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渐渐深了,宴席上的人陆陆续续散去,珠雅还在办公室里呼呼大睡,沉在梦乡里。她因为醉酒,进办公室时并没有开灯,此时是黑着灯的。
张一然开了办公室的门,开了灯,见珠雅趴在床上睡得深沉,走过去叫醒她。“珠雅!珠雅!原来你在这里,害得我好找,我好久不见你,以为你回家去了。”
珠雅微眯着眼,还是睡眼惺忪的样子,问到:“现在几点了?大家都散了吗?”
“已经十点了,大家都散了。”张一然说。
“哦!”珠雅说着,试图坐起来,但因为酒劲还在,一个踉跄,欲要摔倒,张一然见了,忙一把抱住她。
珠雅连忙推开张一然。
张一然揽住她,说到:“你喝醉了,我扶你回家去吧。”
珠雅仍然推开张一然的怀抱,说到:“你自己先回去吧,我还在这里睡一会儿。”
张一然说到:“等下夜深了,公车也没有,出租车很少来这边,你怎么回去。”
“那就不回去。”珠雅说。
“那我留在这里陪你吧。”张一然说。
“不用!不用!”珠雅说。
“珠雅,你不要对我这么客气。你没看出来吗?我…我…”张一然哑在心口,这句话已经在他心里憋了很久了。以前,他一直在寻找说这句话的机会,准备了好几次浪漫的晚餐,试图如电视电影上演的那样,在那种满是玫瑰花和烛光的夜晚,周围飘着柔美的音乐,穿着西装革履的他,看着面带微笑的她,那么轻轻地温柔地说出这一句,我喜欢你。然而,每一次的计划,都被打乱。此时,这句话犹如便秘的大便,已经憋得很久了,此时快要憋不住。“我喜欢你!”张一然大声地说。他说出这句话时,那叫一个畅快。是啊!老是扭扭捏捏的做什么?该说的还是快快说出来。
珠雅愣了一下。张一然说完这句话时,也愣着。
“珠雅!”张一然握住珠雅的手,说:“我是认真的,你如果愿意和我交往,我会好好地对你,让你幸福的。”
珠雅将手抽出,摇摇头,说到:“对不起,一然哥,我…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所以……”
张一然听了,眼眸闪过一丝失落。他忙站起转过身,背对着珠雅,说:“没关系,珠雅,我知道了。刚才我说的话,你不要往心里去,以后,我们还是好同事,好朋友,希望你不要因为那句话对我有什么隔阂。”
珠雅说:“不会!不会!一然师兄,我知道你人很好。只是,我非常抱歉。”
张一然说:“没关系!珠雅,像你这样的条件,应该去寻找更好的人。”
珠雅摇摇头,说:“不是!不是!一然哥,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真的有心中喜欢的那个人了。真的。”
张一然回过头来,笑了一笑,说:“我知道,所以,刚才我说的话,就当我是醉酒胡说。”
“嗯!”珠雅尴尬地笑笑。
“走吧!我送你回家,放心,我以后对你不会有什么非分之想,我会把你当做妹妹。”张一然笑着说。
珠雅看着张一然的微笑,知道他释然了,心里也不再感觉愧疚,诚恳的说:“我酒劲还在,我想先在这里躺会。”
“好吧!那你好好休息。柜子里有棉被和毯子。我走了。”张一然说,开门出去,随手给门合上又带上了锁。
珠雅起身去柜子取了棉被和毯子在床上铺开,就要睡觉,远远地听见张一然的声音。“秦师傅,你还没回家去。”
“我刚散了,对了,你怎么也还不回家。”秦牧清说。
“我刚才找不见珠雅,便来办公室找一找,果然珠雅酒醉在办公室里睡觉,我欲要搭她回家,但她说酒劲还在头上,想在办公室里睡觉。”张一然说。
“哦!是吗?”秦牧清说。
“那我先回去了,秦师傅!”张一然说。
“好的。”秦牧清应着。
珠雅听到这里,便听到一阵开车门声和车辆启动声。随后,一个矫健的步履声咯咯响着朝她办公室的方向而来。
“醉酒胡说。”珠雅想起张一然刚才说的一个词。其实,不止张一然,她的心里,那一句“我喜欢你”也憋得太久了。为了他,她才来到这个殡仪馆,原本是个唯唯诺诺,大大咧咧,腼腆怯弱的女孩,现如今,处事谨慎小心,勇敢大胆,和蔼大方,她不知道她自己由一个小屌丝慢慢地蜕变,所有的这些变化,完全是因为一个人,因为心中的那句话——我喜欢你。
步履声越来越近,珠雅心中紧张着,也凌乱着。她喜欢他太久了,但是她不敢表白。他对她的态度,有时冰冰冷冷的,有些也还亲切和蔼,但最多的,是一种距离感。她不知道他的想法,又似乎肯定他的想法。只是,她心中的这句话就永远地闷在心里吗?
“醉酒胡说。”张一然的话提醒了她。她打定了主意,欲要用这样的方式,试探一下他。
珠雅躺在床上,盖好毯子和棉被,装作睡得深沉的样子。步履声停在门外,闭目而卧的珠雅听见门锁一阵响动,接着,是门被推开的声音。
她深闭着双眼,一动不动,心里却如同小鹿一样怦怦跳动。
步履声朝床边而来。秦牧清看着珠雅,帮她拉了拉毯子盖住露在外面的肩膀。珠雅虽然深闭着眼睛,但感受到他的这一举动,心中满是感激。他会关心自己。她心里想着,心笑了。
秦牧清看着沉睡的珠雅,似乎没有叫醒她的意思。他看了一下,便转身,欲离去。
珠雅眯着眼缝,看着秦牧清的背影,心中有些许失落。他究竟没有叫醒自己,难道这个试探的机会就那么溜掉吗?
“再喝一杯。”珠雅急中生智,借口说梦话说了这么一句,侧过身子,随手推掉身上的棉被和毯子,将它们推到床下。
秦牧清听见珠雅说话,转过身子,见珠雅依然沉睡着,只是,她睡得很边,而且身上的被子和毛毯全都掉在地上。他走过去,拾起棉被和毛毯。“珠雅!珠雅!”他推了她。
“嗯!”珠雅微睁着双眼,似是很晕很困的样子。
“你睡得太边,等会怕一个翻身就掉到床下。”秦牧清说,语气带着关切。
珠雅扮成晕晕乎乎的样子,挣扎地站起来。秦牧清扶住她。她睡眼惺忪地看着他的眼睛,虽然很难说出口,但还是哑着嗓子低低地说:“我喜欢你!我喜欢你!”
秦牧清怔住了,松开原本揽住她的手。
珠雅见秦牧清对这句话没有自己期望的那种反应,装作仍然醉酒晕乎的样子,正好秦牧清丢开手,她扑通地摔倒地上,装作又睡着了。只是,她这一摔,磕破了头额,肿了一个红包,好生疼。珠雅强忍着疼痛,一动不动。
秦牧清见她摔到地上,俯下身子推着她,轻唤她的名字,奈何她浑然不动。没法,他抱起她到床上,复又给她盖上毛毯和被子,欲离开时,见她额头红肿,从柜子里翻了药膏,给她涂上,再离开。
珠雅深闭着眼睛,听见秦牧清离开的脚步声,关门声,听着他脚步远去的声音,慢慢从床上站起来,走到窗边,撩开一角窗帘,遥望秦牧清慢慢走到停车区,坐进车子,启动车子奔驰而去。
她终究没能在他心里留下任何烙印。她思着,从这一次的试探,她知道,这一场爱恋,不过只是她的单相思。虽然,她以前已经知道这答案,但心里还是存有一丝侥幸,希望这答案不是真的。但,终究如此。
她遥望着远空,心里空洞。她有些迷失了。一个美丽的梦,碎了,苏醒来的人,该何去何从。
她呆呆地站着,不知站了多久,心里什么都想着,却又是什么都没想。等她回过神来时,掏出手机看了看时间,已经是夜里十二点了。顺便又看到一则短信,是顾长枫发来的。刚才,或许她一直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全然没注意到短信。“你怎么还不来工作,不是说晚一点来吗?不会说话不算话吧!”
珠雅看完短信,想起自己原先跟顾长枫发信息说今晚因同事要离开,单位要聚个饭做欢送,要晚一点才能去别墅工作。虽然她没在意顾长枫,但不想让人家觉得自己说话不算话。怎么办,公车是没有了,出租车一般深更半夜不敢来这里,因为这里是殡仪馆。她要怎么回别墅,难道要走好几条街区才能等到出租车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