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自保棠沐玥跟江洋两派人当众撕了起来。
所有人都知道棠家两代人都是江家的御用律师,手中一定掌握了不少江家的秘密。当然也必定参与了不少江家不为人知的暗箱操作。
江洋被人匿名指控参与叛国的贸易,这事一经坐实,凡是与他生意往来过的人都会进入调查范围。现在做生意的人还有几个能自信洁身自好的?不查不要紧,一查浑身裹满了虱子。
还是要被驱逐出境,搞不好就是牢底坐穿的命运,这谁挡得住。棠沐玥就算再跟江洋一根绳上的蚂蚱,面对一笔笔、一条条,泾渭分明的匿名证据,也不敢张开三寸不烂之舌的吧。
关键就是那个匿名举报人。虽然对外宣称是匿名,但对江洋和棠沐玥这种身份的人来说就未必了吧,所以谁才是那个对家,才是要把江洋往死里整的人,当事人都心知肚明。
这种站出来举报者,跟一人走上高楼顶端走钢丝毫无分别了。
一失足,粉身碎骨。底下看热闹的人看不清人脸,站在高楼顶上的人还能看不清你脸?不存在的。1080P高清无码放在面前好么。
底下就算有人给你加油,也是口嗨,随口叫几声。可楼顶上的人要把你打下去,一个弹珠就够了,还不说心更凶狠一点的,直接给你脚底下的钢索给剪了。
这个英雄式悲剧人物是谁。各方媒体、党派人士都很好奇。都想一览真面目。有的说,还是别匿名了,曝光吧。都到这份上了,匿名是没有活路的,匿名不过是对公众匿名,对真正要扳倒的大人物不起作用。还不如公布了,让大众、舆论的力量来保护他。
江家敢于常年玩这么大,阴谋论者肯定觉得这背后还有指示人。既然如此,党派之间肯定要争取这个手握信息的举报人啊,谁知道这人还能玩出什么花样来。手上还握着什么其他人的情报?
万一是敌国派来的间谍呢。
四面白墙的审讯室内。只有一张银白色的长条方桌,两把靠背椅,一盏橘色的小台灯。以及一屋子的寂寞。
坐在其中一把椅子上的人,就是凛雾昀。他是以凛生的身份进行举报的。
已经轮流进来了三拨人了。头一波人中规中矩,穿着标准警服,第二波人明显更高级,哪个部门也不说明,穿着便服。意识到被审讯人显然对他们的流程十分熟悉以后露出几丝耐人寻味的表情。
第三波则是西装革履,进门以后就架上了摄像机。露出的手和脸上的皮肤很白,眼眶下的黑眼圈眼中,说话嘴唇轻微蠕动,不耐而又疲惫。凛雾昀慢慢意识到,三司会审开始了。
底层的办事员敏锐的感觉到案子超越了自己的范围,本着最后一丝的公德心,于是知会了检查机关。
而检查机关派来的应该是常年办案,且都是审理保密案的人。手法十分的机械,不带丝毫个人感情。
虽然每一波人进来审问的时候问题都相差无几,但是凛雾昀知道他们所问的目的是不同的。于是老老实实,吐字清晰的一遍遍的回答着他们。
两天里他几乎没怎么睡。关在里面是没有白天、黑夜之分的。什么时候来人了,什么时候把他叫醒拖起来询问。
一问好几个小时,连口水都不给的。
凛雾昀唯一喝到了一次水,还是西装男进来审问的时候,从自己包里拿出了一瓶水,凛雾昀趁他们回头调整摄像机,于是自顾自拿起来喝了一口。于是那半瓶水就成了他的了。
胡子拉渣的时候终于见到了两天来第一个女审讯员。她也是第四波人了。
身后跟着两个一看就是新手的年轻人,进门的时候有几分局促,像是害怕审讯对象似的。
但是女子的表情很平和,不但平和甚至有几分温柔。
她的眼神让凛雾昀瞬间联想起一类人,心理专家。
自以为能够洞悉人心,审时度势的专家们。
“原名是叫,凛雾昀?”女子独自坐在凛雾昀对面的那把椅子上坐了下来,而两个年轻人表示自己可以站着。凛雾昀还好心的提醒了一句,可能要持续很久时间。事实证明他是对的,到后半截的时候两个年轻人中的一个支撑不住,独自出去搬了两把椅子进来。
“职业,你写的是,间谍?根据背景调查,你始终在断断续续的工作,有时候在一个地方待的时间长,有的时候时间很短。”
“根据任务需要。”
“是什么样的任务。”
“有上家。他们需要什么样的信息,我就收集什么样的信息。”
“举个例子?”
“318地块收购案的时候……”318地块几个字一出来,就听到有个年轻的调查员倒吸了一口气。显然他了解这个案子的始末。
“说下去。”
“当时竞标的三家地王中有两家都是背后有政府扶持,但是318作为商业开发其实获利很小。所以雇主就怀疑庄家参与了溢价。”
“那你的工作是什么?”
“庄家的低价。以及他不能被公布于众的私密。”
“你用隐私威胁人家!?”其中一个年轻人实在忍不住了。女调查员看了一眼自己带的新人后,年轻人有些惭愧的后退了半步。
“不是我威胁别人。我只负责收集信息和证据。交给上家。”
“你的上家是?”
“这个我与之前的调查员沟通过了,不在我的举报范围内。如果你们需要我提供,你们得自己调查,找到了与我有关的部分,我可以作证。没有找到的,我是不可能自爆的。毕竟我是来举报的,我不是来投案的。”
“……”女调查员也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自己两个学徒。两个学徒纷纷用眼神示意,长见识了!
“那为什么举报这位,”低头看了看平板上的信息表,“江洋先生?”
“私人恩怨。”
“什么样的私人恩怨。”
“在我接近他身边,暗中调查他的时候,他当众羞辱了我?”一脸的,这个理由够了么。不够的话,我再编派一个更狠一点的。这种私人恩怨的事情,问了也是白问,毕竟杀父之仇能够算私人恩怨,背后一句骚话也完全能算私人恩怨,主观问题罢了。
女调查员笑了,“作为间谍,难道被人当众羞辱就值得你豁出职业道德,进行举报了?”
“谁说不是呢。”
女调查员离开后,凛雾昀独自坐在白色的房间里。他不知道自己要坐多久,外头看着他的人也不知道要看守他多久。完全要看上级是否还有其他需要询问的需要。
等到这天完全没有其他询问需要后,他会被带到一间单间安全屋中。说是安全屋,比监狱的牢房更封闭。跟单身公寓差不多的十几平方的单间,有厨房,卧室,卫生间,没有窗。厨房的自来水装了净化器,可以直接饮用。
但他也只有在这个屋子里待过几个小时,然后又被人接走塞进了白色审讯室。
女调查员似乎是这天唯一的一批人。他被套上全遮蔽的头盔后带上车,回到了安全屋。
匆忙的喝了几口水后就倒在了单人床上。他需要恢复一点精神。
他知道江洋是肯定完蛋了,一定会被抛弃。但不知道江洋后面的人会不会因此而被引出来。
他并不想引出后头的人,所以提供的证据非常有限。但又必须确保足够能够将江洋打入地狱。
这些年他一直在模拟江洋的视角。他知道江洋最终肯定会对江念下手。江洋虽然现在看起来得到了全部,但是程诗雨设下了一道很恶心的门槛。只要她死了,江家所有的权力自动转移到江念的身上,江洋将全部被架空,等同为江家无限期免费打工。
程诗雨愿意是什么凛雾昀只能猜测,应该是为了自保,也为了保护自己真正的孙子。而这一切江洋目前并没有看到,他只看到了自己手上此刻的权力,他就是江家之主。一旦被夺走,他会疯的。就像当年对待桃乐丝那样。
只要江洋被抛弃了,凛雾昀了解自己师父那些人,立刻会掉头寻找新的合作人。抛弃江洋的速度不会比抛弃江如祖更迟疑半分。只有一个前提,就是不能涉及到他们的根本。
所以他要非常小心。他还不想与世界为敌。他只是想保住江念而已。而这小子实在想法太多,居然不惜余力蛰伏在自己身边这么些年,就为了给桃乐丝报仇……他绝对不能让江念知道真正的凶手是谁。真正的凶手,是这小子招惹不起的人。
如果一定要报仇的话,那么就冲我来好了。凛雾昀默默的闭上眼睛,准备休息一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