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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盛夏VS暖冬 Amoo 5318 2024-07-11 20:13

  那个傍晚,郁南初似乎第一次正在走进她的故事里,周遭的人来来去去,十字路口的红绿灯跳了又跳,而他对面的那个女人,似乎被她的回忆拖入了深渊。拼拼凑凑,他终于从她口里开始了解那不曾知晓的过去,知道了这世界上曾经有一个单纯的女孩,爱着一个纨绔富二代,而那个女孩叫吴姝与,也就是现在的莫与姝。

  吴姝与在一个普通工薪阶层长大,和所有孩子一样,童年就是在努力奋斗中度过,是以高考那年考上上海外国语大学的时候她格外高兴。她兴冲冲的回家报喜,门一打开,满屋子都是饭香。

  “妈,我考上了!”

  “宝贝考上哪个大学了?”正在做饭的吴爸爸探出个脑袋,脸上是慈和的笑意。

  “上海外国语学院。””

  “我家宝贝真厉害!老吴,多烧几个菜,我们庆祝一下!”得了老婆大人的指示,吴爸爸更是兴冲冲了做了一桌子的拿手好菜,都是她爱吃的。一家人亲亲热热的吃力一顿饭,吃着吃着就聊起了旅游。

  “老吴,你还有假么?”

  “有啊,还有好几天呢,怎么了?”

  “我也还有,要不然咱们一家子去趁着宝贝暑假一起去度个假?也算是庆祝我们家宝贝考上大学,你看行不?”吴爸爸喝了点小姐,女儿又漂亮又懂事,现在大学也稳稳当当,等毕业了找个好工作找个好人嫁了,他们也算圆满,是以心情好的很,当下就拍板道:

  “行!怎么不行,说,想去哪,老爸请客!”

  “耶!老爸万岁!”

  “老吴,你说要不要叫上老柳家?”柳家和他们家是一个院子里的,两家玩的好,柳家的儿子叫柳明昇,和吴姝与从小玩到大,说句发小一点都不为过。甚至两家一起吃饭的时候总是开玩笑说娃娃亲,说要把吴姝与嫁给他们家。那时候的吴姝与对敢情懵懵懂懂,见两家人都欢喜,也觉得挺好的,这似乎变成了一种默契。

  “行啊,我一会问问老柳,也不知道明昇那小子考的怎么样。明昇和你说过了么?”

  “嗯,他想去斯坦格。”

  “斯坦格?那感情好,那可是好学校,他成绩好,应该能上!而去你们都在上海,也好相互有个照应。”

  “嗯,之前他也说想去旅游,去三亚?”

  “三亚,好地方!”说完就兴冲冲的拿起电话拨了过去。吴姝与有些无奈的看了眼自己的老妈,老妈只是笑着摸了摸她的头。

  “他是高兴。”

  “我知道。”

  没几句话吴爸爸就挂断了电话,屁颠屁颠的笑道:

  “和老柳说好了,我们两家人一起去,都没出去玩过呢,正好一起热闹热闹。”

  “这就说好了?”

  “那可不,小子出息,居然考上的斯坦格的医学院,还是本硕连读,他们家高兴的哩!”

  “本硕连读?这么厉害?”吴妈妈说完又生怕自己闺女觉得自己不如别人,笑着补充道:

  “他们家厉害,我们家宝贝儿也厉害。妈妈不需要你多好多聪明,开开心心就好。”

  “嗯。”他们家本来就是这种性格,没多少钱,也从来没有什么重要的事,每日里都心宽体胖乐呵呵的,他爸的大事估计就是每日里变着法儿的给她们母女俩做好吃的。她觉得这样的生活就很好了,她很知足。

  “发什么呆呢?”

  “啊?爸妈,我们找一天去拍个全家福吧?”

  “全家福?”

  “是啊,喜气洋洋的全家福,好不好?”

  “行啊。下午就去拍呗。”

  “老爸,你这也太快了。”

  “人家不是说择日不如撞日么,就今天!哎?那我得先去把胡子刮一刮!”说着便扔下碗筷急匆匆的去了浴室。

  “想一出是一出的。”吴妈妈话虽然是这么说,却还是笑着收拾起了碗筷。吴姝与觉得她能有这样的父母实在是太幸福了。

  下午一家人果然去拍了她心心念念的全家福,刚出门就遇上了柳明昇。

  “叔叔阿姨,这是一家人出去?”

  “小昇啊,听说你考上了斯坦格啊。了不起。”柳明昇温和的笑笑,扶了扶眼镜道:

  “嗯,现在努力些,以后也能轻松些。”说着便若有似无的看了眼吴姝与,吴姝与忽然就觉得有些脸红。

  “你们这是去哪儿啊?”

  “阿与说想去拍个全家福。”

  “好的,那我就不打扰你们了,你们玩的开心。”

  “好咧,刚才和你爸说了,等过几天我们一起去三亚度假。到时候玩的才叫开心。”

  “好的。”说完便温和的看着吴姝与,直到她走远。一路上吴爸吴妈都在夸柳明昇,吴姝与想:也许那就是传闻中的别人家的小孩。

  那个下午她很开心,拍完照一家人又去逛了街,难得奢侈的买了不少贵的衣服和鞋子。吴爸说因为要去上大学了,得穿的讲究些,毕竟大城市里太差会被人看不起的。

  “不会的,再说了,就算别人看不起,我们过的自己开心就行了啊。”

  “胡说。我们家不富裕,但也算小康吧?正常开支没问题。你尽管去。”吴妈好笑的白了他一眼,拉着女儿笑道:

  “你别理他。我们再去逛逛,有好多东西要买呢。”是以那天下午他们一路都在买买买,吴爸难得耐心的陪着。晚上一家人又在外面吃了好吃了,回到家的时候都八点多了。后来她也曾无数次想起,自己为什么要去拍那张全家福呢?如果不拍,也许后面的事就都不会发生了。

  一个星期后,他们如约两家人一起去旅行。一大早两家人就热热闹闹的收拾起了行礼,就等着下午出发了。

  “爸妈,你们先收拾着,我出去趟儿。”

  “一会就出发了,你这会儿去哪啊?”

  “之前拍的全家福好了,和店家说好了今天去取的。”

  “也不差这一会啊,等回来再去也行啊。”

  “我反正也无聊,我想早些拿回来。”吴妈妈拗不过她,索性道:

  “那这样吧,你拿了就在那路口那边等我们,也别来回跑了,我和你爸直接开车接了你,再直奔机场。”

  “行啊。那我好了打你们电话。”

  “行,那你路上注意安全!”吴爸出来的时候见自个儿闺女早没了影子,疑惑的问道:

  “丫头人呢?”

  “她心心念念的想要那个全家福,这不火急火燎的非要今天去拿。”

  “她开心就好。”

  “行,你这当爸的成天惯着吧。”

  “那可不,这可是我的小公主。”

  “得,您的小公主现在出去了,一会劳驾您驾着南瓜车去接她吧。”

  “遵命,我的女王大人。”

  没多久就接到了女儿的电话,看看时间也差不多了,和柳家说好机场见便开车去接闺女,一路笑嘻嘻的,心情就像天气一样好,满眼都是对旅行的憧憬。可是吴姝与站在那等了许久,都没有等来原本该到达的车。她拿出手机拨通了吴爸的电话,无人接听。又拨通了吴妈的电话,却是忙音。她左等右等都没有等来该来的人,倒是路边行色色匆匆的人从他身边跑过,耳边不经意的听见了他们对话:

  “那边路口有辆车失控了。”

  “失控?”

  “是啊,好像是刹车失灵了。直接冲出了红绿灯,撞了人。”

  “”撞人了?是啊,两个重伤,送去医院抢救了。那车上一对夫妻当场死亡。”

  “这也太残忍了吧?”

  ‘“是啊,看着还挺年轻,车上还有行礼呢,散了一地。”

  吴姝与脑子嗡嗡的,她莫名有种可怕的直觉,还没等她想明白,她就踉踉跄跄的跟着那两人走了过去,她看着已经被人拖出来的,倒在血泊里的自己的父母摇摇欲坠。她跌跌撞撞的跑过去,全身都是血,手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

  “爸!妈!你们醒醒!”

  “爸!妈!救救他们,求求你们救救他们!”众人见她实在可怜,有个大爷便开口道:

  “已经报警了,也叫了救护车,马上就到了。”话音刚落,不远处就传来的救护车的警笛声。直到她茫然的上了车,看着躺在那的父母,自己都不知道是怎么上的车。只是嘴里一直喃喃重复道:

  “救救他们。救救他们。”

  护士有些于心不忍,刚才台上车的时候他们就看过了,确实是当场身亡,还能怎么救?可是看着失魂落魄的吴姝与谁也说不出话来。直到进了医院,得到明确的死亡信息,她才跌落在地。

  “怎么会?”不过两小时前他们还笑嘻嘻的说话,才吃了老爸做的红烧肉,才约好了要一起出去玩,才对未来充满向往,怎么会这样?为什么会这样?

  “小姑娘,你节哀顺变。”吴姝与没有说话,呆愣愣的看着前面眼泪却不停的往下掉。看起来实在太可怜。

  “你们家其他大人呢?让他们过来办理身后事吧。”

  “身后事?”

  “是啊,总得有人处理吧?你还小,去把家里其他人叫来。”

  “其他人?谁?”

  “爷爷奶奶?外公外婆?舅舅舅妈?”

  “没有……”是啊,没有,爷爷奶奶去的早,老妈当年不顾一切的嫁给这个穷小子,家里早就断光了。妈妈本来是苏州的,愣是一个人嫁到了这边,小时候妈妈还试图带着她和爸爸一起去外婆家过年,却被轰了出来,来来回回几次就再也没去过了。这么多年都没有联系,她甚至连他们的电话都没有。还有那几个姑姑,早些年为了爷爷的房子闹的不可开交,甚至对簿公堂,早就不来往了。医护人员也是一愣,这孩子只有爹妈?这才多大?如今爹妈都没了以后要怎么活?

  “你……”话还没说完就被吵闹淹没。

  “就是她!那一对夫妻就是她爸妈!”说着便一哄而上,拽头发的拽头发,推搡的推搡,吴姝与茫然的脸反抗都不知道,只是不停的道歉:

  “对不起,对不起!”众人看不下去了,知道他们的亲人莫名其妙的受伤他们很愤怒,可是关这个孩子什么事!好歹还活着,可是她已经什么都没有了。

  “好了!闹什么闹!这里是医院。”

  “医院怎么了!”医生被气笑了。

  “医院怎么了?你们以为这里是菜市场?吵吵闹闹,别人还要不要休息了!都出去!有什么问题去警察局解释!”

  “你们这是包庇凶手!”

  “什么凶手,是这个小姑娘开车撞的么!她爸妈都躺在那呢!你们好歹有点人性!”

  “.…..”众人面面相觑,又看看倒在地上的女孩,一时间倒是有些尴尬。就在这时警察走了过来,皱眉看了眼狼狈的吴姝与,又看向众人:

  “这是闹什么呢!”

  “我们没闹,就是讨个公道!”

  “行了,这人来人往的,欺负人家小姑娘作什么。”说着便将她搀了起来。

  “”没事吧?”吴姝与摇了摇头。

  “既然双方都在,就一起去旁边聊聊吧?”说着又看向吴姝与道:

  “把你家里人叫来,这事儿你做不了主。”一旁的护士见她不说话,叹了口气,走到警察身边对他耳语了几句,他也是一愣,皱了皱眉才道:

  “那就你去吧。”说着便将众人带到了一旁。

  “你们在医院的时候我们看过了,刹车失灵。”吴姝与抬头,尖锐道:

  “不可能!”

  “为什么不可能?”

  “我们家原来打算去旅行!出发前我爸去检查过车子的!车检,对,我们有过车检的。”一旁的人见她这么说忍不住说道:

  “小姑娘不要说谎。”

  “我没有说谎!我们真的有去检查过的!”警察皱了皱眉,联想到散落的行李箱,还有捡到的机票。

  “你们是今天的飞机?”吴姝与一愣,茫然的点了点头。

  “保养、验车都有单据,单据呢?”’

  “单据?单据呢?我不知道。柳树帮忙去的,对,柳树,找柳树!”说着便急急忙忙的拨通了柳树的电话,可是关机。

  “怎么会关机呢?”说着又急忙拨打柳明昇的电话,也关机。

  “为什么关机!”

  “你别急。”吴姝与突然想起来这个点应该是在飞机上。

  “他们在飞机上!飞机上不能开机!对!飞机上。”可是说完自己也愣了,他们没有等她们。想想也是,机票总不能浪费吧。

  “这样吧,你们先把彼此的电话和地址留下,约个时间一起去处理事故吧。另外,你说验过车,把保险单、验车的单据都一起带来。听懂了么?”见她点头,才看向其他人道:

  “你们也别为难人家小姑娘,有话好好说,知道大家都心急,总会解决的,这会先散了吧。”

  众人见她神情呆滞也不好说什么,值得各自散去,只有吴姝与一个人坐在楼道里,趁着没有人的时候痛哭,天知道她到底失去了什么。听见哭声,那护士推门便看见她小小的蜷缩的身影,刚想走过去,方才那位警察便拦住了她,对着她摇了摇头。除了自己,谁也拯救不了别人。也许哭也算是一个情绪宣泄的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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