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苏晓和小轩并没有怎么说话,却又默契的一杯杯喝酒,苏爸爸便知道,他们都有心事。
但,过两天,他就要离开广市,以后女儿就只能孤身一人待在这里,他不得不啰嗦点了。
“苏晓,爸爸以后不在这边,你要学会好好照顾自己。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就找蓝芳、姗姗和小轩,别什么都一个人扛!你不过是个弱女子,别把自己想的多强大!”苏爸爸说着,好不容易才憋回了眼里的泪。
苏晓喝的有些迷糊了,傻傻的笑着:“我知道了,爸。我迟你几天就回家过年,干嘛搞的这么伤感!”她很烦恼,最近她身边的人为什么个个都是无限伤感。
苏爸爸勉强笑着,又对薛羽轩道:“姐姐就交给你照顾了,我们爷俩也算有缘分,你要是不嫌弃啊,随时去江市找叔叔,保证让你吃饱玩好。”他低头想了想,又道:“我们做父母的,也和你们一样,很多事情,都有着苦衷。但是,父母的心,都是一样的!没有不疼孩子的爹娘。”他知道,小轩对他爸爸的仇恨,大部分,都是因爱生恨。
薛羽轩本是笑着靠过来搂住他,靠在他肩上的时候,他却突然间掉了眼泪。他也不说话,只拿酒敬着苏爸爸。苏爸爸自然明白他的心思,也不多言,陪他喝酒。
饭后,没有人去收拾餐盘。苏晓爬到床上去睡了,薛羽轩和老爷子,就歪在沙发上休息。午后的阳光格外温暖,苏爸爸的小屋子,也特别温馨宁静。小轩,就在这里,找回了家的感觉。
晚上仍是一碗番茄牛肉面,简单,好消化。不过,这次是苏爸爸亲自动手,他已经对苏晓的手艺不报希望了。
苏爸爸做的,是最好吃的。薛羽轩暗暗在心里评价,也许,父亲的爱,才是最伟大,最深沉的吧。
薛羽轩送苏晓回家的时候,遇到了林水生。
他正等在路口,看他们过来,便上前喊她:“苏晓!”他眼睛盯着薛羽轩,猜测着他的身份。
薛羽轩也有点意外,看向苏晓:“姐,你朋友?”
苏晓本来有点烦,但想到小轩的心思,便决定善待他。
“和你一样的傻子!”她小声和薛羽轩嘀咕了一下,才问林水生:“找我有事吗?”
“我……”林水生看了一眼薛羽轩,不好意思开口。
薛羽轩马上对苏晓说道:“姐,既然你朋友找你有事,要不我先回去?”他特别希望给林水生说话的机会,似乎在给自己机会一样。
苏晓完全了解他的心思,只得叹口气,让他走了。
“你有没有按时喝糖水?我看你脸色不好。”林水生又跑题了。
“说事!”苏晓懒得啰嗦,边说边往住处走。最近那么忙,气色能有多好?
林水生被打击惯了,也不泄气,仍然笑容满面的说道:“下周日是我生日,能不能一起吃顿饭?”他怕苏晓以为他要求她还席,忙又解释:“我没别的意思,就只想大家一起吃顿饭,你要愿意,也可以带上朋友。”
苏晓很开心的笑了,这次,她都不用找借口,现成的事情就可以推脱掉。“不好意思哦。下周五,我就要回老家过年,已经提前请好了假。”她说的是事实,这几天,蓝芳已经帮她订好火车票。袁姗姗和吴涛打算开车回去,他们同省不同市,也没法同行。
林水生却很吃惊,他都忘了过新年她是要回老家的。
“周五我送你。”他提出请求。
苏晓烦闷的瞪了他一眼,一脸嫌弃的道:“我最讨厌送行!如今交通方便,坐车不过十几小时。搞的这么煽情干什么!”
林水生却倔强的坚持,“我送你,行吗?”
“好啊!只要你找的到我!”苏晓打开大门,一脸的坏笑,将那个幽怨的书生关在了门外。周五早上她就会带好行李,晚上直接去火车站,他能上哪找去?
这一周,袁姗姗和吴涛的约会变成了大采购,送给父母的礼物,亲戚朋友的礼物,一路上吃的、喝的。
难得看到袁姗姗现在除了甜言蜜语以外做点正经事。
看着她正整理几乎一箱的食物和饮料,苏晓不理解的问道:“你们打算爬回去吗?这些吃的够吃一周了!”
她坐车从来不带太多食物,晚餐可以在餐车吃,嫌难吃的话不过是带个面包,睡上一晚,早上就到了,什么吃的没有?当然,她会带块巧克力,预防体力不支。
这次回去,她给父母和几个亲戚买了点礼物,增加的重量,已经很让她头痛了。江市不过是个小城市,没有机场。上火车下火车,行李都要自己拎,即便有挑夫,她也怕被人拐了卖掉。所以,她尽量减轻行李的重量,连羽绒服也没带,反正家里有,火车上又有暖气,到家就可以换上。
“这叫有备无患!都像你那利落的样子,万一遇到什么事情,不被饿死就被冻死!”袁姗姗看着她一点忧患意识也没有的样子,无奈的说道。“呸呸呸!大过年的,看我这嘴!”她常常为这张嘴生自己的气。
苏晓笑着走开,任由她沉浸在准备回家的喜悦中去。
“我给你也买了一包吃的,就放在桌上,你记得到时候带上。”袁姗姗提醒她,她知道她肯定不打算去买。
他们周五的早上出发,苏晓则是晚上八点的火车。
薛羽轩提出要送她,也被她好一顿批评教育。
“你周六上午的飞机,有空就去给家人挑点儿礼物去,何必浪费这个时间!而且我最讨厌送行时生离死别一样的情绪!”
薛羽轩也是常在外面走动的人,自然明白苏晓的意思,便也不再强求。由她自己去了。
早上拉着箱子出门的时候,苏晓看到了袁姗姗放在桌上的一大包食物。她笑了笑,很感激好友的关心,却并不打算带上,这些对于力量弱小的她来说,都是累赘。还是留着过完年,她们一起吃吧。
她走的时候,薛羽轩去了易迅还没回来。也好,一点分别的情绪都没有,她就顺利的奔往火车站。
在经历了排队进站,验票上车等拥挤不堪的艰苦历程之后,苏晓终于找到了自己的位置。
令她震惊的是,林水生正坐在那里等她!
看她惊讶的看着自己,林水生平静的接过她的行李放好,才说了句:“我总可以找的到你。”
一定是蓝芳,只有蓝芳知道她的车次和位置。
算了,他来了又能怎样?她也不会平添伤感什么的。于是,她安稳的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打算随时欢送他下车。
“我给你买了吃的。”他取下他的背包,如小叮当的口袋一样,一件件往外找物品。面包、饼干、牛肉干、牛奶。最后一件是个大东西,拿漂亮的盒子包着。
林水生笑着打开,是一条漂亮的羊毛围巾。很大很长。
“送给你的新年礼物!我不会买东西,听说你们老家是很冷的,希望它能带给你温暖。”
林水生看着苏晓欲言又止的样子,立刻说道:“别拒绝,即便只是朋友,也是可以送你新年礼物的。”
“谢谢!”当着外人的面,苏晓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尽量不说话。
“阿姨,你的围巾好漂亮哦!”对面床铺的小姑娘羡慕的喊道,红扑扑的脸,像小苹果一般可爱。
她的妈妈立即笑她:“爱臭美的丫头!”又夸林水生,“你男朋友好体贴呀,真是有福气。”
林水生心里倒是高兴,脸却极不争气的红了。他羞涩的拿过苏晓的水杯,“我去跟你打杯热水。”逃也似的走开。
苏晓讪讪的笑着,懒得去辩驳那位妈妈的错误想法,拿了牛肉干给那个馋嘴的小朋友吃。
那妈妈却认真的跟她聊开了。“我跟你说,这样的男人才是好老公的样子!结婚就是过日子,老公体贴关怀比什么都重要!我们家老公那时就是这么追我的……”
火车即将开走的声音总算打断了她的循循教诲,林水生大步走过来,将水杯递给她。
他似乎自言自语般说了声再见,便下车。
几秒钟后,他又出现在车窗,微笑着望着她。
火车开始启动,咔嚓咔嚓的声音似乎在提醒苏晓,她将离开这个城市,离开这里所有的人,回到她以前的生活中去。
不期而至的恐惧,忽的袭来。苏晓慌张的站起身,有些颤抖的抱着包,奔向车门。她要下车,她不要回到那可怕的生活中去。“林水生,救我!”她无力的对着车门喊了一句。她现在宁愿被林水生拖下车,也不愿意浑身发抖的被这辆车送回江市。
林水生不舍的看着苏晓,火车已慢慢开动,他的大长腿毫不费力的跟着缓慢的火车前行。他突然看到,苏晓一脸慌张的站起来往车门方向跑。她拍打着车门,说着什么,他却听不清。但他看到了她眼里的泪水。
苏晓绝望的发觉,自己不可能下车了。她蹲坐在车门旁好久,才停止了抽泣。冷汗早就令她的衣服湿透,温暖的暖气车厢里,她却冻得瑟瑟发抖。
早就计划了过年回去,却在踏上归途的时候,才发觉自己仍然害怕面对曾经的生活。
可是,江市有她的父母,她必须回去。想到爸爸,苏晓的心里稍微平静了一些。她搓了搓冰冷的双手,擦干眼泪,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阿姨舍不得叔叔了。”小女孩笑嘻嘻的对她妈妈说着她的看法。她妈妈认同的笑了。
所有人都是这种看法,包括林水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