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莱见来人是邹如海,厌恶地扭过脸去,不予理睬。
邹如海没皮没脸,依旧嘿嘿笑着,觍着脸道:“没想到一年不见,我们的未莱姐变得越来越漂亮了。嘿嘿......竟比那些发廊里的小姐强上好几倍呢!”
“你给我闭嘴!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不干不净,不会说话就别说。”
未莱听着从他嘴里吐出来的这些不堪入耳的腌臜话,心中气血翻涌,怒火中烧。
正欲反身驳斥,一道浑厚低沉带着愠怒的男声伴随着开门声冲破空气屏障,传了进来。
邹如海闻言立时噤声,探头探脑地回身冲声音主人谄媚一笑,“嘿......小凯,你回来啦!吃过晚饭没?”
见邹凯阴沉着脸没理自己,转身又冲站在未莱身边的关厚芬骂道:“妈的,杵在那干什么,没看见我儿子回来了嘛!还不快去做饭,一会儿饿着他,看我怎么收拾你。”
气焰嚣张,不可一世,活脱脱一副小人得志样。
闻言,关厚芬放下手中的抹布,捋了捋挂在额前的几缕黄白色头发,转身就要朝厨房走去。
未莱伸手拉住关厚芬,眼睛沉沉看着她,摇头示意她别去。
邹凯开口,语带关切道:“妈,不用听他的。我不饿,下班的时候在公司食堂已经吃过了。你身体刚恢复,要多多休息。吃过饭没有?没有的话我打电话叫外卖。”
他搀着关厚芬,找了沙发一处稍微干净些的地方,让她坐着休息。
关厚芬看着他,眼睛里氤氲着满满的欣慰和慈爱。
虽然邹如海苛待她,把她当奴仆使,轻则喊叫谩骂重则拳脚相加,不过她这个便宜儿子待她还是不错的。
邹凯转身,
走向邹如海......
“你骂妈干什么?这么多年她在咱们家任劳任怨、内外操持、从无怨言,哪里亏待过我们父子俩。反而你一个大男人,一天到晚斗鸡走马、游手好闲、饭来张口衣来伸手,你不觉得羞耻我都替你觉得脸红。今天她才刚刚出院,但凡是有丝同情心和良心的,都不会让一个大病初愈的人辛苦操劳。你还是人吗?”
这番话,他积累了多年。
每次父亲对关厚芬骂骂咧咧甚至拳打脚踢,虽都被自己及时制止。
可他心里依旧充满深深愧疚,如万蚁噬心,痛苦万分。
以前是因为年纪小,对于他这个父亲的所作所为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长大后由于成绩差,又早早步入社会,为了生计起早贪黑,更加无暇顾及。
于是就这么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地姑息养奸下去。
其实,早在两个月前。
当他开完早班货车回家,进门看见关厚芬满脸红肿淤青,嘴角淌血地蜷缩在墙角隐隐啜泣的时候,他就已经意识到设法让关厚芬脱离魔爪已刻不容缓。
之后他也断断续续劝过关厚芬向法院提出离婚申请,可她却以离婚后父亲还会继续纠缠和自己无法独立生活为借口屡次拒绝。
不知这算不算斯德哥尔摩综合症其中一种表现。
邹如海咂巴了下嘴,百无聊赖地来回搓着手,一屁股坐到堆满臭袜子的沙发上。
这小子,小得时候就凶悍得让他有点发怵,特别是在维护未莱这个臭丫头上,更不肖说如今长得高头马大、硬朗健硕。
现在与他作对就好比拿着鸡蛋碰石头——不自量力。
邹凯见邹如海消停了,转而看向未莱,眼神柔和。
“下午到的吗?”
“嗯!今早到公司交代完工作,就向老板请了两天假。”未莱用眼角轻蔑地瞥了邹如海一眼,然后回过眼来看着邹凯,眼神清澈,坦然。
邹凯用略显脏污的手挠了挠头,尴尬又羞赧,抱歉道:“真对不住,明知道你在大城市工作压力大,事物繁多,却还要麻烦你回来一趟。”
“哥,你别这么说。本来关妈生病就应该我第一个照顾的,你平时工作也并不清闲,反而是我该感谢你那天救了关妈。”未莱语气诚恳。
“说什么感谢。兄妹间不需这般客套。她是我们共同的妈,不是吗?”
未莱笑了,点点头连说了两遍“是”。
然后转头问坐在内侧沙发上的关厚芬:“关妈,你肚子饿坏了吧?这个时间段估计菜场已经关闭了,不如就叫点外卖吧!”
“好!全听你安排。”关厚芬笑颜如花。
两个子女都对她如此孝顺,她老怀安慰。
悄悄侧过头看了看邹如海,只见他葛优式歪头瘫坐在沙发上,翘着二郎腿,嘴角邪邪一抽一抽。
发现关厚芬在看他,高挑起下巴朝她“哼”了一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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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饭后,乘邹如海和关厚芬各自回了房,邹凯和未莱默契地来到阳台。
看看远处灯火辉煌的高楼,再看看眼前漆黑一片的低矮危楼,心中五味杂陈。
未莱叹了一口气,下定决心道:“我决定下个月把关妈接到我那里去。”
男人赞同地点点头:“你决定就行。这样也好,以后不用担心关妈会在我们不在时被他打。”
“至于关妈吃穿用度所需的费用,我会定时微信转账给你。”邹凯补充道。
邹凯是个明白人,虽然他不是关厚芬亲生,但这些年他从没有被骂过,打过。
即使年少不懂事时犯了错,也总是轻声细语地跟他摆事实、讲道理。
因此,他跟关厚芬之间的母子关系非常和睦融洽。
自然的,在经济方面他是非常愿意予以支持和帮助的。
“哥,不用了!只是多了双碗筷而已,并没有什么改变,我自己能够负担得起。”未莱佯装轻快地拍了一下他的肩膀,一派豪气干云,“而且你也快到谈婚论嫁的年纪,多攒些老婆本总是好的,指望那个人到时候能帮衬一把简直难于登天。”
听她说完这一席话,邹凯内心像空了一块,想张口说什么,却不知从何说起。
未莱,你又怎知我心如何......他在心里默默对她说。
“虽是这样,但该负担的我一定不会借口推脱。未莱,你别劝我,就当让我尽一下孝心吧!”
未莱看着邹凯深沉如泽,漆黑深邃的眼,此刻他无比诚恳、认真。
终......不忍拂了他意,迟疑地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