珠雅离开医院,漫无目的地走在大街上。此时的她,如石头一样麻木,冰凉的心一紧一紧的,思想是空的,又觉得思绪乱如麻,呆呆地慢慢行走着。她不知走了几条街,最后停在一处候车厅那里,看着车来车往,川流不息。时间一点点地划过,天气从晴朗变成阴雨绵绵,又从阴雨绵绵变成晴朗。她一直木木地候车亭里,只是,从站着变成了坐着,心一直空落落的。低垂地眼帘,没有哭,也没有任何表情,真个人就那样木木的。
不知过了多久,一辆车子停在她的身边。车窗徐徐而下,现出了张一然的脸。
“珠雅!”
“珠雅!”张一然呼喊着她。
珠雅抬眼,见到张一然。
“你怎么了?要等车去哪里吗?”张一然问。
“一然师兄!”珠雅报之微笑,掩饰落寞的内心。
“你要去哪里?我搭你去。”张一然说。
“好啊!”珠雅答应着,坐进张一然车子的后座。
“珠雅,好一段时间不见了,你过得好吗?真怀念你和秦师傅在殡仪馆的时光。你们在的时候,我感觉日子过得非常开心。”张一然道。
“是吗?我也很怀念那段时光。”珠雅淡淡地说。
“你现在做什么工作?比在殡仪馆轻松多了吗?”张一然问。
“我在一家商城里做销售。”珠雅说到。
“哦!那也好啊!有一份正常的稳定的工作,比在殡仪馆好啊!殡仪馆工作又辛苦又累,还被人嫌弃。”张一然说到。
“外人是这般看待我们的。可是,只有在里面工作过的人才知道这个工作有多么重要。我们在殡仪馆工作的人,是生命的守护者,守护着生命的最后一程。如果人人都不愿做这个工作,那就没有人为逝者入殓、安葬,那这个世界就没有了生命最后的尊严。”珠雅说到。
“是啊!所以,我们虽然辛苦,也愿意默默地奉献我们的青春和汗水。只是,世人不理解,就会多忌讳。好了,不说这些了,难得今天偶遇你,你还没吃饭吧。我请你去吃海鲜,可好?”张一然道。
“好啊!”珠雅笑答。
珠雅跟随张一然来到一家海鲜餐馆,吃了饭,又和张一然在一家公园里散散步,诉说着回忆着过去点点滴滴的时光。张一然送珠雅回到阁楼时,已经是晚上十点钟了。
张一然看到珠雅安全地回到租住的阁楼,才依依不舍地离开,临别时,嘱咐珠雅,有什么事要告诉他,记得常常给他和馆里的同事打电话,不要忘了他们这帮一同奋战在生命最后一线的朋友。珠雅点头答应着,有了张一然的陪伴,心里畅快了些。她回到租房,梳洗之后,坐着床沿休息。这时,她手机短信铃声响了,她拿起来一看,是顾长枫的信息。
“亲爱的,你在哪?休息了吗?我想你。”
珠雅看到顾长枫的信息,心里又是一阵痛苦。她知道,她是爱他的,他也很爱珠雅。可是,珠雅觉得,她与他身份地位如此悬殊,而且,顾宅引发了火灾,火灾的源头竟然是她的房间,虽然,她敢对天发誓,这火不是她纵的,但,惭愧之心依然弥漫着她的心,她无法面对顾长枫。这或许是一份美丽中带着痛苦的爱,犹如带刺的玫瑰,艳丽,却带刺。
她禁不住地流了几滴眼泪,回复到:“我今晚加班,这几天很忙,不能去照顾你了。”
顾长枫很快又回信息。“知道了!亲爱的,别太累着。我想你爱你!早点休息!晚安!”
珠雅回复道:“好的!安!”珠雅放下手机,伸手摸了摸手指上沉甸甸的戒指,又伤心地默默地痛哭流泪着。过了一会,她轻轻地摘下戒指,双脚搭上床沿,双手圈着腿,将头埋进膝盖深深地痛哭着。
之后的几天,珠雅没有去顾长枫的病房看他,但是她依然坚持每天去医院,只是,每次都是趁着顾长枫睡觉时,悄悄地在房门外看他。顾长枫打电话给她时,珠雅要么没接,要么接了没说两句就挂了,只说工作很忙,让他好好休息,不能去陪他。
就这样过了一周。珠雅心里失落着,然而,另一件事,更让她不知如何是好。那一天发生火灾时,她随手拿了自己的提包就跑出别墅,包内的现金不过是两三千。银行卡和身份证等拾物是锁在一个保险柜里,没有随身带着,如今离火灾发生时已经过了两个周了,随身带的这点钱已经用得七七八八。珠雅省吃俭用,一直挨着到发工资的日子。
但这天,珠雅去商城领工资时,发现工资被扣了很多,几乎扣了一大半。原本月薪五千多,现在只剩两千了。珠雅问财务,为何这个月的工资那么少,财务说,这些天她请假太多了,新老板扣的。珠雅听了,也没有其他意见,又问财务能不能将这个月的工资拿现金给她,因为她的银行卡不在了,要补办也没能那么快。财务说不能啊,因为工资一直都是转账发,没有发现金的先例。珠雅说求求你问一下老板,因为发生火灾,她的卡和身份证在房子里,不知道是不是挨烧了,如果挨烧了,连身份证都没了,那补办卡可不是那么容易的。财务说那她先问一下经理吧。经理知道后说先问新老板李菲菲。李菲菲在电话里明确地跟经理说不可以。
经理转告珠雅,老板不同意发现金。珠雅失落。经理同情珠雅,说要不在她没能补办工资卡之前,他先借给她钱来花,等以后她办得了卡,她再还他。珠雅说不用了,我再想想办法,看看能不能尽快补办卡吧。
这天,珠雅下了班,便悄悄地来到医院看顾长枫。她站在顾长枫的病房外,房间内静悄悄的。珠雅透过房门上的玻璃开窗,看到顾长枫安静地躺着病床上吊着点滴。她没有进去,站在门外静静地观看着。约莫十来分钟,她才慢慢离开,随后坐上计程车,来到御福街。
她到御福街时,夜幕已经降临,天已经黑了。自从火灾之后,顾宅别墅已经被锁上,没人来居住。她来到大铁门外,想开门进去曾经居住的房子找一找,看看锁在保险柜里的身份证和银行卡是否还在。她拿起钥匙,刚要开大铁门,却听到别墅内一阵铃铛声,还有一些人细细碎碎的声音。她从大铁门往里面探视,见到里面居然有几个人,借着路灯的光芒,她看到在别墅外的空地上摆放着一个设有香炉的案台,香炉上点着三炷香。一个穿着长袍的道长,一手拿着木剑,一手拿着铃铛,在案台前细细碎碎地念着什么。而他身后不远处,顾老爷、顾夫人,李妈妈等人在安静地观看着道长。
案台上陈设着瓜果、酒肴之类拾物,还摆放着几道符咒。道长将木剑在符咒上空划着几下,放下木剑,将案台上的符咒拾起,拿到顾老爷和顾夫人前,说到:“顾先生,顾夫人,你府上确实阴气很足啊,满是不洁物,难怪前段时间发生火灾,我看是妖物作祟。”
“啊?这样啊?我顾宅自从建成之后都好好的,也曾经给风水先生看过,都没什么问题。道长你说的这些不洁物是从何而来的。”顾老爷说到。
道长说到:“这我就不知道了,或许是你们居住在这里的人去过什么不该去的地方,比如坟场,或是以前曾经死过很多人的地方,沾染了晦气,将这晦气给带来了。”
“这样啊!那道长能解吗?”顾夫人问。
道长说到:“能解,刚才我已作法驱赶不洁物。这里有八道符,于子时,将符咒粘贴在院子里的东西南北四个角落,另四张,粘贴在别墅的正南门,北后门,以及东西两个侧门。”
顾老爷接过符咒,说到:“贴符咒就可以了吗?”
道长举起木剑,说到:“还不行。这把是桃木剑,是镇宅之宝。你们将这把木剑悬挂在别墅最高处,与八道符咒摆成一个八卦,便能保之无忧了。”
珠雅看到这,心下忐忑,她看了看别墅,黑乎乎的已然成为废墟,再看看自己曾经居住的一楼,更是断窗残壁,连不锈钢的窗户防盗网都被烧碎到地上,已经七零八落,看来,锁在保险柜里的身份证、银行卡之类的肯定是幸免不了的。于是,她离开御福街,打着计程车,来到糖糖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