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珠雅醒来,穿戴整齐,便打算出门去购买年货。她步经一楼的起居室时,见到顾长枫悠哉自若地坐在沙发上看报纸喝茶,一点也没有赶往加拿大的神态。
顾长枫见到她来了,将报纸搁在茶几上,说到:“哟!终于起来了,今天怎么睡得那么晚,都快十点了。”
珠雅说:“我昨晚收拾行李弄久了,很晚才睡。对了,你不是说去加拿大吗?怎么这会子还那么悠闲地在这里喝茶看报纸?”
顾长枫说到:“我原先是订今天的机票,不过我昨晚已经取消了。”
珠雅道:“为什么?难道你不回加拿大了?”
顾长枫起身,走过来搂着她的肩膀,说到:“是啊!我打算跟你回老家见过岳父岳母大人。”
珠雅听了,惊愕得瞪大了双眼,不可置信地看着顾长枫。
顾长枫笑道:“怎么?不欢迎我去啊?”
珠雅惊得不知该如何说,摇摇头,说到:“这个太突然了,我还没有这个心理准备。”
顾长枫笑道:“我骗你的了,瞧你,脸都绿了。这么不欢迎我去你家?”
珠雅听了方松口气,耸耸肩,嘟嘟嘴,假装被骗了很生气。
顾长枫见状,调皮地用手指弹了一下她的脸蛋,说到:“好了,不生气了。我虽然不能亲自陪你回老家去见岳父岳母大人,但是可以陪你去给双亲购买年货吧!走吧,我们去逛商城。”他说完,牵着珠雅的手儿就走去上车。这一天,他们先去机场预订机票,再逛了一天的商城,购买了满满当当的年货。顾长枫买了很多东西送给珠雅,即有给珠雅的衣服,也有珠雅父母的衣服首饰,还有很多年货,吃穿住行,样样都有。珠雅一个劲地说不用买,奈何顾长枫不听她的,一路买个不停,珠雅为此差点和他吵起来。顾长枫好生劝说,又显调皮,弄得珠雅哭笑不得,生气不是高兴也不是。顾长枫买了满满当当的东西,塞满了整个车子,回到顾宅时,天已经黑了。珠雅嗔怪他买这么多的东西,明天如何搬得回家?顾长枫二话不说,打了快递公司电话,叫快递员工上门收取寄件。没两下,诸多物品都被顾长枫打包邮寄出去,珠雅只需带个小皮箱和随身的双肩包就可以了。
珠雅忙完自己的东西,因黄妈等几个管家婆都已经各自回家,偌大的别墅就剩珠雅和顾长枫二人。她忙前忙后,顾不上吃东西,待忙完了想下厨去煮点吃的,却见到餐桌上已经摆满整齐的菜肴,都是顾长枫亲自煮的。珠雅激动得说不上话。顾长枫关掉房灯,在餐桌上点了几根蜡烛,温柔的烛光,丰盛的晚餐,鲜亮红润的酒品,晶莹剔透的杯子,无不彰显浪漫。珠雅和顾长枫品着红酒,享用佳肴,一边情话绵绵,直至深夜。
次日,顾长枫驾驶车子,送珠雅到机场,等到珠雅乘坐的飞机起飞,方离开,回到顾宅打点自己的行李,乘坐深夜国际航班飞往加拿大。
话说珠雅乘坐航班回到自己的省会城市,一下飞机,打开手机时,十几条信息爆满手机,都是顾长枫发来的,内容都是思念与祝福。珠雅会心地微笑,一一回复信息,内容是保重身体之类。珠雅离开机场,转到汽车站,乘坐中巴车转到县城,又转坐小旅行车回故乡小镇,回到故乡时,已经夜幕降临。她推着皮箱,沿着龙须河慢慢行走,来到那座古朴的石桥。随着夜幕的降临,天空渐渐沉暗,光影的变幻,她恍惚看到秦牧清站在石桥的中央,她的心为之一振,眨眨眼睛,却发现这只是幻觉。石桥上空空的,没有任何人烟。她有些失落,有些沮丧。她推着皮箱,慢慢走上石桥,走到桥中央,停住脚步,倚着栏杆,抬眼遥望自己的家的窗台,依稀看见二楼自己的卧室处,窗户微微开着,窗帘随着清风摇曳。
时光仿佛变幻,她仿佛回到过去,脑海里回忆起少年时期的一幕幕,每个夜深人静的夜晚,自己躲在窗户的角落,静静地守候秦牧清的身影。她原本以为,有了顾长枫的眷恋,可以完全忘记秦牧清,可是现在,身处小河石桥边,心里还是会想起他,而且有一丝丝冰凉的痛。她倚着石桥栏杆,望向河面,只见河面上映着秦牧清的容颜,那若有若无的面孔,映在水影的深处,幽深,遥不可及。她深深地闭上双眼,深深呼吸,待眼前的幻觉消失,才继续推着行李,慢慢回到家去。
家里,父母见到她进家门,欢喜地走来拥抱。父亲接过她手上的行李,母亲则挽着她,相拥着进家。当夜,父母给她煮了丰盛的晚餐,喧寒问暖。珠雅阔别一年,与父母吃着团圆饭,长话绵绵,一家子很温馨。当夜,顾长枫短信不断,夜深人静时,还给珠雅打了国际长途,珠雅满心欢喜。
接下来的日子,珠雅与父母挂灯笼、贴对联、包粽子,欢欢快快迎新年。在春节回家的这些天,珠雅去找同学相聚,来到秦牧清老家的村子,却听到别人提起他今年没见回家。珠雅心里一阵轻松又一阵失落,轻松的是,她不想见他,在东京的夜晚,以及他仓促地离开殡仪馆,珠雅觉得他做得很绝,那么绝情的他,她并不想见他;失落的是,秦牧清迷一般的消失,没有人知道他在哪。
春节的这几天,珠雅一直在吃吃喝喝,不是与亲友团聚,就是去给亲戚拜年。大年初三时,有初中的同学组织在母校举办同学会,珠雅参加了,与初中同学和老师们相聚,回忆旧时的校园生活。期间,很多人提起秦牧清,诉说着过去的点点滴滴。珠雅不免又勾起了思念秦牧清之意。
很快,就到了大年初六,珠雅的探亲假已经到期了,明日即要返回顾长枫的那个城市。这一夜,父母为她准备丰盛的晚餐,一边吃饭,一边叮咛她自己照顾好自己。珠雅一一应承。大家吃过饭,母亲亲自为珠雅整理明日的行李,为珠雅准备了很多好吃的年货,有腊肉、烟熏肉、肉粽、糍粑、汤圆等等。珠雅与父母闲叙直至深夜方睡。夜深人静时,珠雅半梦半醒,隐隐约约听到有人呼唤她的名字。“珠雅!珠雅!”珠雅在呼唤声中睁开眼睛,循声走到窗台,见到窗外一片皎洁的月色,月夜下,古朴的石桥上,站着一个笔直修长而又黝黑的身影。那个身影面朝向她,炯炯有神的双眼凝望着她,深邃的眼眸,带着幽深的情谊。
珠雅看清了,那个身影正是秦牧清,而且听清了是他在呼唤她。她的心里一阵欢喜,飞奔下楼,打开门,疾步跑向石桥。她跑到他的面前,气喘吁吁。他慢慢地凑近她,双眸对视。珠雅深深地凝望着他,许久许久,她说到:“你怎么不回来,你知道我有多想你吗?”他没有回答,轻轻地俯下身子,为她系上脚上松开的鞋带。珠雅俯视他细心地为自己系上鞋带。接着,他缓缓起身,双眼幽深地凝望着她,珠雅亦深情地凝望着。他转过身去,倚着石桥栏杆,拿起烟点起来,吐出一个又一个看似寂寞的烟圈。此时,天空沉暗下来,原本的月夜已经被乌云笼罩,夜色变得黝黑,他的身影在夜的黑暗下,变得越来越淡,直至看不见轮廓。“秦牧清?秦牧清?”珠雅呼唤起来。然而,珠雅声声的呼唤,并没有换来他的任何回答。珠雅在声声呼唤中惊醒,才发觉一切只是一个梦。只是,这个梦如此逼真,她刚才明明能感觉到秦牧清深邃的双眸是那么清晰真诚,能感觉到他俯下身子给自己绑鞋带时的真切,能感觉到他吐烟圈的烟味的气息,这一切是那么真切。而且此时,她依然觉得那个烟味仍然弥漫在空气中,没有消散。珠雅起身,想穿鞋子时,发现床边的帆布鞋确实绑好了鞋带,她明明记得那鞋带是松开的,难道她记错了。她穿上鞋子,走到窗台,窗户微启,清风拂袖。她遥望着石桥,石桥上并没有任何人影,目光转向龙须河,扫过河岸边的一草一木,但是并没有任何人烟。珠雅倚着窗台,静静地看着河岸与石桥,整夜无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