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日子,珠雅依然白天去殡仪馆上班,晚上来到顾宅打扫院子。顾长枫事无巨细地照料她的饮食起居,尽显温柔体贴之爱意,并不给她做扫院子的粗活,但珠雅执意要做,说她不想白吃白住,如果不给她干活,她就不来了。顾长枫执拗不过,只得由她,但她规定每天她只需做半个小时的活儿就行,如果下雨或者天气冷,他则不给她做。
珠雅生活在满满的宠溺里,生活过得舒心,但心里却非常不安。一则,她对自己时不时想起顾长枫而不安,明明自己并不在意他,现在为何时不时闭上眼睛或是工作时会想起他呢。二则,顾长枫对她太好令她不安,就算顾长枫真心对她,可她在殡仪馆工作,身份、地位、家境与顾长枫相差两万八千里,又如何接受得起这份满满的爱意呢?
经过几天的思索,她决定离开顾宅,这样,她就可以慢慢忘记顾长枫的音容笑貌,不再接受顾长枫对她的好,也不再心存愧疚。主意已定,她慢慢地转移她的东西,借口说电脑坏了要拿去修理,将自己的电脑和书籍都搬回了那栋陈旧的小阁楼。她的东西并不多,除了电脑和书籍,还有一个大箱子的衣服,除此之外就只剩下一些日用品。
这天夜晚,她如往常一样下班,回到顾宅时,没见到顾长枫,听黄妈说顾长枫下乡去了。珠雅觉得时机成熟,决定今夜离开顾宅。当夜,她在院子里干活,待院子里的妈妈们都安睡,她才回到二楼的住处。她收拾随身衣物,放进行李箱,然后,取出一张信笺,在上面写到:
顾先生,当你见到这封信时,我已经离开了。对不起!没有亲自向您道别。您对我的好,我铭记在心底。只是,你我之间的身份地位,隔着两重天,我们是没有办法走到一起的。我摔碎你的瓶子而欠下的债务,我以后一定会还你,不管是多久,不管是十年二十年,我都会攒钱还给你!希望你能找到属于自己的幸福!珍重!俞珠雅
珠雅匆匆写完信,将信笺塞入一个信封。随后,她将信封放在桌子上,上面再放一个摆件压住不让乱飞。她环视四周,心里隐隐升起眷恋。原本,她以为她是不会有任何眷恋的,可是,在离开之际,这淡淡地失落感和满心的眷恋是何来的呢?她轻轻地打开门,拖着行李箱慢慢走出房间,相邻的房间,便是顾长枫日常的居所,失落、眷恋感越来越强烈,以致内心隐隐生疼,那种割爱的疼痛,难言之痛。
她走到顾长枫的卧室门外,手抚摸着门,良久,才舍得离开。她带着重重的脚步,离开顾宅,一步三回头,眼眶不禁湿润起来,这一别,相见时又该是何年何月的。
珠雅回到阁楼居住,一切依如往常,但心境却时常不安。
话说过了两日,顾长枫从乡下回来,见到了珠雅留下的书信,他发疯地拨打珠雅的电话,但却响起此号码为空号的声音。他生气地摔了手机,疯狂地开着车子四处寻找珠雅,来到上次珠雅说在此工作的商场,把整个商场都转遍了,依然寻不见珠雅的踪迹。那一夜,他整夜无眠,坐在阳台上喝酒,一杯又一杯,喝得烂醉,最后倒在阳台上呼呼大睡起来,受了一整夜的寒露冷风。次日,黄妈久久未见顾长枫出来,拿了钥匙开门而入,见到他趴在阳台上,周围满是空杯子。黄妈推了推他,想要叫醒他,摸着他的手,冷冰冰的,而额头滚烫滚烫,她大呼不好,拨了徐师傅的电话,把顾长枫抬到了附近的医院。医生检查了他的身体,说他饮酒过度,又着了一整夜的寒风,如果迟来一步,恐怕都会有生命危险。
顾长枫这一病,惊动了在加拿大的父母,父母匆匆赶来。顾长枫整整病了一个星期,日不食眠不安,消瘦了几多。父母亲等人很心疼,但不知顾长枫这病是内心积郁所致,只一味地责怪医生。过了一个多星期,顾长枫慢慢恢复,但却少有笑容。
时间从隙缝匆匆划过,不知不觉,珠雅离开顾宅已近两个月。珠雅这一别,原以为能离开困扰,但内心的困扰却从未断过。她不知道自己时不时地会想起顾长枫的样子,耳边也时不时幻听顾长枫说话声,甚至,每天梦里,总会有顾长枫的影子。她很苦恼,幸好,日常能经常见到秦牧清,那是治理内心的一剂良药。她依恋着秦牧清,寄托于秦牧清。
牧清!牧清!长枫!长枫!这一夜,她在殡仪馆值夜班,睡在办公室里,辗转反侧,嘴里不停地叨念着这两个人的名字。她不自觉地念着这两个名字,摇摇头,两个都是困扰。一个是日常能见,却若即若离的心上人;一个是日夜思念,隔着两重天的恶魔。
“咯咯咯!”一阵敲门声响起。
“谁?”珠雅警觉地从床上坐起来,大声问到:“谁!”她说这话时,内心如小鹿般跳动。她已经值过很多夜半,但从未遇到半夜有敲门声的,各种恐惧感袭来。
“珠雅,是我!”一个男人的声音响起。
珠雅一听这声音,便知道是馆长。
“馆长,有事吗?”珠雅问。
“我刚从外地开会回来,看到你办公室亮着,知道你没睡,便来和你说一声。下个月,我们地区组织丧葬员工去日本培训,学习日本较为完善的殡葬管理制度和整容、防腐技术等等。你们仪容组的要去2个人,你和一然是仪容组的年轻人,我觉得你们两个去培训最好不过了。”馆长说到。
珠雅听此话,忙起来开了门,笑道:“馆长,有事进来说。”
馆长笑道:“不了!该说的我已经说完了。你有护照没有?”
“还没有。馆长,那个培训多久?”珠雅问。
“十天,明天抓紧时间去办!好了,我就先走了。”馆长说完,转身离去。
珠雅关了门,内心有期待,又有些失落。期待的是,这是她第一次出国,失落的是,一起去的人是秦牧清就好了。
次日中午,珠雅完成手头的工作,为了要办理护照,便来馆长办公室请个下午的假。她走到馆长办公室门外时,听见室内传来张一然的声音。
“馆长,去日本培训的事,一然不得去了,特来跟您说。”张一然道。
“为什么?这么好的机会,很多人都争着去呢?”馆长问到。
“父亲生病了,从乡下来城里住院治疗,一然工作之余,可以照顾!若是去日本,只有母亲在,母亲对城里不熟,不方便呢!”张一然说到。
“知道了!那去日本的名额,我就给秦牧清了。”馆长说。
“是!那我先走了。”张一然说到。
珠雅听完这番话,心里美滋滋的,期待变成了现实。她为了不给屋内的人知道她偷听了他们的谈话,连忙转身避开,待张一然走出馆长办公室。过了好一会,才去馆长那里请个下午假,馆长答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