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回来,这次珠雅在殡仪馆里突然偶遇秦牧清,以一种她从来没有想象过的方式,一个她从来没有想象过的地点,竟然就那样在她永远也没有办法想象与理解的方式,在殡仪馆里遇到了那个默默占据着她内心深处某一个角落的秦牧清。
珠雅离开殡仪馆后,回到了她居住的小阁楼。当夜,她无眠,思绪陷入纠结中。一方面,她无法接受在殡仪馆里工作,毕竟,自己的胆子本来就小。另一方面,一个默默的牵挂却牵引着她。“到底该不该去那里工作呢?”珠雅心底挣扎着。
次日清晨,当一束阳光照入窗台,她注视着透着光线的窗帘,隐隐约约的光影中,仿佛看到了儿时在石桥上看到的那个挺拔俊美的轮廓,于是,她做了一个决定。
她起床,漱口洗脸,第一次给自己的脸上化了淡妆,梳了一个齐整的发髻。她找了一件深蓝色的牛仔裤配上一件淡乳色的蝙蝠衫衬衣,穿起来显得非常得体而有气质。她装束完毕,满意地看着镜子中的自己,水莹的眼睛,炯炯有神的眸光,淡雅的妆容令她原本就秀气的五官显得很精致,姣好的肤色如同香槟色的水仙花瓣,十分地出彩。她对着镜子中的自己笑一笑,说到:“珠雅!加油!”
珠雅带着自信的笑容走出阁楼,刚到门口,却见到那只白茸茸的小东西,那只被她卖来挣房租钱的小狗。因为自己心情好,她蹲下身子,对小东西打招呼:“嗨!好久不见了!小可爱!”
小东西嘴里叼着一朵美丽的香槟色玫瑰,见了珠雅,便凑过来,似是将玫瑰递给她。
珠雅会意,高兴地接过。随即,那只小狗“汪汪!”地对她哄叫着。
珠雅耐心地抚摸它的头,随即说到:“小可爱,你怎么又来找我了?上次我把你卖给宠物店的老板,难道他没有给你找个新主人吗?”
“汪汪!汪汪汪……”小狗淘气地对她哄叫着。
珠雅抱起它,搭了公车,来到宠物店。她一进门,见到老板,忙打招呼:“老板好!”
老板见了她,笑道:“哎呀!小姑娘,你又拿一只小狗来卖了?”老板一边说,一边凑近小狗上下仔细打量着,不停地赞道:“哇!这只纯毛蝴蝶犬好漂亮好可爱,一定能卖个好价钱!”
珠雅笑说:“不是!不是!这只小狗是上次卖给你的那只。今早我见到它出现在我租住的阁楼前,想必是它逃出去的,便拿来还你!”
老板听了,想了片刻,说到:“没有啊!这只小狗我老早就卖给别人了!可能是这小狗恋旧主人,找机会跑来找你吧!”
珠雅笑道:“或许你说的对!不过,如果这样的话,那个新主人不是亏了吗?自己花了钱买小狗,小狗却跑来找旧主人了。”
老板笑道:“狗也是通人性的!”
珠雅笑道:“既然这样,这个狗狗就先留在您这样好吗?麻烦您通知狗狗新主人,让它来领取小狗吧!”
“没问题!我会通知它的新主人的!放心吧!我开了那么久的店,这点诚信是有的!”老板微笑着点点头。
珠雅答谢店老板,将小狗交给店主,就放心地离开。她离开的时候,小狗不停地汪叫,她回头,见到小狗可怜巴巴地望着她。“再见了!小可爱!”珠雅挥挥手。
珠雅来到殡仪馆时,已经是下午。张馆长又热情地接待了她。“怎么样?”张馆长开门见山地问:“你想好了吗?愿意接受这份工作吗?”张馆长是有经验的人,平时来应聘这份工作,而又毁约的人多了去了。就昨天,张馆长带着珠雅去参观,珠雅满腹心不在焉的样子张馆长也是看在眼里的。昨天,珠雅还说有事情没处理清楚要先回去处理时,张馆长听出来,那是她委婉地拒绝。今天,俞珠雅能再次出现在殡仪馆里,令张馆长有些惊讶。
“我已经想好了!我愿意做这份工作!”珠雅坚定地说到。
张馆长看着俞珠雅回答得斩钉截铁地样子,说到:“小姑娘,你可不能意气用事!毕竟,这份工作并不适合每一个人!”
“馆长,您觉得我不适合这份工作吗?”珠雅一本正经地问。
“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毕竟,做这份工作意味着什么,我不用多说你也知道。我只是希望你能好好地想清楚,不要等以后才后悔。”张馆长说。
“我不会后悔的!馆长,请您相信我!我会安安心心地做好这份工作!如果您还不放心,我们现在就签合同书!”珠雅认真说到。
“好吧!我相信你!女孩子愿意在这里工作,这是很少有的。毕竟,女孩子一般都比较胆小。不过我相信你有这份勇气!关于合同,我们晚些时候再签,按照人事录用章程,你的试用期是三个月,在这三个月内,你想走的时候随时可以走。如果你在三个月内能胜任这份工作,才能成为我们馆的正式员工。”张馆长也认真地说。
“好!一言为定!”珠雅说着,与张馆长正式握了手。
张馆长给珠雅安排了做化妆师的工作,因为珠雅是第一次做这样的工作,馆长说要给她找个师傅,师傅的名字叫做秦牧清。珠雅听此说,心里感觉甜滋滋的。不过,秦牧清因为刚刚丧了妻子,请了两个星期的假。在他还没来上班之前,另一位入殓师来代他的班。那位带班的师傅名叫“张一然。”是个三十出头的青年,未婚,长得瘦瘦的,高高的,模样倒还算清秀。
张馆长带着珠雅来见张一然,说在秦牧清回来之前,先由他带俞珠雅几天。张一然一见珠雅,两眼就放光,脸上挂着微笑,忙向珠雅伸出手来。珠雅识趣地与他握了手。大家寒暄几句后,张馆长就放心离开,任由俞珠雅跟随张一然。不过,在张馆长离开时,张一然跟随张馆长到角落,悄悄耳语:“馆长,谢谢你啊!”“谢我什么?”馆长被张一然突然言谢,摸不清头脑。张一然道:“你该知道的,从事我们这一行的男人,多半是要打光棍。我在这工作七年了,连续谈了五个女朋友,人家刚开始都挺热乎的,但一知道我的职业,就跟我分了。如今,我们馆里来了这么温婉漂亮的女同事……”张一然说到这,眼睛往站在老远地方的珠雅那儿瞟了一下。张一然没说完这句话,张馆长也是知道他意思了,他笑了笑,拍拍张一然肩膀,鼓励说:“年轻人,把握机会!把握机会!”张馆长笑着,就离开。
张一然依然笑嘻嘻地站在那里,待馆长走远,方回到俞珠雅站着的地方。珠雅刚才看到张一然远远地瞟了她一眼,又看到张馆长笑嘻嘻,问到:“张师傅,刚才你和馆长说什么?”
“哦!呵呵!没说什么呀!”张一然有些不好意思。
“我明明看见你们笑!”珠雅说着,想着自己以往老是窘态百出,这一次,不会是自己哪些言行举止不得体,而又成了别人的笑话了吧。
“没什么!”张一然说着,“只是张馆长说让我多多照顾你,毕竟你是新来这里的,还是个女孩子。”
“哦!”珠雅哼着,跟随张一然。
那天下午,张一然接了工作,珠雅跟随张一然,静静地在他一边观看他给尸体做防腐、化妆、入殓等事宜。因珠雅是新人,馆长给了她特殊照顾,没有安排值夜班。傍晚六点,珠雅结束今天的新工作,准备返回城区。因这个殡仪馆在近郊,而且是在一座山腰上,下了山,到了大路,也有星星散散的一排排居民房子,不过还算冷清。城区有公交车来到殡仪馆的山脚下,是末站。珠雅下了班,准备走下山去打公交车,还没出殡仪馆外面的大门,一辆黑色经典桑塔纳轿车停在门口。珠雅走近时,车子的窗门摇下,张一然伸出半个头,笑问:“我送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