀。
青红相映,却也是回不去了。
白萱歌叹了一口气,眼泪却又断断续续的落了下来。
殿内肖佑机端着香喷喷的饭菜喊她,“夫人,吃饭了。”行云流水般的称呼,他一点也不觉得别扭。似乎想个人本来就应该如此一样。
“好。”
白萱歌笑了,这一切如同豆蔻年华温柔的梦境。
爱人在侧,情深意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