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法人是…阿姝?”莫怡见她一脸的不可置信,瞬间连那被背叛的感觉都淡了些,反而有些恶作剧般的愉悦。
“是不是很惊喜?”
“你故意的?”
“什么叫我故意的?我不是和你说了么,从一开始我就没担心过,就算真的要把牢底坐穿,那个人,也不会是我。”
“你!”
“我?我可没有你狠,阿姝对你是真的好吧,那件事都是她帮你做的,你对她可就真真是半点没手软啊。”
“我不知道是她!”
“那你如果早知道是她,你是不是就不会这么做了?”莫橘颂沉默,她不知道。如果一早就知道是她,也许她还是会这么做,可是一定会想别的办法,怎么也不可能让她去坐牢的。
“你对我也挺狠,怎么说也是我救的你们,供你吃供你穿,过的比不上公主但是也差不多了吧?你就是这么报答我的?”莫橘颂瞥了她一眼,一声嗤笑。
“你觉得你对我好?”
“不好么?”莫怡仔细想了想,她没真的做过母亲,但是对她们俩,好歹也算是严母了吧?
“好?过的和公主一样?你开什么玩笑?你试过累到吐血么?你试过整日整日的掉头发么?你试过为了爬到现在这个位置我们付出了多少么?你真当我们是铁打的啊。还说什么好,你是救了我没错,这些我给你挣的钱还少么?两两相较也差不多扯平了吧,我欠你的早就还清了。不只是我,连阿姝都不欠你什么。你帮她是顺便,她帮你是真心。这么一比,到底谁救赎了谁,还真说不清,你说是不是?莫董?”
“我以前居然没发现你这么牙尖嘴利?”
“你没发现的事情多了去了,我们算什么好不好,顶多那算是互惠互利,既然都可以当成一场交易了,交易么,自然有随时崩盘的可能性。这不是你当初教给我们的么,千万别轻易相信别人,尤其是身边的人。”
“你学的还真是淋漓尽致。”
“不,我学的还不够,要不然这会就该是你求我了。”
“你的野心,似乎出乎我的意料。”
“说的好像你很了解似的。”
“我是不够了解你,但是小姑娘,你野心表现的实在太明显,你以为大家都是瞎子么?”
“既然你知道,你还让我一个人来上海?”
“事实上,你不觉得这是一个很正确的决定么?”
“正确?现在这样?”
“没有比现在这样更好的了。”
“莫怡,你到底打什么注意?”
“哦?你不是觉得自己很聪明,怎么不猜了?”
“你别和玩这些玩玩绕绕,你不是很喜欢阿姝么?你真打算让她去坐牢?”
“在你眼里,我很喜欢莫与姝么?”
“呵,那是自然,你的眼里,向来只有莫与姝。”她说的是莫与姝而不是吴姝与。在莫怡眼里,大概她和莫与姝就是一个班级的学生,总是有优等生和劣等生的区别。她也承认,莫与姝总是阳光又积极,即便受了伤还仍旧笑嘻嘻的安抚别人,而她就不是了,向来是别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谁要是坑她她也绝对不会含糊,用来形容的话,大概阿姝就是应该生活在阳光下的,而她,好像天生就属于阴暗,偏偏就是她们这两人完全不同的人,意外的相遇,意外的合拍,也意外的互相竞争。
“你这是吃醋?”莫怡还觉得挺新奇,她还真没看出来莫橘颂是个会吃醋的人。
“吃醋?你看我像是有那种闲工夫的人么?我只是觉得不公平。”
“不公平?”
“是啊,不公平。我和阿姝一起去的莫氏,第一年我忙成了狗,她在治疗。第二年,我们都忙成了狗,后来的我们,每天都在拼命,给你赚钱,给你扫清障碍,这么多年下来,我甚至觉得自己做的更多,可是你看到的永远是莫与姝的好,不是我的。就连继承权,我猜,你也没打算给我吧。我如果不争,那这么多年来,我算什么?”莫怡定定的看了她许久,这才开口道:
“你是这么想的?”
“不然呢?你想让我怎么想?”
“你就没想过另一种可能?”
“什么?”
“我凭什么要把莫氏的继承权给你们?从始至终,我都没说过要给你们吧?”莫橘颂一愣,她皱眉看着莫怡仔细想了想,她好像确实没说过。
“不过是别人以讹传讹,你听多了就当真了?就像你说的,就当我们是金钱交易好了。你付出了青春和能力在莫氏打拼,莫氏给了你荣耀和金钱,等价交换,那么,莫氏是我的,是我一点一滴打拼出来了,便是借了你们一些力,那也是付了报酬的,你凭什么认为我非得给你们两其中一个?”
“……”
“知道我为什么总是格外在意阿姝么?因为你的野心太明显,你满眼都是欲望,而她满眼都是生活。和你比起来,她和我像又不像,她有很多和我相似的经历,可是又做了和我完全不同的选择,我关注她是因为好奇,历练她,是因为不满。不满为什么和我经历了同样的悲惨,我在地底下求生,她却仍旧活的阳光。有些人就是这样的,被淤泥沾染过后或多或少都满是泥泞,比如你,比如我。可是莫与姝好像是个异类,即便被沾染的都是尘埃,她好像始终活在阳光下,坦坦荡荡。我好奇也嫉妒。就商业价值而言,我承认,莫与姝比不上你,她不如你精明,不是因为她真的不如你,而是她不想去算计人心。可是她又的确是不如你的,商场如战场,她的心不够狠,手段也不够毒,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她懂却不愿意做。所以我说的是实话,从商业角度或者对公司而言,论赚钱的能力,她的确不如你。”
“你和我说这些是什么意思?”
“你不是我觉得我偏心么?我这不是在和你说事实么?事实就是我的确偏心。知道为什么么?”
“为什么?”
“因为你有的我都有,而她有的,我和你都没有。因为没有,所以好奇,因为没有,所以想有,也是因为没有,所以想毁掉。”
“你想毁掉?所以设了这么个局?”
“你想多了,我还真没这闲工夫。我只是在告诉你,论阴毒、论坑人,莫与姝比不过你,所以她并不适合商场。可是论人心,你比不过她。她总是比你吸引人,这就是原因。有些东西是骨子里就有的,没办法,天生的。”
“你把她说的这么好,你怎么舍得让她去死?”
“我?你可别污蔑我,我说了,局不是我的设的。从头到尾,做局的人,都是你。”
“是你阴我!”
“呵,推卸责任你玩的挺溜啊。有胆子做就要有胆子认。你要回上海是我逼你的?你和景少禹勾搭是我逼你的?你和林子凡狼狈为奸是我逼你的?你们下套想坑我也是我逼你的?莫橘颂,没人逼你,是你蠢蠢欲动的野心而已。”莫橘颂没有说话,她紧紧握着拳,连指甲抠进肉里都察觉不到疼。
“明天就是你期待的股东大会了,你还期待么?”
“莫怡!”
“不用这么大声,我听的见。知道我今天为什么来见你么,我就是想知道,你们那坚定的姐妹情,在利益面前,是不是也一文不值?”
“你不帮她?”
“帮她?”莫怡凉凉一笑道:
“宝贝儿,别天真了,我不会帮她。就不到一天的时间,我就想看看你会怎么选。”
“你阴我。”
“算不上吧,你看,只要你坚持不动,能不能得到莫氏不一定,但是你和莫与姝的斗争来说,你稳操胜券了。”
“莫心怡!”
“啊,我还没告诉你是吧,知道为什么我会放你回上海吗?因为你的阿姝啊。你以为是看不出来你不甘寂寞么?你以为我愿意放你回来?上海已经有一头狼了,我怎么敢把你这只狈放回去,你说是吧?可是莫与姝和我说要给你机会,你会更好,作为交换,我和她打了个赌。你做什么我都不会阻止你,当然,作为代价,莫与姝承担了企业法人,你只要出了问题,她就是责任人。这是她给你争取的机会,你也果然,不负众望。”
“你骗我?”
“这个时候没什么骗你的必要。还有,你…那个好爸爸的事情,也不是我出手的,莫与姝自己动的手,她甚至不需要你知道。你以为她不知道你一直盯着她?不知道你嫉妒她?不知道你回上海是想挤走她?天真。人家透彻的很,只是单纯的相信,你是朋友。”说完连莫怡都觉得好笑,她自顾自的站了起来,边向外走去便道:
“她把人心想的太单纯,又把你看的太重要。可是事实上,你有她想象的那么好么?”莫橘颂抬头看向站在门口回头看向自己的莫怡,那眼中似乎涌动着什么不知名的情绪,似乎有所期待,又似乎什么都没有。
“那你又为什么来告诉我?这个时候来告诉,你是想看到我痛哭流涕?还是想看我感恩戴德?”
“我只是想看看人心。我对莫与姝说人心这种东西,不管爱情还是轻轻在利益面前都是屁,更何况友情,偏偏她不信邪。”
“怎么,想用我来证明你是正确的?为自己的自私画上句号?”
“呵,五十步笑百步而已。你这么高尚,我等着看明天的结果。橘颂,我可以给你指条明路。”
“什么明路?”
“但凡你能把挪走的钱都原封不动的还进来,我就有办法让阿姝原原本本的还给你。”
“你当我傻?”
“谁说不是呢,莫,总,监。”说完便不再多言,离去时那踢嗒踢嗒的高跟鞋,每一步都好像踩在她的心上。阿姝会坐牢么?会么?越想越心慌,她急忙按下了内线。
“莫总监。”
“把法务部的人叫来,快。”不多时,便见一溜人抬头挺胸的进去,然后灰溜溜的出来,随后大家都眼观鼻鼻观心的不置一词,为什么?莫总监平时总是笑呵呵的,这天居然把办公司都砸了,可见有多窝火了。大家都猜是明天的董事会出现了变故,只有法务部的人知道那是莫与姝出了问题,但是他们没搞明白,莫总监分明是想把人往死里打压的,可是谈话的时候听到他们没办法的时候那么大的火气是哪里来的?看起来倒像是要捞人?他们想问,但是不敢啊。莫橘颂从来没觉得这么窝火过,居然被自己摆了一道,越想越憋屈。可是现在箭在弦上,让她放弃她又不甘心。她费了这么多功夫才走到这一步,眼看就要成功了,可是偏偏莫与姝横在眼前。她现在只有两个选择,要么踩着她跨过去,要么拉起她自己一无所有。手机屏幕亮了亮,是一些无关紧要的信息,可是她看向屏幕的视线却好像被按下了定格键。手机屏幕是她们年轻时的一张合照。那时候的莫与姝还不是莫与姝,还没有遇到那些无法接受的事,而那时候的莫橘颂也不是莫橘颂,所有的一切也都还没有开始。那时候的她们好像单纯许多,一天多拿几美金的消费都能开心许久,那时候的她们或许怎么也没想到有一天她们会走到今天这种你死我活的地步吧。莫橘颂闭了闭眼,其实她大概猜到了莫与姝的一些想法,她成全了自己的野心,可是又觉得良心不安觉得对不起莫怡,所以想试图阻止她。可是这世界上哪来的那么多心安理得?有时候自私些才好,更何况,莫怡也不见得是什么好东西!她们不过是彼此彼此,就像莫怡说的,谁又比谁高尚,商场上尔虞我诈的多了去了,为什么非要和自己过不去,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是很好么!可是莫与姝偏偏不这么想,她将那底线守的死死的,谁都不能越过去。甚至想用自己来阻挡她前进的步伐,也不知道她到底是太高看自己了呢?还是太高看她们之间这段不过六七年的友情。莫橘颂越想越怒,有种被自己最信任的人背叛的感觉,别提多憋屈了。那奋力的一摔,碎成无数的手机屏幕很快就暗了下去,再也看不见原来那两张单纯的笑颜,也不知道那摔碎的究竟是谁的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