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站在柜台前面,怔怔的看着孟蜀。
孟蜀披散的头发,身上带着甘冽清新的味道,似乎已经铭刻在了他的魂里梦里。
他是许久没有听到过这样的声音。就连笑容还和千百年前的一模一样。
本以为孟蜀已经遥远的像一个影子,一个不敢触碰的幻境,如今她去真真实实的站在自己面前。
孟蜀,他此生最为愧对的人。
那男人快把孟蜀的原形都要盯了出来,让她十分不舒服。她狐疑的看着那人,又问了一句:“先生,我们认识吗?”
他微微的回过神来,似乎用眼神寸寸的抚过她的眉眼和发丝。他的眼神里流淌着眷恋和温柔。
他一个人站在那里,原本冷冰冰的像一块石头。却从目光之处,变得炙热。孟蜀看着这个奇怪而不说话的男人,把手搭在了桌子上,又试探的想开了开口。
那人低头看了看孟蜀苍白的手,手背上有一道浅浅的伤痕。
“怎么弄的?”他一把拉住孟蜀的手,言语中都是关切的意味。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眼前这个陌生人为什么要做出如此亲密的举动。
孟蜀手趁着空当往回一缩,淡淡的看着那男人,语气无波无澜,但是他却听出来了戒备和防范:“我们不认识,太不懂礼貌了。”
男人愣了一下,又笑了一下。
原本阴郁的脸上展开了一丝笑容:“你还能同我说话,真好。”
孟蜀打量着他。确实,她并不认识他,在记忆里的每个细枝末节都没有他的影子。她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回忆不起许久以前事情的原因,又或者两人本就是旧时相识?她的牙齿不自觉的微微颤抖,可是心里如同一潭死水一样,丝毫牵动不起情绪。
“孟蜀。”那人叫了一声。
她没有反应,即使自己的名字从他嘴里脱口而出,但是陌生的声音如同寒冷的冰凌一般,让她的身子渐渐地冰冻。
太冷了,那语气带着绝望又带着希望,拥有疏远却又饱含柔情。
她正对上他冰冷的面孔之下,急切的眼神。那人又轻轻地换了一声:“孟蜀。”
孟蜀答应了,“嗯。”
她转而又问道:“我们认识吗?”
男人不知道如何回答,他迎向她的目光,又看了看自己。他站在屏风的阴影里,而孟蜀站在玻璃天窗投过来的阳光之下。他不想自欺欺人,但是突然感觉自己和孟蜀是两个世界的人。
他如今已经变得阴暗、恐惧、绝望,在痛苦之中面目全非。
他从未想过孟蜀还活着,还能好好的站在这里同他说话。
那人不确定,又问了一遍:“是孟蜀吗?”
“嗯。”
他神智终于有几分回过来,牵扯出一丝笑容回过神来说:“佑机。”
“肖佑机。”
她默默地重复了一遍,确实不认识。
“我们可曾认识?”
“认识。”他点点头。
孟蜀不好意思的笑笑,豁然开朗起来:“我不记得了,什么的事情?”
“三千年前,在乐游山上。”他缓缓地说道。
她不知道这段对话应当如何继续,她的记忆支离破碎,唯有黑黑白白的影子穿梭在脑海一种。她目光认真有执着,脱掉了刚才防范的外壳忙问道:“然后呢?”
“然后……”那人也没想好怎么说,却被祝赤硬生生的打断了。
祝赤走了下来,身上还带着孟蜀的妖气。肖佑机敏感,一瞬间就看出了他泛着紫色妖气的发丝和瞳孔。祝赤红褐色的头发也变成了微微的紫红色,就连深层的肌肤下都是孟蜀的味道。
陌生又熟悉。
他一瞬间屏住呼吸,眉毛紧缩,双手藏在依旧下面紧握成拳,死死的盯着祝赤。
见到祝赤,肖佑机才大梦初醒一般想起来自己来到人间的任务——查看这人到底死了没有。
如今亲眼所见,没死!
还活的好好的!
身上还带着孟蜀的气味!
他想隐藏起来从每个毛孔渗透出来的腾腾杀气,却无论如何无法掩埋。孟蜀也感觉到了,似乎肖佑机在见到祝赤的那一瞬间起,就一副你死我活的气势。他又恢复了阴郁的样子,眉眼之间也没有了刚才谈话之中的一点点喜悦。
孟蜀看着奇怪。
身后的祝赤却觉得不以为然,他还没从孟蜀妖力的舒服劲中缓过神来。当初心里总是空落落的,如今被妖力填满之后,反而感觉全身有力。
男人背后冷汗涔涔,冷冷的看了祝赤一眼,阴阳怪气的问道:“你怎么在这?”
祝赤反嘴顶了回去:“我为什么不能在这,这是我家!”
你家?
肖佑机听到这话,眼底腾出来一股戾气,他又重复了一遍,带着苦涩和失望:“你家?”
“是的呀!”祝赤靠在了楼梯上,一副你能拿我怎么办的样子。心里却想着,这男人真奇怪,不过说了一句话,就一副恨不得杀了自己的模样。不会自己从诛仙台上跌落,就是他一手造成的吧。该死的脑子,什么都记不住。要不然也不至于像个白痴一样的试探起来。
孟蜀看到此番情景,问了一句:“你俩认识?”
肖佑机知道无法掩瞒,就说了一句:“曾经认识,不熟。往事就不要再提了。”一句话被孟蜀怼了回去。
本以为这人会解释一番,但他惜字如金,什么半点有用的信息都没有透露给自己。
“孟蜀,”肖佑机抬眼喊了一声,示意她往前一步。她看着此副神情奇怪,但却没有要伤害自己的意思,绕出了桌子,距离那人更近了一步。肖佑机看着她的瞳孔里只剩下了自己,心情好了一大半。
他低声说到:“你要小心点……”
“喂!你俩鬼鬼祟祟说什么呢!”祝赤看到孟蜀距别的男人那么近,心生出来一股又苦又涩的味道。他吼了一句,也加紧要听。谁知肖佑机手腕转动,反手一阵旋风平地而起,从孟蜀的身旁绕过,直冲向祝赤。
孟蜀眼疾手快,左手微微一抬,衣间的飘带如同被风吹起一般漂浮在空中,转瞬如同剑刃直插向那旋风之中。
本是有形与无形,却发出“铿锵”一声,如同箭矢抗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