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过于劳累,又或者泡澡太过舒服,珠雅泡着泡着就在浴缸里睡着了。
不知何时,迷迷糊糊中,她感觉周身一片冰凉。她是被冰醒的,发现自己还躺在浴缸里。由于泡过太久,浴缸里的水都冷透了。
珠雅自叹自己怎么就在浴缸里睡着了,马上从浴缸里起来,哆哆嗦嗦地抓着一条浴巾裹上,走出浴室,见到房间里的电视也还开着。
她关了电视,走上床钻进被窝,熄了灯又接着睡起来。
而那天夜晚,话说雨薇被男友火急火燎地召回家。雨薇刚开门,一个柔软的枕头就砸向她,接着是男友的一通乱骂。雨薇质问他发什么神经,干嘛莫名其妙地骂她。于毅问她,是不是带俞珠雅来过家里。雨薇说是啊!于毅很不高兴地质问她,你干嘛把她带来家里。
雨薇说,珠雅是我朋友,怎么就不能带来家里。
于毅说,她现在做什么工作你不懂吗?你怎么还能让你随随便便进我们的家门呢?
雨薇说,我懂,但那份工作不是你介绍给她的吗?
于毅说,那是两码事。我看她没有工作,没有收入,自己都养不活自己,看着她是你朋友的份上,才介绍工作给她。但,她现在是从事殡葬行业的,身上不干净,会沾染邪气,你怎么一点也没忌讳。
雨薇说,你觉得有忌讳,那为何还给她介绍那份工作。反正,我就她一个铁姐妹,我不管她做了什么工作,铁姐们永远是铁姐们。
于毅说,你们是铁姐妹没错,不过你也要分轻重。你想找她,可以带她在外面吃饭看电影,但是不能带她来家里。
雨薇跟男友吵了一通,气呼呼地走进房间,嘭的关了房门。
于毅在门外敲,薇,开门啊!
不开!雨薇气道。
于毅说,你不开门我睡哪呢?
睡客房!
雨薇跟男友因为珠雅而吵了一架,原本,今天高高兴兴地参加聚会,却莫名其妙地吵架,她心里有些委屈。自己抱着被褥无声饮泣。
就这时,珠雅打进她电话,她才知道原来珠雅不知道她早已回家,一夜守着酒店等她。
有闺蜜如珠雅者,雨薇觉得很幸福。只是,于毅刚才的话,她不得不仔细想起来。殡葬行业,是啊!这是一种令人忌讳的工作。“我是不是害了珠雅!把这么一份工作介绍给她!”她想着。
不多久,一抹清亮的光辉照进窗台,透着纱窗的光线洒落床上,暖洋洋的。
清脆悦耳的铃声响起,珠雅睁开眼睛,想起床,却觉得全身酸软无力。
工作的使命感在她心中荡漾,她没精打采地坐上公交车,来到殡仪馆山脚下,慢慢地走上去殡仪馆的坡道。她不知为何觉得自己脑袋晕晕乎乎的,世界在她眼中忽明忽暗。绵软无力的双脚仿佛踩着空中的云朵,如此的不扎实,身体摇摇晃晃。
一辆轿车缓缓上山,珠雅听到车轮滚动的声音,转过头,期望是秦牧清的雅阁,却见是张一然的桑塔纳,心中有些小小的失望。
“上车吧!”张一然车子在她身边停下,张一然微笑地说。
珠雅没拒绝,此时她能见到同事的车子,仿佛抓住了一棵救命稻草。珠雅坐进车子。张一然看到珠雅今天穿着一条淡紫色长裙,很仙气,越发觉得她美得惊艳。他不停夸赞珠雅今天很漂亮。珠雅因为昨夜泡澡受了凉,此时整个脑袋昏呼呼的,张一然说什么,她没在意,只是讪讪地笑。
珠雅跟着张一然走进休息室,见到秦牧清早早就来了。秦牧清见到他们进来,礼貌招呼一声,便自己去工作。
上午,珠雅依然跟随张一然工作。今天的工作特别的多,一个上午一连处理好十几具尸体。因为来这工作不久,她看着那些失去亲人的家属痛哭流涕,她也受不住,跟着伤悲了好些回。她勉强熬了一个上午,好不容易等到吃中午饭,才得歇一歇。在食堂里吃午饭时,她没什么胃口,只打了一碗粥。身边的同事们吃得津津有味,而她略显疲惫虚弱地靠着椅子靠背,绵软无力的双手拿着食羹搅动着碗里的粥,搅动好一会,吃不下几口粥,觉得体内有股热气冒不出身体,胀到脑袋里,思维犹如短路的电线,脑袋和眼睛沉下来,看不进也想不进任何东西。
张一然看了,关心地问:“小俞,是不是看了那么多的尸体而没有胃口。”
她摇摇头,说不是。
“那是为什么?”张一然又问。
“大概是天太热!”她笑着说,斜眼瞄了一眼坐在一角落的秦牧清。秦牧清此时一个人坐在那里,一边吃饭,一边专注地拿着手机摁触屏,不知是在浏览网页或是与人发信息。
珠雅将就着疲惫虚弱的身子又熬了一下午,好不容易挨到了下班。她晕晕乎乎、绵软地走向洗手间,原本很近的洗手间,她却花了很久才到达,也花了很久才走回到休息室,因为觉得累,她倚着门板。此时,休息室里秦牧清已经换下了工作服,他看到她无力地倚着门板,问到:“你怎么了?”
她看了他一眼,对上了他深邃幽暗的眼睛,迅速地低下头,脸上溢着装出来的微笑:“没事。”
他看了她两秒,说到:“走吧!一然在门口等着你!”
“哦!”她淡淡地回答。
“我先走了!”秦牧清淡淡地说,就径直出门离去。
她微微侧眸目送着他渐远的背影,但他并非回头,亦没有任何停顿。她的心又迷茫起来。原本,她是为了他才来这里工作,原本她以为来这里工作就能接近他,可现在看来,她是想得太天真了。一个人的心,岂是会因为身体的接近而接近呢。
她换好衣服,轻轻地带上休息室的门,走出这栋楼的大门时,见到张一然的车子早在大门口处等她。张一然的殷勤她看在眼里,可是,她想的人不是他。此时,她多么希望护送自己的人是秦牧清啊!她有些后悔,刚才在休息室时,为什么不像醉汉一样跌进他的胸怀,大胆地恳求他送自己回家。可是,所有的一切都是幻想,现实与幻想的距离如此遥远,就像站在广袤的大地,仰望着天空中的月亮,虽然月亮如此明亮,如此美好,照进人的心膛,但却只能远远地看着,欣赏着。
珠雅失落地走向张一然。张一然为她打开车门,珠雅钻进车子,就倚着靠背疲惫不堪地深闭上重重的眼睛,体内热乎乎的,连闭着的眼皮都能感觉到一股热气。
张一然看着珠雅,其实他今天很早就注意到她的不舒服了,他轻轻摸了摸她的额头,好烫。
“珠雅!珠雅!”张一然轻轻呼唤她。
珠雅被他唤醒了,慢慢抬起头,弱弱地看了他一眼。
张一然看着珠雅虚弱无力的样子,说到:“不舒服就要说出来,不要勉强自己。”
珠雅罢罢手,说:“我没事!”
“烧得这么烫,还说没事。走吧!我带你去医院!”
“不用了,我回家睡一觉就好了!”
张一然没管珠雅的话,开着车子径直朝市区的一家大医院而去。珠雅坐在张一然的车子里,满眼尽是多年前的回忆,那风寒露重的夜晚,秦牧清冒着风寒,踩着自行车护送自己飞奔去镇医院的一幕幕。这么多年来,她不曾忘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