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过了一个星期,柳葭陪着张芬来到医院,准备第二阶段的化疗治疗。
这些天张芬在家的状态还不错,除了由于化疗和吃药造成的身体虚弱外,其他方面都很正常。赵医生询问完这些后,便让柳葭先去直接办好住院手续,第二天给张芬抽血化验后再来定制具体的用药剂量。
这次没有安排上双人病房,倒直接住上了单人病房,病房里基本生活设备一应俱全。柳葭回家取了张芬和自己的日常用品、衣服,就直接过来住下了。傍晚的时候,李奕程从公司下班后便直接过来了。晚上九点半的时候,张芬开口道,“小葭,奕程,你们回去吧,今天不用在这儿陪我”,在张芬的强烈要求下,李奕程开车带着柳葭回到家里。
这天晚上,柳葭躺在床上,翻来覆去两个小时,总是没法入睡,心里没来由地烦躁,这段时间基本能靠着自然入睡睡着了,怎么今晚就是睡不着呢。‘嗯,大抵是有些紧张,妈那边马上开始第二阶段的疗程’,她轻轻推开门,“算了,去厨房温一杯牛奶喝吧”。正欲下楼被李奕程叫住,“小葭,怎么了?”
柳葭小声回道,“睡不着,我去热点牛奶喝”。李奕程看了眼她身上穿着的薄薄的睡衣,将肩上披着的棉睡衣搭在了柳葭肩膀上,“你回去等着吧,我去给你热”,一边说一边将她推回了卧室。
不一会儿,李奕程端着热牛奶推门进来了,“小心烫,有点热”,将装着热牛奶的杯子递到她手里。柳葭接过杯子,脱口而出,“谢谢”。李奕程伸手摸了摸柳葭的头,“我是你丈夫,这是应该的”。
李奕程离开后,柳葭一边喝着了牛奶,一边回顾着这段时间与李奕程的相处,好似两人的关系缓和了许多,自己能够接受诸如朋友和亲人间的关怀了。柳葭拉开抽屉,小心地取出那个戒指,拿在手里抚摸了许久,“你就永远留在我心底吧”。
第二天一早,柳葭带着早餐,和李奕程一起出现在病房门口。抵达一会儿,赵医生便带着护士过来抽血了,满满的两大罐血,看得柳葭有些发怵,“妈,快喝点粥”,在医生离开后便将粥递到了她手上。
大抵下午四点的时候,护士告诉柳葭检验科的单子已经送到赵医生那里了,不一会儿赵医生便带着一众实习医生来到了病房。神情有些严肃,做了一番检查后,让实习医生先离开,然后让柳葭去他办公室,和她详细谈一谈这一疗程的安排。
柳葭感觉到事情可能不像想象中那么顺利,直接开口问道,“赵医生,报告怎么说?”
“第一疗程取得的好效果有些打折扣了,虽然没有出现病变细胞转移和扩散,但病变细胞依旧顽固地存在着,感染到周围的健康细胞,这样下去,一旦出现大范围扩散,就有可能经良性发展成恶性。所以,普通的药物化疗可能达不到根除病变细胞的目的了。除了常见的药物化疗和激光放疗外,还有一种类似放疗的靶向治疗。但之前也告诉过你了,肿瘤位置特殊,不能做切除手术,所以这样的靶向治疗也存在一定风险。你回去病房好好跟你妈妈沟通下,听听她自己的意见吧?”医生一口气说完这些。
“赵医生,这种靶向治疗,如果失败的话,最坏的结果是什么?”柳葭直接问道。
“最好的结果是,既杀死了病变细胞,配合新引进的药物从根源上消除了肿瘤,又没损伤到其他神经系统。次优结果是,阻断了病变细胞扩散,但是损失了部分神经。最坏的是既没杀死病变细胞,还损伤到了神经系统。所谓神经损伤,后果可大可小,有可能是暂时失明、失聪、失去记忆,或者更严重的是失去对身体的控制、瘫痪等等不可预估的后果。”
“那达到最好结果的可能有多大?”柳葭继续问道。
“国外的统计显示是70%,国内差不多65%的样子”赵医生也如实告知。
“如果继续采用单纯的药物化疗的话,是不是已经不可能完全根除病变细胞了?”柳葭进一步问道。
“是的,最多70%的可能性。万一大范围癌变的话,位置太过特殊,最后就会束手无策”。
“好的,谢谢赵医生,我知道了,我去跟我妈商量下”柳葭迈着沉重的步子走进病房。
“怎么了?医生怎么说”张芬前倾了下身子,朝着柳葭问道。
柳葭走过去喝了一大口水,“妈,可能比我们想象的状况要复杂点”,然后径直将医生的话说给了张芬听,自己虽然是她的女儿,但这些决定还是要同她商议。
“让我考虑一个晚上吧”张芬朝着柳葭说完,便躺下了。这天晚上,柳葭和张芬脑子里都一直在思虑赵医生说的话,柳葭想要张芬接受靶向疗法,毕竟成功率还是很高的,万一损伤到部分神经,只要细心照顾,还是可以性命无虞的。但现下继续采用药物化疗,即使是用最新的药,可能也不能从根本上阻断病变细胞癌化。而张芬的担忧比柳葭多了些,万一治疗过程中出现神经损伤,出现比较严重的后果,那么自己的后半生都会是女儿的负担和拖累,她肯定还是要继续工作的,她有自己的家庭,后面还可能有孩子要照顾,肯定兼顾不过来。但自己对死亡也是畏惧的,想要多陪女儿几年,珍惜这好不容易失而复得的母女情分。
翻来覆去思考了一个晚上,她终于下定了决心。吃过早餐后,将柳葭和李奕程叫到一块儿,对着他们说:“我想好了,接受靶向治疗和使用最新的药物。但我有条件,万一这过程中发生了神经损伤,造成了比较严重的后果。小葭,我要你答应我,卖掉江城的老房子,把我送去疗养院,我平时的积蓄加退休金和卖房子的钱,足够我在疗养院住到离世了”。
“妈,你说什么呢,万一真的有这种情况发生,我也不会把你送去疗养院的”柳葭有些哽咽地说道。
“疗养院有什么不好,有专门的医生和护工,还提供有利于康复的膳食,还能遇到一群病友,一起相互支持、作伴,肯定比你们照顾得要细致”张芬继续劝着柳葭。
“先不说这个了,我去找赵医生,告诉他我们的决定”柳葭起身道。
“你答应我这个条件,我就同意”张芬语气坚定地说着,然后看下李奕程,“奕程,你也劝劝小葭”。
又僵持了一阵儿,柳葭觉得张芬说得也挺有道理,自己患有抑郁症,时不时可能加重,日后工作一忙起来,经历也有限,万一真有那种情况,还真是疗养院比较好。“好,我同意”,说完便去叫了赵医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