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秋自从搬到杜鹏那里去之后,除了上课,其他时间都和她的鹏鹏腻歪在一起。
现在暑假开始,更是不见人影。
从前两天小秋电话里的只言片语中,亦冰得知他们两家父母已经在开始筹备婚礼,据小秋自己说是“我妈现在是巴不得把我早点儿嫁出去,这样好给我弟腾地方”。
可是亦冰却不以为然,天下哪有父母不疼爱自己孩子的,再说她弟弟才上小学,至于嘛!个死丫头,纯粹是得了便宜还卖乖!怕是现在做梦都会笑醒吧。
这不,这周小秋忙着和杜鹏出入各种饭店品尝试吃,为春节的婚礼场地做选择呢。忙得不亦乐乎呢。
真是替这丫头高兴,和自己心爱的人可以不用走弯路就开花结果。
暑假一开始,辰逸就和他爸妈去国外了,一来是去看望他生病的奶奶去了,二来是恰逢辰逸父母的结婚纪念日。
辰逸最近的一个信息还是三天前的,那时候检查结果还没有出来,不知道辰逸奶奶她老人家身体怎么样了。
她准备迁就辰逸的时差,等再过些时候给他打个电话。
外面的阳光一天天变得热辣,亦冰也懒得出去。
子睿到是天天几通电话,有时候还过来接,要么带她出去逛逛,要么就是回明月山庄。
亦冰很喜欢这个古色古香中又不失欧式浪漫气息的山庄。
也难怪,这里,本来就是子睿为了她度身订造的梦想中的家园。几乎所有的设计方案都是迁就她的喜好的。
可是,亦冰的心情却并不怎么好。
有件事情,亦冰一直如鲠在喉。——因为爸妈还不知道子睿回来,况且之前的事儿,虽然过去了很久,但是几次小心试探,亦冰发现爸妈的心里还是疙疙瘩瘩的。
所以,直到现在,还一直瞒着爸妈自己跟子睿和好的事。
亦冰一直想找机会跟爸妈坦白,但无从开口。毕竟就说她自己的心结,到现在也并没有完全解开。
之前她读到过一段话:“你的好对于别人来说,就像是一颗糖,吃了就没有了。反之,你的坏,对于别人来说,就像一条疤,留了就永远在。”当初,亦冰一直觉得那是因为那些人太过自私,但是挨着自己经历了,她才发现自己啪啪打脸了,打得生疼!
她知道他是爱她的,而自己也是爱他的。可是,曾经的那层隔阂让她多了太多不确定,让她有意无意之间对他多了躲闪。
他的那场据说是情非得已的婚礼,还是让她……心存芥蒂。
何况,在很久以前,子睿就承诺过:“我绝对不会勉强你做你不喜欢的任何事情。”所以,说出来没人信,他们俩之间,从认识到现在,两人之间的亲密也只是止于牵手、亲脸颊这样,而没有一点实质进展。
之所以如此,全部都是因为亦冰不由自主地躲闪。
现在每次他来接她,亦冰都会小心地跟爸妈说是和小秋一起出去。
可是,小秋已经有男朋友了,而且已经谈婚论嫁,哪里有空天天陪她去这去那的!想来,就算爸妈再忙也不会一直忽视这种细节的。
所以,亦冰不能每次都拿小秋做借口。可掰着指头数来,自己要好的朋友除了小秋就只有辰逸。
而现在辰逸又不在,亦冰也就只能隔三差五的才能借口出去,而不能天天。
扪心自问,她愿意和苏子睿在一起。哪怕什么话都不说,只是静静地依偎看风景,也是甜腻的。
但是,再进一步的亲近,亦冰每次都刺猬般,本能地抵触。
她喜欢伏在“邀月阁”的小楼天台上静看月色如织;喜欢赤脚坐在小楼前的栈道上享受鱼群绕足的乐趣;喜欢在明月阁有全方位通透玻璃幕墙的地下一层的“水晶书房”看书,感受光影折射的美好和与世隔绝般的静谧……
她喜欢……喜欢任何有他的地方。
暑假才开始的时候,妈妈就订好了下周去台湾的酒店和机票。
没有理由推脱,亦冰应了下来。毕竟每年都有这样的旅游安排,今年突然打退堂鼓未免可疑。亦冰现在感觉自己多少还是有点心虚。
子睿拿着才调好的“卡萨布兰卡”走近,她的背影清新唯美,在夜风中摇曳的裙摆翩若惊鸿。
“想什么呢?”他递上杯子,而后也学着她的样子用手肘撑着天台的护栏,侧脸看着她。
“机票是下周一的。”她淡淡地说,眼神回转,迷离魅惑。
“忙碌了一学期,趁着暑假出去好好玩玩,”他握住她的手,“可惜我不能陪你。”
“嗯,”她应了一句,“其实,风景哪里都一样……”她看着一轮弯月,似有感触。
“是啊,”这些年,他深有体会,“不过,这么深沉的话听你说出来,感觉……”他深吸一口气,故意停顿。
她果然来了兴趣扑闪着大眼睛问:“感觉什么?”
“就是感觉,感觉你舍不得我。”他笑
“才不是!”她矢口否认,粉拳已经挥出。
他乘势从背后揽住她的腰身,嘴唇抵在她的耳畔:“放心去玩吧,宝贝儿,我保证在你不在的日子里乖乖的。”他腾出一只手,伸出食指和中指对月起誓,“如若不然,……”
她早已抬手捂住他的嘴:“晦气的话别浑说!”
他就这样抱着她,真希望时间是可以凝固的,不要太久,一辈子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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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日,下午
N城市中心,苏氏集团办公大楼29层,总裁办公室。
办公室占了整个29层的1/3那么大。
坐北朝南的方位,加上超大规格的全景落地窗,让整间办公室光线异常通透。君临天下的优越,占尽天时地利人和。
装修风格豪华却不落俗套,感性又不失体面。
办公室的地面铺着华贵的柚木地板,因光合作用而氧化成淡淡的金黄色,贵气逼人。
最显眼处是一张大气的圆弧形黑橡木办公桌,不但恰到好处地压住了大面积金色的那股浮华之气,更增添了整体的庄重气质。
办公室桌上没有过多的摆设,除了一堆文件就是个水晶地球仪,一台限量版笔记本,以及一个循环播放俞冰依偎在他怀里各种笑容甜美相片的电子相框和一个被倒扣在桌上的水晶相框。
办公桌背后的整面西墙都是书橱,里面满满当当的排列着金融、政治类的书籍,以及更多的是珍藏版史书、典故……书橱是由与地板同质地的缅甸柚木打造,墙面的淡金色与地板的金色交相辉映,显得富丽堂皇。不经意间彰显着办公室主人尊贵的身份和不凡的品味。
背面一侧的墙上挂着巨幅的山水书画作品,工笔结构严谨,用笔圆润自如,意境深远,大气磅礴;以形写意以意畅神,笔墨华滋,翩如惊鸿。落款是国内山水画大师白石!价值不菲!
书画作品左侧靠墙的则是长排的高档水牛皮组合沙发,沙发转角处靠近办公室门口,则用镂空的黑橡木屏风作为隔断。
整面东墙是个巨大的投影幕墙。
而其实,在投影幕墙靠近全景落地窗的位置,有一个暗门,里面是大小不亚于办公室的暗间。
这个暗间被用强化水晶玻璃隔成三个区域,最靠近门的是洗漱间,中间是衣帽间,最里面也是最大的一间是休息室。整个小套间跟外面中式的大气磅礴有着天壤之别,这里属于欧式宫廷风格,精致华丽中更多的透着温馨,是忙碌之余的“休憩会所”。
此时,在外间全景落地窗前,站着一个年轻男子,修长挺拔的背影,一身剪裁精良的西装,显得精神奕奕。
他一手插裤袋里,一手轻晃着装有琥珀色液体的高脚杯。整个人被窗外透进的午后阳光所晕染,金色迷离的光晕笼罩着他,高高在上的姿态,带着略显清冷的孤寂。
“我不是非要提她,只是孩子是无辜的……,”原本安静的空间被一个叹息打破,林芸顿了顿,“儿子,我们母子之间就不能……”
“母子?!”子睿忍不住冷哼一声,“差点忘了你还是我妈!”
“儿子~~”林芸的声音些许哽咽,“我知道,妈妈知道的,以前是妈妈不好,不该从小把你一个人扔在一边,也不该平时不关心临时却插一脚管你的事,……可是妈所做的,都是为了你。……我没有想到,那些事情让我们母子关系如此疏离,但是妈妈是有苦衷的,……妈妈是想给你最优越的生活,……”
“何止是扔在一边,你在享受那些你想要的纸碎金迷的生活的时候,你有想过你还有个儿子吗?你让一群只会机械听指挥的佣人陪着,你以为就能给我快乐童年,就能让我感受家庭的温暖吗?你跟那个……”子睿突然顿了顿,“奸夫”这样肮脏的词汇虽然他之前在心里骂过无数次,但是此刻,毕竟是在母亲面前,他说不出口,“在一起鬼混的时候,甚至是在爸爸重病的时候,你有想过你还有儿子、有老公吗?……”
说不下去了,虽然他觉得母亲的恶行罄竹难书。
想起父亲……
想起有次父亲半夜突然因为难受辗转反侧而摔落床下,他听到动静赶过去,却发现只有父亲一人,大半夜的母亲却不见踪影。父亲说母亲是给他倒水去了,可是直到子睿跟管家好不容易合力将父亲扶回床上之后很久,母亲依旧不见人影。子睿找遍整幢房子,上上下下、里里外外,都没有找到。最后,在大院围墙外的一辆剧烈晃动的车里,他透过前挡玻璃,看到了衣不蔽体的母亲和一个男人一起。
……窗前,他一口吞下杯中的酒,目光深邃,不可测。
“虽然妈妈以前是不怎么在你身边,有些事情做得也不够好,但是,你要相信,我在努力把我最好的一切都给你,你看你现在……”
“够了!看我现在!”他转过身,眼里血丝分明,“……我现在这样……都是拜你所赐!你满意了?!”手里的玻璃杯应声而碎,发出尖锐的如心碎般的声音。
“儿子,”林芸欲起身收拾玻璃杯,“都是妈妈的错,妈妈希望可以弥补,……”眼里泪光闪烁,还在继续说。
“林俊……Jenny……”他的一声嘶吼,不禁让林芸整个一震。
一直整个人贴着办公室门外的Jenny第一个冲了进来。
“苏总。”Jenny瞄了一眼老太太,微微颌首。这早已不是第一次了,Jenny知道这个时候不应该说多余的话。
“让林俊送老太太回家。”他头也没回,只是那么吩咐身后的jenny,而jenny早就见惯了这种场面,所以对于地上的玻璃碎片她正眼都未瞧一下。
林芸知道今天也就这样了,仍不免重新回头看了一眼茶几。
待Jenny吩咐来打扫碎片的员工轻轻带上门,一切重新平静下来之后,子睿转过身,却并没有挪步。
他只是双眼盯着水牛皮沙发前茶几上,——一堆照片,都是同一个孩子不同时期的灿烂笑脸。
“爸爸!”一个嗲声嗲气的稚嫩童声在耳边响起,“爸爸、爸爸、爸爸……”声音越来越清晰,一张可爱的小女孩的脸在脑子里闪现,忽远忽近。
他捧着脑袋,头痛欲裂。
脑子里又幻灯片似的闪过——
三年前医院里父亲身上盖着白布被医生推往太平间……
不久之后依偎在陌生男子怀里笑意灿烂的母亲……
以及……那场他每每想起来就周身恶寒的婚礼!
还有,……那个本不该有的孩子!……
一幕幕沉重交叠重现……
而偏偏爱人之间的信任,就像一张被揉成团的纸,之后哪怕再努力抚平,还是会有很多抹不去的痕迹。
子睿脑海里同一时刻交错闪过的还有俞冰,她就算已跟他和好,却每次对他亲密举动表现出的刻意闪躲……
一个趔趄子睿跌坐在地上,痛苦的表情无以复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