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段过往，可与其说是关于苏子睿和俞冰的回忆，还不如说是关于林芸和俞冰的过节。

　　高二下半学期，温莎省中，临近期末考试。

　　一天夜自习，班主任把俞冰单独叫到了办公室。

　　隔壁班班主任，长得粗糙又爱监视学生动向，人称“Z警长”，会意地离开。

　　空荡荡的办公室就剩下班主任和俞冰，而俞冰心里大概清楚是为了什么事。

　　因为自从和子睿的关系熟络后，两人很是聊得投机，就经常黏在一起。但其实，两人就是聊天、玩笑，天南海北的神聊那种。

　　当然，也有时候还是讨论学习。子睿的数学特别好，让亦冰很是欣赏他敏捷的思维和独到的解题思路。

　　但是这些在外人看来，就觉得他们之间过于亲密了，更像是情侣。

　　而高中生活里，校园恋爱是被绝对禁止的。为此可没少被班主任约谈。

　　而就在几天前，一个放学时间，班主任还以为撞见他俩同骑一辆自行车去超市而截住他们，说教了一通。

　　“之前呢，我也提醒过你，现阶段要以学习为主。”班主任清了清嗓子，开训。

　　亦冰没吱声，听他老生常谈。

　　“不过呢，你们似乎都没把我的话听进去，”说着他还叹了一口气，“昨晚夜自习的时候你在哪里？”

　　昨天？俞冰脑子里快速回忆：“在教室自习，后来出去了一会会而……”

　　“出去去了哪里？”班主任就是为这事儿找的她!

　　“教学楼边上的喷泉小花园那里。”俞冰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妥。

　　“就你一个人在那儿？”班主任明知故问。

　　“不是。”既然班主任非要这么慢慢挤牙膏，亦冰也不想一下子竹筒倒豆回答那么干脆，就让他慢慢挤好了。

　　“还有谁？”班主任语气带着愠怒。

　　“苏子睿。”俞冰本就不想隐瞒。

　　“为什么大晚上俩人偷偷躲在那里？”

　　“这不是躲。”亦冰并没有回答，而是轻飘飘一句反驳。

　　“啪！”班主任随手拿起一本书拍在办公桌上：“不是躲是什么？！夜自习时间俩人在僻静黑暗处独处！”

　　亦冰内心鄙视了下刚才出去的“Z警长”。

　　因为昨晚她和苏子睿在喷泉边的时候，亦冰就瞥见昏暗处的一棵大树下“Z警长”的身影鬼鬼祟祟，一晃就不见了。当时苏子睿还笑她跟其他同学一样被“Z警长”吓得草木皆兵了。

　　这“Z警长”平时就喜欢搞盯梢、偷窥、打小报告这一套。

　　不守纪律的、上课走神的、搞不团结的、特别是疑似早恋的，各种学校里小状况，“Z警长”管的比教导主任还宽，而且还不问缘由，也不当面批评你，而是很恶毒的去给相关同学的班主任打小报告！所以那人特招人烦！

　　刚才亦冰进办公室的时候，就撞上了“Z警长”那种别有深意的眼神。

　　“哼～”亦冰忍不住鼻子出气，“喷泉那里是学校公共区域，而且路灯比别处还要亮很多，如果是躲就不会去那里了。”骨子里的倔犟让她不想过多解释却又忍不住反驳。

　　“你说什么？什么态度！”班主任推推鼻梁上挂着的眼镜，“难道冤枉你了?”

　　这时候“Z警长”刚才出去了又进来了，亦冰怀疑他根本就一直在门外偷听！

　　“小人！”亦冰在心里骂道。

　　“同学之间在一起聊天，不可以吗？”亦冰嘴上虽然这么说，因为看不惯‘Z警长’那德性，但其实心里些许打鼓，因为她虽然不怕被误解成是谈恋爱，但却怕真被撞见喝酒。虽然两人充其量不过是好奇，喝的调制果酒，可毕竟在校园。

　　“就是聊天吗？教室里不好聊？”班主任喝了一口水，旋即故意重重地放下茶杯，“平时你一直都是我眼里的好学生，我不希望你因为一些人和事而自我放纵！还有3天期末考试……”

　　亦冰选择适时沉默，但心里有个声音在大叫：“一些事？……完了，是不是真的被发现喝酒了？”

　　“现在不说话了？刚才不是挺理直气壮的！”班主任跷个二郎腿，“我帮你说！你不承认谈恋爱，没关系。我倒是真的希望你们只是同学间正常的交往。但是，昨天晚上，你们行为有些过当，我一直强调：男女同学言行过分亲密是大忌！就当是你说的聊天，那聊天就聊天，两人凑那么近做什么？”

　　俞冰抬起头，看向“Z警长”，不禁松了一口气，原来没看见喝酒啊。

　　想起来也难怪，昨晚他站得那个位置视线正好被苏子睿挡住了。俞冰内心笑开了花，迎上Z警长不眯都是一条缝的小眼睛，心想不好意思，这次活该你倒霉！

　　“真好笑！有的人偷窥之前位置都没选好，我们头碰一起了吗？明明有人自己做贼心虚连站的位置不对，有角度差都没有搞清楚，居然还阴险地告黑状！”亦冰故意先瞄了‘Z警长’一眼，就这么若有所指地跟班主任说道，理直气壮。

　　“哎？你……你说谁呢？你……你这……这什么意思？……李老师，你看看，看看这……”Z警长激动地都忘了这时候他本不应该接话茬的。

　　亦冰忍住想笑，轻鼓腮帮，冲着他微微耸了耸肩，作无辜状。心想：还不是做贼心虚，我又没有点名是你告黑状，那么激动自己跳出来接话干嘛！

　　班主任刘老师没有料到会出现这种状况，忙半支着身子，探探手示意对方先坐下，别激动，然后说：“唐老师，消消气，”又略带严厉的口吻回头对俞冰说：“俞冰，先回教室！”

　　在确定离办公楼足够远的地方，四下无人，亦冰大声笑了出来，并对着空气就好像是真的面对Z警长似的，她指手画脚说：“让你像条汪一样天天闻着味儿盯，这下糗了吧，活该你倒霉！……”

　　办公室里，‘z警长’依旧怒火难消，“老李，你说说，啊，你说说，她什么态度！这么嚣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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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亦冰走到办公楼一侧的小花园，发现苏子睿正在那里等她。

　　“怎么回事？”他迎上来问。

　　“还不是昨天我们躲在水池边喝鸡尾酒的时候给‘z警长’撞见了，然后告了黑状呗。”她嬉笑着说

　　“那偷窥狂！”子睿俯身探头看看亦冰的脸，“难怪昨天你说你看到他了，原来真是他。怎么样？他为难你了吗？”

　　亦冰伸手刮他鼻子：“怎么？你好像很希望我被为难啊？”

　　“你说呢？”看她轻松的样子，不似最初红着眼睛、哭鼻子那般，他就放心了。

　　“告诉你啊，今天终于有机会出了口恶气，我不但没事，还将了他一军，想来此刻他正气得七窍冒烟呢……哈哈”亦冰还是忍不住想笑。

　　虽然不知道什么情况，但是被她情绪感染，他也跟着笑了起来，好奇追问：“说说，怎么回事？”

　　“其实，被我猜中了，他虽然看到我们，但因为被我发现了，所以他匆匆就离开了，不但没有发现我在喝鸡尾酒，而且呢……”亦冰故意卖关子，因为这事儿太好玩了。

　　“而且什么？”苏子睿的好奇心果然被勾起。

　　“而且，因为他站的位置问题，他的视线其实真好是被你挡住了，所以，他就觉得我们是靠在一起。你知道班主任怎么问我的？”亦冰调皮地晃着脑袋。

　　俞冰换成一副严肃表情，学着班主任刚才的腔调说：“昨天晚上，你们行为有些过当，我一直强调：男女同学言行过分亲密是大忌！就当是你说的聊天，那聊天就聊天，两人凑那么近做什么？”说完自顾自又笑起来。

　　两个人在鹅卵石小道上走着，校园的路灯把俩人的影子一会儿拉得长长的，一会儿又浓缩成点。两人的影子一会并肩，一会交叠。

　　苏子睿就这么一路听着，一路看着，不时也跟着大笑。

　　“那你说，”苏子睿突然一大步侧身，拦在她面前，“他们误会我们在干嘛呢？”

　　亦冰猝不及防撞上他的胸口，又冷不丁听他这么一问。

　　抬头，正好对上他炽热的目光，她突然反应过来，不禁心跳漏了一拍：“我怎么知道。”她推开他，掩饰自己的失态。、

　　她脸上的红晕在灯光下如桃花微漾，他不依不饶，拉住欲走的她。

　　他们停留在小花园去往教学楼的小道上，茂密的枝叶把相邻的两盏路灯紧紧簇拥着，灯光只是透过树叶缝隙投射过来。

　　他盯着含羞低头的她浅笑，随着枝叶在风中的摇曳，灯光扑闪飘忽似勾人的媚眼。俞冰白皙的脸庞被晕染的更加生动、娇艳。

　　红颜如玉，牵动他的每一根神经。

　　“嗯？你不知道么？”苏子睿手扶上她的双肩，轻语，“看着我，我来告诉你。”

　　“我……我不想知道。”俞冰偏了偏头，依旧没有抬头，其实是不想让他发现自己早就绯红的脸。

　　“你看那是什么？”他突然似紧张地说。

　　她吓一跳，抬头，却正好撞上他明净的眸。几缕灯光在他头上柔和散落，把他乌黑的发染成了浅金色。眉宇飞扬，嘴角上翘，他的微笑都变得耀眼。

　　没等她反应过来，他唇边的温热袭来，又蜻蜓点水般抽离。

　　她就这么傻傻地瞪着眼睛盯着这张近在咫尺充满自己眼眸的脸，周围的一切都安静了，时间也好像停止了，全世界仿佛此刻就只剩彼此。

　　她的睫毛微颤。

　　他有感觉到怀里的她微微一颤。终究是怕唐突了她，他猛地松开怀抱。

　　“嘶～”亦冰被他猛地放开突然惊到，一脸错愕，本能地倒吸一口冷气，眼睛也瞪的铜铃般，——他刚才干了什么？！

　　两人之间此刻已然已经隔了一点距离，亦冰用手轻掩朱唇，却掩饰不住紧张的喘息声，心跳也愈发的快。

　　长这么大，第一次跟异性那么亲近，而且还是那样真切。亦冰一手按住胸口，好像生怕心脏会随时蹦跶出来。

　　他又何尝不是，心里如小鹿乱撞般。之前从来没有对其他女孩子动过心，更没有跟人那么主动的亲近过，他自己也吓一跳。

　　本来他也只是想言语调侃一下她，因为喜欢看她脸上泛红晕的可爱模样。但至于怎么就吻了她，他也有点晕。

　　只怪月色太朦胧而你太美。他给自己找了个理由。

　　气氛一时好尴尬，好半晌

　　“你，还好吗？”他突然问，试探性的语气，他怕她会生气，会甩头离开，会从此不理他

　　“还好。”她依旧没有抬头，“你……呢？”

　　“我，很好。”他乐得想跳起来欢呼，因为她的语气里没有听出愠怒。

　　“那……那个，”不过其实，他还是显得有点慌乱，“那个，刚才……”

　　“我们走吧。”明显她不想他继续说。

　　因为她也特别尴尬，只想快点回教室，兴许能打破这种快要凝固的气氛。

　　他乖乖地跟着她走。

　　“那个，”他还是决定说，“你记得今天是什么日子么？”

　　“嗯？”她内心还没有平静下来，又听他问，一时反应不过来。她记得他的生日比自己晚一个月，但也还早。

　　“我们认识的第三百天！”他恢复了神采奕奕。

　　亦冰双唇微张，一副吃惊的模样。

　　没想到他连这个都精确地数着。她就没有计算过。

　　“300天！”她喃喃自语。

　　“对啊，我跟我的小女朋友认识300天了！”他突然说。

　　原来爱情的萌芽可以这么快，如雨后春笋，势不可挡。

　　“那，纪念日快乐！”她并没有驳他的话。并且这样的回答算是默认两人之间的关系了。

　　教学楼里随着一声夜自习第一节课的下课铃声响起而瞬间沸腾。

　　他俩相视一笑朝着教学楼方向走去。

　　而在他们走远的一刻，在花园一角的梧桐树后，走出一领导模样的中年男子。似乎是在树后待了很久，站出来时还有力用手驱赶树丛里跟着飞出来的小虫子。一脸严肃地盯着俩人远去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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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翌日

　　温莎省中，校长室

　　一个中年男子的模样坐在宽敞的办公室里，正拿着电话在拨号。

　　短暂等待后，电话被接通。

　　“喂，……我是温莎中学的吕伯温，你们苏……？”很显然他以为接电话的是对方家的佣人。

　　“是伯温呀，我是林芸，你找我家老苏吗？是有什么事儿吗？”电话那头是一个女人的声音。

　　“啊，嫂子，您好！您好！”吕伯温的语气立马变得谦卑，“是有点事儿，不过其实，这个事情跟您说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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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刻，正是课间，在高二文科3班的教室里，同学们都三五成群，热闹欢腾，不时的人群中夹杂欢呼声和抱怨声

　　最近，高二年级流行起下五子棋。规则很简单：两人对弈的纯策略型游戏，黑白两色棋子交替落子，落子无悔，五子连线者胜。

　　亦冰和子睿以及其他班上几个自诩棋艺高超的同学聚成一堆，也正热闹。经过前一段时间的比拼，亦冰和子睿这组是年级最强cbr /，所向披靡。

　　不过，还是会有一些不服气的来“踢馆”。

　　“崔大头你是男生，应该和苏大少比才公平。”班上嗓门最大的体育委李阳当仁不让地当起了裁判。

　　崔大头是男上的化学课代表，就因为跟“大头儿子”似的脑袋和身段不成比例才得此绰号。不过，他脑瓜可真的很灵，或许因为脑容量大吧。那一堆纷繁错乱的化学元素不管变幻成何等难题，他都能轻松松地解析出来。所以，想来五子棋这种对于他来说绝对是小case！——崔大头自己是这么想的，其实很多同学也都是这么以为的。

　　在风云乍起的时候，崔大头对于班上以及年级之间“硝烟四起”、同学之前的各厢“混战”，他是嗤之以鼻的。

　　因为有这时间还不如多刷几道化学题，只有等到局势明朗，小兵喽罗都被扫清了之后，他崔大头只要ko他们中的NO.1，那么自己不费吹灰之力就是最后的王者，从此笑傲江湖！打得一手好算盘！

　　苏子睿和俞冰的cbr /是班上其他人眼中的超级大boss，而基于崔大头化学功课上的表现其智商自然不容小觑，所以，这两厢要“开战”，可谓是终极之战。

　　因此，一时间本班的以及其他班的很多同学都来围观这一盛况。

　　“其实，就是个游戏而已，别看不起我们女生哦。”因为苏子睿在桌下碰了碰她的脚，俞冰心领神会，接了李阳的话。

　　她的话引来了围观女生们的响应，帮腔声一片。

　　俞冰并非不领李阳的情，所以，说话间隙，她冲着李阳眨了眨眼睛，李阳意会。

　　其实，崔大头找俞冰br /k，而不是找苏子睿，他心里是有小九九的。——因为他听说，虽然俞冰赢过98%跟她挑战的同学，但据说苏子睿是她唯一克星。也因为苏子睿从不跟其他人下棋，也就无法掌握他惯用的套路。

　　崔大头其实之前偷偷研究过年级里被称为“四大金刚”的五子棋高手，俞冰跟他们是胜负参半，所以，先跟俞冰下胜算更大。

　　只是，李阳突然跑出来“主持公道”让崔大头有点下不了台，正愁不知如何，俞冰的话一出，正中他下怀。

　　“好吧，是我之前没有考虑到这个，你话虽那么说，但那为了避免落人口舌说我欺负女生，你先！”崔大头得了便宜卖乖，开始顺杆儿爬。

　　“不用，你先！”俞冰在跟苏子睿对视之后，冲崔大头微微一笑。

　　“还是你先！”崔大头伸手做出‘请’的样子，一副好男不跟女斗的架势，“并且我还让你一子！”

　　人群里发出唏嘘之声。

　　五子棋啊哥哥，让一子？！

　　之前崔大头可是豪言壮语说要为他们一血前耻，所以“四大金刚”也赶过来观局。

　　“让一子就算了，不然这棋下得太没意思了。那我先咯……”俞冰不想再跟整那些没用的了，实力说话，其它都是虚的。

　　………………

　　校长室里，吕伯温的电话还在继续

　　“老吕啊，你我都是过来人了，这些孩子呢，半大不小，他们能知道什么是爱，无非就是嬉笑打闹的闹着玩……”

　　“嫂子啊，可这是学校，学校有学校的规矩，不然就乱了套了。”吕伯温虽态度陪着小心，却话不松口。毕竟这是难得的砝码，怎好轻易妥协

　　“其他人也没有看见，你不说谁会知道？！”林芸有些不耐烦。

　　吕伯温这个古板的狗东西，为这点破事居然打电话到家里来了！之前儿子在另一学校搅了炸锅，这才转去他学校去的。这才多久！姓吕的就不能担待一点？！

　　林芸想着老公的抱怨最近才消停的，说她是‘慈母多败儿’，居然还提起了那个听着就让她抓狂的苏耀祖，还夸那孩子曾经多聪明、多懂事！那个天杀的小畜生，怎么还没有死?林芸开始不淡定……要冷静，一件一件来处理，她可不能再允许出什么乱子！也谢天谢地这个电话让自己而不是苏嘉毅接到了。

　　其实她不知道，吕伯温是知道苏嘉毅这个时间不会在家，才故意打到家里来的。

　　吕伯温随手拿起办公桌上手帕擦了擦汗，不知道是因为空调不够给力，还是因为领教了“唯女子和小人难养”的古训。

　　其实，林芸这样的女子难养，他自己这种的小人也不见得好到哪里！

　　“昨天晚上呢，是只有我看到了。但之前呢，不瞒您说，嫂子，”吕伯温故意顿了顿，“之前就有不少同学反映过他俩私下走得很近的情况，而且也有一些老师也看到了他们很亲密……咳咳～”他继续演。

　　吕伯温知道如果一味重复昨晚看到的一定会激怒那个护短心切的女人，所以，把事态往大了说，总是没错的。

　　“老吕啊，你看，你和我家老苏呢，是那么多年的兄弟，这……这孩子，私底下还叫你声‘叔叔’的不是吗。小辈不懂事，你是长辈，给多担待着些，……该批评你尽管批评……”林芸只想快点安抚好对方，挂电话。

　　早上苏嘉毅吃的药忘带了，或许就走半道想起来就让司机掉头自己回家来取了呢。

　　“这个我知道的，只是这个事情……”吕伯温这个老狐狸可不是吃素的，怎么可能三两句就被打发。

　　“这样吧，老吕”。林芸着急打断他，料的没错，她隐约听到门外有汽车发动机的声音，“电话里呢，也说不清楚，我一会儿就来学校，咱们当面商量，你看可以吗？”

　　“那，好吧。”吕伯温识趣得很。挂上电话的一刻，嘴角一丝狡谲的笑意。

　　…………

　　同时段，高二（3）班教室虽是早课间，却异常安静。

　　最开始，崔大头眼疾手快，对于俞冰的招数是见招拆招，灵活躲避，积极突围。不过，随着俞冰织的网越来越大，崔大头开始顾此失彼，渐渐失去了主动权。

　　而俞冰并不着急收网，因为苏子睿教过：收网时机精准，才能收获最大的成就感。当鱼儿还在网中惊惶乱窜时不是收网的最好时机，急于收网反而会使得网容易被撞破，只有当鱼儿气力枯竭时，才是收网好时机。

　　也确实，崔大头的锐气其实早就被挫没了，只是那么多同学围观，他不能败得太轻易太匆忙，必须垂死挣扎！

　　看他冒着汗，棋也越走越犹豫。

　　明眼人都看到他的失败已成定局，原本安静的人群开始骚动私语、窃笑……

　　俞冰落一子，与网上已有的节点同时形成三个活三，这样，网摇身一变成了一把锐利无比的鱼叉，正中鱼儿要害！

　　而此处，是正顾此失彼的崔大头根本都没有在意到的！

　　“切～～”四大金刚等人也在观战人群，见崔大头被打了个迷糊，其中三人同时伸出手在他大脑袋上拍了一下。另一人则鼻子出气，都懒得伸手‘招呼’崔大头，直接摇头转身离开。

　　“厉害了小丫头！”子睿伸手摸亦冰的头，“技能进步飞速呀！”

　　“是师父教得好！”亦冰嬉笑着冲子睿抱拳作揖。

　　“那，怎么谢我？”

　　“别当真，说说而已，没打算真谢。”

　　“哦！那……”苏子睿把头凑上前，“要不，师父给徒弟一个奖励吧！”他作势嘴唇往她脸上靠。

　　吓得亦冰推开他自己跑回座位。

　　周围同学一阵哄笑

　　…………

　　接近中午放学时候，崔大头在一堆同学的怂恿下，又打算来找俞冰下棋。毕竟输得窝囊，输得莫名其妙，也输得极其的不甘心——本来以为多少研究出了她的套路的，结果却发现俞冰的套路是完全没有套路！

　　子睿正想借机嘲讽一下崔大头，好拉亦冰去吃午饭，却有从小卖部买了零食回来的同学跑来告诉苏子睿：“苏大少，我看见你妈来学校了，和温爷在一起。”

　　“她来干什么？”子睿随口一句问

　　“不知道，看样子不是来看你的，”那同学咬了一口烧卖，用油腻腻的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温爷在校门口迎接，然后你妈跟着他进了行政楼，看着脸色不好看哦……兄弟，自求多福。”并且还意味深长地看了看亦冰。

　　待苏子睿拉着俞冰到了食堂，打好饭菜坐下

　　“他是谁？会不会看错？”亦冰转头问子睿。

　　“高三9班的，我一个兄弟。不会看错。”子睿不由得眼神透过教室窗户看向行政楼，“他家就在我家隔壁。”

　　“……你说，会不会是……是因为……”亦冰突然就开始担心。

　　“或许只是那个死偷窥狂被你气得恼羞成怒所以告到温爷那里去了。”其实他心里想的和亦冰一样，也是昨晚他吻她的事情，不过怕她担心，才轻描淡写地如是说。

　　“那怎么办？会不会也叫了我爸妈？”亦冰莫名的心揪紧了。

　　“别担心，”苏子睿安慰道，“他所谓的亲密行为只是凭想象的，我们又没有他说的那般……”

　　“可是，后来，我们……万一……”她不知道该怎么描述在行政楼小花园他吻自己的事，就算之前被误会了，可是之后，他们不是真的“有亲密行为”了么

　　“冰，”他怎么会不明白她要说的，“看着我，不用怕！偷窥狂告状的那件事，我们是清者自清，大不了再去解释一遍！而昨晚我吻你的事，肯定不会有人看到的，我在那里等你很久，都没有看到有任何人经过。所以不要害怕，有我在呢。”

　　虽然他们坐的位置离其他人很远，但怕其他同学听到，他声音还是压得很低，却说得坦然。

　　“好，可是……”她的眼里泪光闪现

　　“好啦，没有可是，小傻瓜！我妈一会儿出来一定会找我的，到时就知道了。而且，我告诉你，吕伯温跟我爸是拜把子兄弟，而他最怕的人是我妈！”他说着不自觉的笑了起来。

　　被他的话感染，亦冰想不通温爷这样的人居然会怕苏子睿的妈妈，也不禁跟着笑了起来。

　　“一会吃好饭我打个电话给我妈，来吃这个。”他见她还是心事重重，有一下没一下地用筷子捣着饭，就给她快餐盘里夹了一块鱼排说道。

　　他俩吃完饭各自回了一下宿舍。

　　亦冰一中午都是忐忑，不过，没见班主任找，也没有见自己爸妈来过学校，更没有看见有什么疑似苏子睿母亲的人。

　　她回到教室的时候，同学们都已经在准备下午第一节课的微机考试了。

　　“怎么才来？”亦冰抱着书本和鞋套在教室门口，看到才出现的子睿就问。

　　“哦，刚才给我妈打电话的……”边说他边往教室里面走。

　　“直接去微机房，你的东西我拿了。”亦冰合抱在胸前的手微微松开，两个课本，两副鞋套。

　　“我就说了让你别担心的，”苏子睿跟俞冰并肩往教学楼后面一幢二楼的微机房走去，“我妈说她只是路过学校，顺道拜访一下吕伯温。”

　　“咦，你不是说他最怕你妈的么？怎么，太阳打西边出来啦，猫还向耗子献殷勤了么？”既然不是为了他们的事，亦冰一下子也就心情放松，开起了玩笑。

　　“还不是因为猫儿子在耗子的地盘啊！儿子在人屋檐下，再凶的猫儿也得适当低低头的。”苏子睿倒是七窍玲珑心。

　　“嗯嗯，你说的都对！”

　　看亦冰笑了，就好了。

　　不过在苏子睿自己心里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

　　刚才电话里，妈妈虽然是轻描淡写这么说的，可是，“暴风雨之前的黎明总是静悄悄”。

　　因为母亲破天荒没有唠叨，没有追问，实在太反常。况且，印象中，在她眼里吕伯温一直就是个靠老婆的家世上位是吃软饭的窝囊废，她从来都不正眼瞧他的，又怎么会“顺道拜访”！

　　会是死密探告密的那事，还是昨晚情不自禁吻亦冰的事？

　　不管如何，不能让俞冰受到伤害。子睿心想。

　　接下来三天，期末考试。

　　似乎一切都平静如初，似乎之前的担心都是杞人忧天。

　　子睿和亦冰不在一个考场，也只有中午饭一起，也就聊一些考试相关的。

　　6月的最后一天，学校的散学典礼正在进行，意味着全校师生至此就真正进入了暑假模式。整个校园一整天都是嬉笑打闹声，宿舍区域到处都是同学们为回家而忙碌收拾的快乐身影。

　　子睿因为家里司机来接说他奶奶突发脑淤血而匆匆和亦冰告别之后，班会都没有来得及参加就先走了。当然他没有忘反复提醒亦冰暑假里要电话联系。

　　亦冰中午时候打了爸爸移动电话，但一直没有人听。家里电话也没人接。

　　估计爸妈应该是在来学校的路上，所以她把行李收拾妥当就跑隔壁宿舍玩了。

　　眼看着宿舍区的同学走得都差不多了，亦冰考虑要不要再去学校门卫室打电话的时候，妈妈红着眼睛进了宿舍。

　　亦冰给整懵了，印象里爸妈那么多年都是恩爱有加，从来都不吵架的，这是什么了？

　　赶紧上前伸手去擦妈妈眼里又快滚落的眼泪：“怎么了，妈？”

　　但是，俞冰的手却被妈妈挥开。

　　这突然的状况让亦冰一时停在空中的手变得不知所措，就好一会儿才收回手，但不敢再开口。

　　宿舍里其他同学都已经回家了。

　　妈妈没有掩饰自己的情绪，一把拉过身边一把椅子，坐下就开始自顾自地哭。

　　从小到大，妈妈一直都是温婉柔和的代名词，对亦冰更是宠溺有加。今天这样反常是第一次。

　　亦冰就这样木木地站着，她不要自己的关心，那就是自己惹她生气了？会是什么事？她第一想到的就是子睿吻自己的事！

　　亦冰等了好久，好久，除了妈妈的哭声真实，其他的感觉整个儿就是凝固的。

　　“一直以来，你都是我和你爸的骄傲。聊起孩子，我的嗓门都是不自觉会变高的……”妈妈突然说，“可是，……可是你……你说你……”

　　妈妈的声音哽咽。

　　“妈？”俞冰怯生生叫出口，嗓子无比的干涩。

　　“别叫我妈！你现在厉害了！”妈妈像变了个人似的，凶得很，“你还知道我是你妈啊？你要知道干嘛让我那么难堪？”她又哭。

　　“我……”她不知道怎么了，但其实也隐约知道是什么了！也跟着哭了起来。

　　“你知道不知道，刚才在办公室，我和你爸恨不得挖个地洞钻进去……”

　　“妈，……我……我没……”亦冰哽咽，这几天的担心终究……，可是，心里总觉得不甘和丝丝委屈，“我没有……”

　　“没有什么？！”妈妈粗暴打断，用力擦了一下自己的眼泪，盯着亦冰，“吕校长都亲眼看到了！他难道跟你有仇啊？偏偏就冤枉你？！”

　　“什……什么吕校长？”亦冰心里像打翻了调味品，五味杂陈。

　　怎么会扯上吕校长？一直以为偷偷喝酒的事应该是“偷窥狂”看到的，然后想到过他出于报复把状告到了校长那里，可是，怎么变成吕校长看到了？他看到的是喝酒？还是说，他看到了……亦冰突然一激灵。

　　“妈妈跟你说过，现在进入高中阶段，学习紧张，但也要懂得自我放松，但是，……”妈妈说着就又开始激动，“但是，我没有让你放纵啊！”

　　“妈，我和他……我们……”

　　“你们？你们！还嘴犟？还是你觉得你们做的事情还不够出格？！……我告诉你，不光出格，你还出局了！你以后的人生要怎么办？！”

　　张兰听到女儿说‘我们’就火冒三丈！都是因为那叫苏什么睿的混帐小子！

　　亦冰开始躲妈妈的眼神，她也知道那样是过分了。

　　可是，情不知所起，在懵懂的时光里，他们虽有过这么一次情不自禁的亲密，但也仅此一次。并且他们之后也达成共识，在大学之前，都保持适当的安全距离。

　　可是妈妈刚才说“出局”？什么“出局”？俞冰心有疑惑，却不敢问。

　　又是好一阵的沉默，宿舍里气氛尴尬、沉闷

　　其实今天一大早，亦冰爸妈就接到政教处通知，赶到了校长室。

　　校长室里除了吕校长还是班主任。他们告知了亦冰父母关于孩子早恋的事，以及造成的影响，并且给了作为学校领导的“建议”：……考虑到两位同学正处于心理往成熟阶段的过渡期，……行为确有过当，违反了相关校规校纪，……学校有责任和义务用‘恰当的方式’良性诱导，…所幸事情没有到不可挽回的地步……酌情免于记过处分，……但两位学生不应再在同一环境下生活、学习……

　　亦冰木然地跟着妈妈拿着行李走出宿舍。

　　看到爸爸，以及吕校长和班主任在行政楼门口。

　　看到亦冰，俞正霖脸表情有点不自然，不过并没有多话，而是快步往校门口走去。

　　吕校长一路紧跟脚步，不停打招呼，俞正霖几次叫“留步”，吕伯温还是和班主任一直把他们一家送至校门外的汽车旁。

　　而越接近校门口，妈妈虽压抑却难掩伤心，哭得厉害。

　　“俞工，请您一定要理解我们的工作……俞冰这孩子成绩一直很优秀，其实学校也一直对她寄予厚望，不过，现在对她来说，换换环境更好……”吕伯温假慈悲地跟俞冰爸爸打招呼，装着一脸诚恳的样子。

　　俞冰爸爸是工程师，当年出国进修的时候，机缘巧合跟吕伯温认识。只是关系不是太熟捻。

　　俞正霖布满血丝的眼通红，懒于应付这场面上的虚假客套，只是简单寒暄之后便驾车离开。

　　俞正霖心里清楚，这一纸看似客气的文字代表了什么。

　　所谓的“两位学生不应再在同一环境下生活、学习”，其实说白了，就是这两个孩子其中之一必须转学。

　　虽然吕伯温表面话说得委婉，把决定权交给了双方家长，谁留谁走你们自己协商！但是，话里话外都是让俞冰走人！

　　吕伯温没安好心，他话里施压，俞正霖早就掂量出来了。

　　其实最开始，吕伯温根本没有想因此对两个孩子怎么样，只想借这个事情私下向林芸示个好。好让林芸知道他揪着她儿子的小辫子了，以后会对自己客气点。最主要的是，吕伯温想把儿子送出国，但没有人脉，而出国担保对于苏家来说是轻而易举的事，这样一来，吕伯温以为担待了她的儿子等于就帮了自己儿子！

　　吕伯温以为一通电话打到苏家，先是吓吓林芸，然后加油添醋把这事儿的影响往大了说，再然后自己向林芸表明立场，就说“虽然这事儿在学校造成了非常不好的影响，也坏了学校的声誉，但为了苏家的颜面，也顾及这些年跟苏家的交情，他会守口如瓶，并且妥善处理这是事……”，就可以镇住林芸那婆娘。

　　而其实，这事本来就是两个孩子一秒的“亲密接触”，也就他吕伯温一人看到了。其他时间，那两个孩子虽然形影不离，但并没有任何出格的事情，自然也不用他吕伯温费心去“担待”。所以，应该是一切都是手到擒来的。

　　可是，事情往往要比预计的要狗血的多！

　　吕伯温始料未及，在林芸这个女人，这个狠辣、果断的女人听完他描述之后，当场给他开出一张大额支票说：“听说你儿子想出国需要担保，这个事情我们苏家帮你办妥。另外这张支票，是我们苏家给你儿子出国的小礼……”而她的唯一要求就是：“开除那个女孩！立刻、马上！”林芸这个恶婆娘，甚至都没有记住那个女孩叫什么名字！

　　吕伯温拿着手里沉甸甸大面额的支票。有过瞬间的犹豫，但是，这支票的金额是他借了好多亲戚朋友也没有凑够的数。而且自己儿子出国担保的事，是他吕伯温求爹爹告奶奶都没有办下来的，然后林芸这个女人就这么轻而易举作出了承诺！

　　下一瞬间，吕伯温仅有的一丝理智和犹豫就被欲望所吞没。

　　对于林芸来说，因为之前儿子在之前学校搞出的乱子大为光火，旁人也是多有指手画脚，所以转学之后，她不允许儿子再出任何的纰漏。

　　虽说林芸的名分在当初怀儿子的时候就已经扶正，但是大房的儿子才是长子！这些年林芸一直在想办法对付他们，却屡次让他们母子死里逃生。现在他们虽身在国外，但保不齐哪天就阴魂不散回来争一份子，要是老苏知道他们还活着，再因为对他们母子的愧疚而一心软……”林芸简直不敢想！所以，那女孩必须得给我消失！！

　　而接到指令之后的吕伯温在权衡许久之后，决定在不惊动校方相关部门的层面上，私下处理最为妥当。不光卖了两家面子显得自己这个作为朋友的仁至义尽了，同时也可规避很多他可能因此需要承担的学校层面的潜在风险。

　　两家都有一定社会背景，尤其是苏家，那是万万不可得罪的！

　　吕伯温笃定俞正霖就算再不情愿，为了自己女儿的面子，也肯定会主动转学。毕竟没有父母希望自己的孩子被别人戳脊梁骨，特别还是女孩子！

　　回家的路变得异常的漫长。

　　妈妈在副驾驶位置小声啜泣。

　　爸爸开车的同时，不忘数落老婆：“这是干嘛？别吓了孩子。……换换环境也好。”

　　亦冰无力地靠在后座，脑海里一直重复想着刚才吕伯温送他们出来时候一路跟爸爸说的那些话

　　——“这也是不得已的建议……”

　　“……孩子很优秀，只是在处理感情问题的时候出了点小偏差，……”

　　“……庆幸没有更严重，……所以，还是换换环境，少了无谓的干扰，对她的成长更有利……”

　　“至于谁转学呢，你们双方家长自行商议，……学校尊重你们的选择…”

　　亦冰也就明白了为什么妈妈在宿舍失控咆哮什么“出局”。

　　果然是“被出局”了呢。

　　可是……苏子睿现在怎么样？也像自己一样经历狂风暴雨吗？还是，还是之前他妈妈来学校就是因为此事？他早就知道吗？他今天真的是奶奶生病吗，还是因为……？不会的！他不是那种人！

　　亦冰内心如乱麻，越理越乱……

　　暑假开始一礼拜了。

　　俞正霖正常上班，而张兰则借口不舒服在家，实则在家看着女儿。她很后悔那天在宿舍对着女儿一通言语轰炸，冷静下来之后她最怕的就是孩子经不住这些做什么傻事。

　　爸妈虽然绝口不提那事儿，但是，亦冰知道他们的担心，所以，他们越是装着没事，亦冰心里就越觉得亏欠。

　　每每想起放假那天晚上经过爸妈房间门口听到的对话，亦冰就会躲被窝偷偷抹眼泪

　　爸爸：你呀，这么哭啊哭，就不怕丫头看到？

　　妈妈：可是，我想起来就好难受……

　　爸爸：都过去啦，还想它干嘛。咱家丫头从小懂事乖巧，我相信她有自己的分寸。

　　妈妈：你现在又相信她有分寸了？那今天在姓吕的面前为什么不力争女儿的清白？也就不用那么丢人！当时听他假仁假义说什么建议，我就感觉像被人扫地出门！

　　爸爸：争什么？对他说‘你老眼昏花，看错了！’？学校既然低调处理，做家长的难道要把事情弄得满城风雨？

　　妈妈：那也不能……

　　爸爸：丫头和那孩子私下比较要好也是事实，所以，转学也是一个办法，接下来就高三，省得其他事影响了她的高考

　　妈妈：可是，你说姓吕的会不会……

　　爸爸：你放心，他跟我也算小有交情，这事儿就他一人看到，所以，他是看在往日的交情上，你没见今天办公室就他和班主任在，连政教处都不知道。他不说，就没有人知道是怎么回事，我们转学也就成了普通转学。

　　妈妈：哦，……那我就放心了。……哎，不对啊！……不是说两个走一个么？凭什么我们走？要走也是他们走！那混小子……

　　爸爸：妇人之见！现在是赌气的时候么！我就跟你说让你别动神色，等回家随便找个理由就说转学好了。你到好，下一脚就奔孩子宿舍兴师问罪去了。小女孩子脸皮薄，不光如此，你还急匆匆拉着她来行政楼听着人家说要劝退……

　　妈妈：是是是，这个是我不对，我当是不也是被气昏了头吗

　　爸爸：气昏头？你话才听一半就跑了，也说明你对咱丫头缺少信任。再说了，孩子是自己的，就算做错了事，她肯定也知道错了，难道做父母的为了自己气顺非得逼她走绝路不成？

　　妈妈：好好好，是我做错了！

　　爸爸：行了，记着别再提了啊！……这几天我有点忙，不过已经托人在找学校了，等有消息了我们一起带丫头去看看新学校……现在放暑假，这段时间你都请假别上班了，想想带她去哪里转转……散散心……

　　不管怎么样，俞冰其实还是有点担心苏子睿遭遇了跟自己一样的状况。

　　忍不住就会想。

　　暑假过去一周多了，原本散学典礼那天千叮嘱万叮咛说要暑假保持联系的苏子睿却一直没有来过电话。

　　亦冰想打过去，却也不敢。毕竟非常时期，妈妈的气估计还是没有消，自己也不能那么“不争气”地继续犯错。

　　会不会他的电话被家人没收了？俞冰想。

　　妈妈在厨房洗水果，忙着做冰镇果汁的时候，亦冰还是决定偷偷给他打个电话，确认过才放心。

　　确认什么呢？

　　——确认他是不是也在挨批？

　　还是确认他是不是早就知道故意瞒着自己？

　　抑或是确认这次的事是不是他妈妈跟吕伯温私下沟通的结果？

　　其实都不重要，亦冰心里给自己一个确认：他，对自己的好是真心的！他，不会伤害我！

　　俞冰决定电话如果是他接的就问问他好不好，怎么这么就没有消息，如果是别人接的就直接挂电话。

　　可是她手才伸向座机话筒，电话铃就响起，着实把她吓了一跳。

　　放假那天，苏子睿被司机借口接走，但匆匆赶回家后发现奶奶身体并无大碍，他不知道这只是林芸跟婆婆二人串通好的借口。

　　林芸知道婆婆一向不待见自己，但却最疼子睿，为了宝贝孙子那老太婆可是做什么都乐意。

　　所以，子睿一回家，林芸就借口拿走了他的手机，而奶奶则变着法让孙子陪着自己今天去医院复诊，明天去公园散步，后天去国外检查……苏子睿每天忙完，想要给俞冰打电话的时候，却发现已经是大人们的下班时间，想着俞冰父母应该在家而作罢……一来一去就已经是一周多过去了。

　　苏子睿就想着索性等奶奶身体康复了，再约俞冰出来好好陪她玩。

　　林芸呢，也自然没闲着。当她接到吕伯温的电话，说事情已经办妥，而且说对方家长已经开始在托人找新的学校了，她自是高兴得很。

　　不过，为求稳妥，林芸还是决定亲自确认过才放心。

　　于是就翻了儿子手机通讯录。

　　电话铃才响了一下，亦冰就忙不迭拿起了听筒。

　　她希望是子睿，又不希望妈妈听到动静。

　　“喂？”俞冰压低声音，眼瞄向厨房。

　　妈妈似乎没有在意到，厨房传来榨汁机的声音

　　“喂。”一个中年女人的声音响起。

　　应该是找妈妈的吧，亦冰暗暗舒了一口气，不用在鬼鬼祟祟，但心里满是失落

　　“请问……”俞冰猜应该是妈妈同事，毕竟妈妈请了半个月长假。

　　“你是俞冰？”对方问道，似乎很没有礼貌。

　　“对，”亦冰听不出对方声音，应该自己不认识，“请问你是？”

　　“我是苏子睿妈妈。”对方开门见山，语气也很不礼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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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亦冰些许愣神，不过还是礼貌应答：“阿姨你好，请问有事吗？”

　　“有空出来吗？”林芸想俞冰接电话更好，毕竟这事儿是自己私心炮制的，如果面对她的父母多少还是有点心虚，“我有点话想跟你说。”

　　亦冰心里直打鼓，暗自替子睿担心。虽然不认识他妈妈，但是电话里听语气应该不是好相处的人。

　　而且，之前亦冰也听人八卦说他的妈妈凶悍得很。想来此时他苏子睿的日子应该也不会舒坦到哪里去，被他妈妈数落责难肯定是难免的了。

　　“喂？你在听吗？”林芸听不到俞冰的动静，问了一句。如果不是问心有愧，依照她林芸一贯强势的行事作风，她会直接冲俞冰家去。

　　“啊，在听，”亦冰被拉回神，“阿姨找我有什么事吗？”

　　“见面说吧，你住哪里？我过来。”

　　“啊？不……不用，不用麻烦，在电话里说吧。”亦冰不想惊动妈妈，更不想冒然面对苏子睿妈妈。莫名地害怕她，听她说要过来都觉得要窒息的感觉，本能把声音压得不能再低。

　　“那我就直接说了，”林芸的语气生冷，“学校的决定你反正知道了，而且听说你家也在找新的学校了，这样最好。”她的语气像是高高在上的女王在发号施令

　　俞冰虽然隐约觉得来者不善，但是没有料到她居然如此直接。一时不知道怎么接话，不禁愣在那里。

　　“学校呢，如果你愿意，我可以帮你联系，只要不是N市，其他地方的学校随便你挑！至于费用，看在你跟我家子睿是……朋友的份上，我也可以承担……”虽然是跟一个孩子，但是林芸知道这样的状况多少是会对这个孩子造成影响的，所以她还是带着心虚的，只是放不下身段承认，那心里的一丝歉意就用钱弥补好了。

　　“为什么是我走？”俞冰突然强烈感觉这个事情就是苏子睿的妈妈一手操纵的！

　　而且，不知道为什么，这感觉越来越强烈。

　　俞冰最讨厌被“强压头”！所以，打断对方的话，直接就质问。

　　“你走最好。”林芸并没有直接回答，她有些意外小姑娘年纪不大倔劲不小，“不过，你不用担心，所有费用都由我们承担，包括你的生活费……”

　　“你有钱了不起吗？”亦冰不自觉声音都提高了八度，是给气的。

　　都忘了会惊动妈妈。

　　果然，下一秒张兰就冲进了房间

　　“怎么了？丫头，跟谁说话呢？”

　　“我不走了，要走你们走！？”亦冰真的被愤怒冲昏了头，她都没有在意到妈妈的担心。继续而是冲着电话那头吼。

　　“谁的电话？”张兰伸手想抢过电话，见女儿情绪如此激动，她猜是那个苏家的混蛋小子。

　　但是亦冰先一步挂了电话，扑在妈妈怀里痛哭。

　　他妈妈说“费用我们出”。‘我们’是谁？也包括苏子睿吗？不然，他妈妈怎么会知道我家里号码？不然他为什么这么久都没有电话？俞冰心里阴霾重重。

　　张兰的心都是纠结在一起的，看着女儿痛哭，她也不知道怎么劝，只是抱着她，心里想着：得赶紧落实学校，摆脱这段孽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