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珠雅被医生和护士抬上担架上了救护车,车子打开警报器一路疾驰,闯了几次红灯,直奔医院。当时,珠雅已经深度昏迷,意识进入一片空洞的黑暗。她仿佛觉得自己的灵魂进入一个无底洞的深渊,被一场强大的吸引力不停地吸着,身体不停的掉落。在她感觉身子急速坠落之时,突然,不知从哪里伸出来一只手,拉住了她,将她从无底黑暗的深渊中拉出。
她的意识又开始起来。此时,救护车已经到了医院,医生和护士将病床从救护车推下,速速地将病床推向医院。珠雅虽然全身如同死灰一样无法动弹,但意识仍在。她感觉到自己躺在冰冷的病床上,周围有人推着病床一路小跑着,经过一个长长的走廊。周围人的说话声如同苍蝇声一样,嗡嗡地响,又小又杂,她听不清楚。当病床穿过走廊时,她感觉世界一明一暗,深闭的双眼,感觉到一阵明亮,然后又突然变得黑暗起来,接着又明亮起来,随后又变黑起来。世界在明与暗之间穿梭变化无数次。
医生和护士将珠雅推到医院,就直接推入手术室。外科医生和护士已经在手术室内等候,由于她失血过多,护士为她输血,而医生为她手术,足足缝了两百多针。手术进行了三个多小时,最后,她被送进ICU重症监护室。她的身体被安装了好多个监测器,口鼻戴着氧气罩。
当时,仍深度昏迷的珠雅隐约感觉到了疼痛,不止心疼,全身都在疼,疼钻到了骨子里,每根毫毛都战栗。她的心痛到了极致,感觉全身都在战栗,只是,受伤的身体无法动弹,但她仍感觉到身体的每一寸肌肤都在不停地战栗。
身痛,心更痛,锥子般的痛,撕裂般的痛。意识在痛苦边不停地徘徊着,挣扎着。因为太过疼痛,刚刚恢复一些些的意识又开始进一步地撕裂。她又觉得,身体被一股强大的引流吸引着,整个人脱离了身体,被吸入一个又细又长,黑暗无边的深渊。
此时,摆放在她旁边的心率监测器的心率波浪线变得越来越弱,好几次都变成了一条直线,然后又起伏了一下,接着又变成一条直线。
监护她的护士焦急地报告医生,医生走过来看了看珠雅,见到她低低地呻吟着,呼吸越来越弱,越来越困难,眼角还凝了颗眼睛。
“怎么办?医生?怎么办?”护士急切地问医生。
医生叹息道:“她全身多处骨折,身体内伤严重,送进医院来之前,已经失了大量的血。虽然我们为她做了缝合,但是失血过多,已经病情危急,看来活不过明天了。你去问问看,通知病人家属,让她家属陪伴她生命的最后时光吧!”
护士道:“听说她出车祸时,被撞飞了十几米远。警方已在调查,但是这个女子身上没有带身份证,也没有戴任何可以证明自己身份的东西。目前警方还不知道这个女人姓甚名谁,是何来历。随身携带的手机被摔碎了,也查不到任何号码。”
医生道:“那警方不出通告吗?可以在电视、报纸上出通告,看看她的家属能不能见到她出事了而来看她。”
护士道:“警方说他们昨夜已经连夜在电视新闻里发了通告,但是到目前还没有人来认她。可能,因为昨夜她倒在血泊里,身体模糊不清,脸部掉了一层皮,已经看不出原来的样子,所以她的亲人认不出她来吧。如今,她变成了彻头彻尾的无名人。”
医生道:“那就太可怜了。她都快死了,身边一个亲人都没有。孙护士,你多留意,如果她死了,早点通知人来把她尸体送入太平间。我连夜做了好几个小时的手术,太累了,出去外面咪一会。”
“好的!”护士说到。
珠雅的世界黑暗起来,心率线连续好几次都是一条平线。护士看着她渐渐微弱的心率线,心里一紧一紧的。她的呼吸越来越弱,身体纹丝不动。她的意识还在,她觉得自己不住地坠入深渊,周边是扭曲的光扭曲的世界,扭曲的光和扭曲的世界螺旋在一个长长的黑洞里。而珠雅就是掉进这个黑洞里,黑洞很深很长,看不到边,她仿佛已经坠落了很久很久,然而,一直还在不停地坠落,一直还看不到其他的光。
回忆的一幕幕在脑海里盘旋。她想起儿时,妈妈背着她在河边洗衣服,想起儿时,她骑在爸爸背上,将爸爸当成马背来玩耍,想起每天深夜时,妈妈抚摸着她的背让她轻轻入睡,用扇子为她驱赶蚊子。“爸爸!妈妈!”珠雅在心中哭喊起来。她心里的痛依然持续撕裂,她意识到自己可能真的快要死亡了,回想起过去的一幕幕,回想起在顾家别墅时的羞辱,回想起自己无依无靠,爱人也嫌弃她远离她,她真的觉得,死亡可能是最好的归宿。可是,为什么心里会那么疼痛,为什么会那么不舍,她不舍得自己的父亲和母亲,不舍得就这样离开双亲,不舍得亲情这份重重的爱。回忆一幕幕,如放电影般,在脑海里不断呈现着过去种种的片段,有美好的,也有伤心的,有酸,也有甜。当她的回忆又到了在一个飘着雪的深夜,自己挨着秦牧清的背骑在自行车上,在夜路疾驰。她的心里又多了一份疼痛。“牧清!牧清!”她在心里痛苦地呼喊着。
她不住地往深渊坠落,却因为极强的求生意志,突然产生一股强大的反弹力,让她从坠落的深渊里光速反弹。她的意识世界又被反弹回来。反弹的瞬间,手指潜意识地动了一下。然后,变成一条平行线的心率突然又跳起来一个波浪。接着,又有一个波浪。
值守的护士见到心率线又跳动起来,紧张难过的内心又跳起来,脸上的喜悦感不言而喻。
她走到珠雅身边观察她,她依然深度昏迷,依然一动不动。护士看了看吊瓶,拨弄了下吊瓶线,然后又继续去观察心率监测器及其他一些监测设备。
然而,好景不长。珠雅又开始低低的呻吟,呼吸又开始越来越困难,鼻息越来越弱。波动的心率线从波浪形变得越来越小,偶尔又出现了平行线,然后又变成小波浪线,如此反复。
护士的心又一起悬起来了。
珠雅的意识很痛苦,她的脑海里显现了顾长枫的容颜,她感到很痛苦,无边的痛苦。她全身每根毫毛都在战栗,每个细胞都在哭泣。她的意识里在心灵里默默地痛哭着。她来到一个极寒之地,天空是黑的,如同刚才坠落的无底洞那样黑,四周是白皑皑的冰山,漫天飘着白色的雪。她在极寒之地冰冷无助,双手抱着胳膊,全身战栗。周围没有一丝的光,一丝的温暖。她不知道这里是哪里,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她只觉得这里很寒冷,很痛苦,极寒,极痛。
监测器的心率线又变成一条平线,护士的心抽痛着,着急地叫来医生。医生匆匆赶进来,用电筒照了照她的眼睛,悲切地说到:“你打电话给刚才陪她过来的警察,看看找到她的亲人了没有?如果再没有亲人来,连最后一面都见不上了。”
“是!”护士答应着,抹了抹眼角的眼泪,给警察打了电话。
片刻,护士回来,跟医生摇摇头,说到:“警察说他们已经多次播了公告,电视里,报纸里都有了,但是目前还没有任何人来找。现在还不知道她的来历与身份。刚才,肇事的司机出于愧疚和人道主义,来医院里为她支付两万元医药费。此外再无人来看她。”
医生听了,皱着眉头,叹息道:“哎!真是可怜!她的情况很危急,一切只能看造化了。”
护士深锁着眉,点点头。
护士看心率监测器,已经过了一分钟了,心率线依然是平的,没有半点波动。
医生也在观察着她的心率线,吩咐护士道:“去拿除颤器来。”
“是!”护士点点头,快速拿除颤器递给医生。医生让护士先对珠雅进行人工呼吸,然后用除颤器按压她的胸口。如此反复几次,珠雅的心率又一起奇迹地起了搏动。
护士和医生都喜极而泣。
护士高兴地看着恢复跳动的心率,说到:“这真是不可思议,她又一次从鬼门关活过来了。”
医生道:“看来她的求生意志很强烈,只要她不放弃,我们会用尽全力来救她。”
护士问:“医生,那她恢复心跳,是否就意味着已经逃离了生命危险。”
医生摇摇头,说到:“远远没有!她这种心率间歇似停跳会持续性,有的发生十几次。她估计还要到鬼门关那里去好多次,能不能熬过来,一切只能看造化。”
护士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