珠雅回到床上呆坐着,看着半透光的窗帘外面慢慢变暗,直到变黑。她一直静坐着,不敢做声,也不敢开灯,生怕房东什么时候又来催租。等待不安的时间真的很难挨,蚊子不停地围绕,发出嗡嗡嗡的响,可她不敢点蚊香,万一房东来了,闻到了蚊香,想必今晚是躲不过房租了。可是,蚊子实在难缠,为了躲避蚊子,珠雅将棉被把自己裹了整裹,只露出半张脸。夏日的夜,空气燥热。裹着被子的珠雅,热汗淋漓,实在挺不住时,拆开棉被,但蚊子随即嗡嗡嗡地飞来,珠雅又迅速地将棉被裹上。就这样,珠雅一会儿拆开棉被一会儿裹着棉被的动作不知反复了多少次。“这一晚果真太难熬了!.唉!”她闷闷地叹了口气。
时间一点一滴地从手指缝中悄悄溜过,珠雅听着阁楼里由原来的各种热闹声,有吆喝声、电视声、小孩们的啼哭声,直到最后,这些声音越来越少,越来越弱,直至变得静悄悄,珠雅才知道夜深了。这一夜,房东没来,珠雅一边暗自庆幸一边又略显失望,难为自己大热天的裹着被子挨了一晚。“唉!唉!~”
夜深人静,珠雅走下床,蹑手蹑脚地走近门口听了会,见无动静,才放心地打开门,朝厕所跑了去。
珠雅急不可耐地跑到厕所,为了躲避房东催租,从下午到现在,早就憋坏了。“呼!”她冲了厕所,终于痛快了。珠雅还没站起身,忽而听见远处传来一阵阴沉低暗的“呜呜呜…呜呜呜……”声音。珠雅生长在南方的一个小村子,这种声音她曾听见过,知道这是一种鸟儿的叫声,这种鸟儿神出鬼没,这样的叫声也并不常听见,一般有这种鸟儿出现,按着老一辈人迷信的说法,似是将有不吉利的事情出现,或者有人准备要死了。
珠雅听着这股阴森恐怖的叫声,心里莫名地害怕起来。阁楼狭小修长,深长的走廊两边,是一个个房间,有大的住房,带厨房和厕所的那种。珠雅住的小房间,是不带厕所和厨房的,平时要上厕所,就得到公共厕所,公共厕所是在最里的角落,连着公共洗浴房。陈旧的设计,密闭少光,常年累月,不管外面怎么热,厕所总是阴凉阴凉的,和地窖一般。如今,各个房门紧闭,阁楼里一片寂静,加上厕所的灯是瓦斯灯,灯光暗淡。此时,可能是子夜微凉,珠雅觉得周身一股寒气,更是吓得不敢动弹。
珠雅就那么僵着,没敢打开厕所门,提好裤子,依然蹲坐了好久。夜越来越深,周围越来越静,除了时不时传来那股哀鸣低沉的鸟鸣声,夜静得连呼吸都听得清切。“怎么办?难道就这样困在厕所里了吗?哎呀呀!今天白天扔纸团惹到一个脾气暴躁的老头,还被房东催房租,为了躲避房租,下午直至深夜憋着尿,闷在被窝里冒热汗,难道今晚还被恐惧困在厕所里不敢离开吗?”珠雅有些哭笑不得。“……哎呀呀!老天,求你别对我开玩笑了,我输不起了我……”珠雅心里一阵嘀咕,脸上苦笑。“不行,明天我还得去面试呢?现在越来越深了,如果不回房间休息,影响了睡眠,明天没有精神怎么办?COSS公司可是非常有名的服装设计公司,是我梦寐以求的工作!这么好的机会,我可不能自己给毁了!”珠雅心里对自己打着气。她一闭眼,一咬牙,正想拼着一股冲劲,打开厕所门,然后飞跑着回自己的小房间。然而就在她准备转动门锁时,突然听见从远处传来一声凄厉的猫叫,吓得她手脚哆嗦,僵在那里,半天也没回过神,原来的一股冲劲又废掉了,躲在厕所门后不敢开门。
猫叫声过后,随即从天花板传来一阵阵弹玻珠的声音,似是有人在楼上不停地在玩一两颗小玻珠。可是,这里是公厕,楼上对应的位置也是公厕,会有谁深更半夜的在厕所里弹玻珠呢?珠雅越想越觉得奇怪,恐惧感也越来越强。
弹玻珠的声音过后,从楼道里传来一阵若有若无的脚步声,远远的传来,“悾悾”的声音,像女子穿尖细高跟鞋在走路的声音。
“这么深的夜,怎么还会有女人穿高跟鞋在走路的声音呢?”珠雅想着,“就算有人半夜要上厕所,那也是穿拖鞋出来啊!况且,刚才夜那么静,怎么没有听到哪个房门打开的声音。难道……”珠雅惊得手脚发抖,一动也不敢动,心脏砰砰嘭的不停乱跳,心律加快,呼吸急促。这时,以前看过的恐怖片里的电影场景,犹如银幕般不断在脑海里回放,什么《午夜凶铃》、《咒怨》,各种乱七八糟的场景,都变得清晰起来。
“悾悾”的声音似明似暗,像是在从底楼缓缓地走上来,又像是从楼上缓缓而下。
脚步声的出现,连刚才还凄叫的鸟声都不再出现。渐渐的,脚步声越来越响,似是走在走廊里,缓缓向着珠雅所在的厕所方向而来。
珠雅这时才意识到,如今正值农历七月,而且将近七月十四,传说中的鬼月鬼节。“天!难道是哪个冤魂找替死鬼来了!我就说嘛!刚才听到那个恐怖的鸟叫声,必有不详之事发生!没想到,是发生在我身上!”脚步声的传来,令珠雅惶惶不安。“阿弥陀佛!阿弥陀佛!阿弥陀佛!阿弥陀佛!……老天爷!求求你帮帮我!我可还不想死哈!”珠雅心中不停地念着咒语,近乎哀求般的默默向老天求助!
可是,那个惊悚的脚步声依然慢慢而来,离她所在的厕所越来越近。“完了!完了……”珠雅额头乃至全身尽是冷汗,比刚才裹着被子出的热汗还要多。
脚步的声音越来越近,珠雅绝望地做好即将要被吓死或者各种横死的准备。脚步声渐渐临近,离厕所仅仅有几步之遥时,此时,突然一阵地裂般的声音,发出一股撕开时空般的怪叫。顿时,珠雅听见厕所外除了高跟鞋声,还有另一个脚步声。“天啊!难道是地狱之门打开了?”珠雅惊惧到了极点,等着自己将要被大卸十八块或者五马分尸般的惨案即将发生,却听到外面似有一阵打斗声。不多时,珠雅听闻一声女声凄凄的尖叫声,然后世界恢复了平静。
珠雅如筛子一般缩卷在厕所角落,心里有种种疑问,外面究竟出了何事?还有,为何世界恢复平静,不再有任何声音?一个个问题涌现而出,但所有的所有,并不能亲见,也只能成为永远的秘密吧!
虽然世界恢复了平静,但珠雅的内心依然还无法从极致的恐惧感中舒缓开来。这时,珠雅想起了疼爱她的父母,记得小时候,父母总是全力地呵护她,守护她。她的家也是一栋小楼,珠雅卧室在二楼,爸爸妈妈在一楼。每天夜里,爸爸总会对喜欢看电视熬夜的珠雅说,雅雅,等会你看完了电视,不用关灯了,自己上二楼睡觉去,爸爸等会自己关。一直,珠雅不太明白,爸爸为什么每天夜里都要亲自关灯,原来他是怕自己抹黑独自上二楼,爸爸是疼爱自己的缘故啊!在最危机的时候,最想念的是自己的亲人,珠雅想起小时候爸爸的守护,心里生疼的哇哇大哭起来。不过,因为害怕,她心里虽然大哭,但不敢哭出声音,只是汩汩流泪。
“含香!含香!”一声温柔磁性的声音在周围响起,一如爸爸温柔呼唤的声音。珠雅奇怪,是何人在讲话!况且,她住着阁楼两个月了,没听说阁楼里住着一位叫含香的人啊!
夜半三更,有莫名的声音叫唤不知名的人。珠雅的心又悬起,犹如一条拉紧的绳子,一绷一绷的。可是,那个声音继续响起,一如刚才的温柔与关怀,让听到的人心里暖融融的:“含香!别怕!别怕!没事了!我会守护你的!”
不知为何,她听了这声音,刚才紧绷的心一下子舒缓起来,恐惧感如渐渐疏散的浓雾。尔后,这声音不再重复!世界恢复清静,静得无声无息。珠雅壮着胆子,锚下身子,透过厕所门边的地缝朝外看了看,见到走廊里清静无人,廊灯明亮地照耀,似乎比往时更加明亮通透。
这下,珠雅终于壮了胆子,打开厕所门,小跑着回到自己的小房间,紧锁门锁,一股脑儿钻进被窝。床上的一大摞衣服还是那么凌乱,她把衣服挤了挤,将衣服都挤在角落。她躺在床上,觉得身子黏黏糊糊的。也是,今晚出了两次大汗,一次裹着被子出热汗,一次吓得出冷汗,身子早就被汗浸透。只是,现在夜太深,想着刚才上个厕所都听到七七八八奇奇怪怪的声音,还差点闷在厕所里出不来,如今,再怎么黏糊不舒服,她也不敢独自上公共洗浴房去洗澡和漱口了。“唉!就这样吧!明天一大早起来再去洗澡,然后穿得齐齐整整地去面试!”珠雅想着,安稳地入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