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3、要一个承诺

　　一个小时后*医院太平间

　　许诺一直安静地坐在江承浩的遗体旁，嘴里喃喃着和江承浩说着告别的话语，医护人员和两名狱警站在不远处，全是沉默地看着她的一言一行，却没有人敢上前去劝阻。程信他们赶到医院的时候，见到的便是这个情景。

　　一个护士打扮的女人对程信请求道：“程先生，你劝劝程太太吧，让她节哀顺变，别太难过了！按照死者生前的遗愿，他的遗体是捐献给医院做科研用的，但程太太她不让我们任何人靠近，就连我们要拿白色床单把遗体罩上让逝者安息，她都不让。这让我们很为难的。”

　　程信点了点头，走到了许诺的身边，伸手搭在了她的肩膀上，缓缓开口道：“诺诺，我们一起再送承浩最后一程，你就乖乖地跟着我回家吧！？”许诺听着，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我们让他安息吧，你要坚强，让他走得安心些。”他又再次开口，她依然不说话，只是点了点头，算是答应下来。

　　转头，便看到江承浩睁着的双眼，好像在看着他，等待着他说些什么，程信在心里叹了口气，这才开口对着他说道：“承浩，咱们兄弟一场，尽管不知道你有几分真心拿我当兄弟，但是，我答应你的事就一定不会食言。诺诺是我的责任，以后就由我护她一世周全、平安喜乐，你就安息吧！”说着，他便伸手抚上他的眼，让他安然地闭上了双眼。

　　“呼，终于合上了！”身后的护士松了口气，小声嘀咕着。

　　站在她身边的李卫国听着皱了皱眉，压低声音问道：“怎么回事？”

　　护士看了他一眼，招了招手，示意他到外面去说，李卫国随她走了出来。

　　“怎么一回事？”李卫国一走出来，便迫不及待地问道。

　　“你都不知道，这事有多邪门！你刚进去的时候也看到了，死者的表情和眼睛有多吓人，死不瞑目啊！但脸上却又没有痛苦，而是微笑着，这样看起来更瘆人！”她说着，就觉得浑身发冷，瘆得慌，忍不住双手使劲搓着双臂。

　　“然后呢？”李卫国对她的反应不太明白。

　　“我们试了几次，试图让他闭上双眼，和程总一样让他安息的话也说了好几次，都不管用，眼睛还是睁着的。程太太看到这情景，哭得更伤心了，边哭边请求着，让他安心地闭上双眼也没用。他就好像在等待着什么人来送他最后一程似的。想不到，他等的居然是程先生，早知道这样，我们就早些通知他过来了。”护士絮絮叨叨地说着经过。

　　听着她的话，李卫国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更清楚护士只说对了一半——江承浩不仅仅是等着程信来送他最后一程，更多的是想要程信一个亲口的承诺，承诺这一辈子决不会辜负了许诺。只有看到自己牵挂的人得到了保护，他才能安心地离去。想到这，李卫国原本对江承浩所有恶行的怨恨一下子就化为了乌有，心里反而多了一分钦佩，是他对许诺自始至终感情如一的钦佩。

　　“你们走开，别碰我的承浩哥！”俩人正在门外聊着，突然听到门内许诺哭喊着的声音，李卫国吓了一跳，赶紧返身走了进来。

　　许诺扑在江承浩的遗体上紧紧抱着，任程信如何劝说，她就是不愿意松手。

　　“诺诺，别再闹了！他已经走了，你就让他走得安心些不行吗？你这样闹，他也活不过来了！”程信的语气有些不耐烦和生气。

　　“老公，让我再多陪他一会，不行吗？就一天，过了今天，我就听你的话，乖乖跟你回去。”许诺请求着，程信有些为难了。

　　女护士走了进来，开口劝道：“程先生，医院有医院的规定，你们别让我为难！而且死者生前的遗愿是把遗体捐献出来做科研实验，如果我们不早些用药水处理遗体的话，恐怕就……”

　　程信点了点头，说道：“我明白的！你们都出去吧，再给我太太一个小时的时间。我保证一个小时后会劝她离开的。”看着程信给了承诺，护士也不再说什么，只能随着众人离开了太平间。

　　程信看到众人离去，这才来到许诺的身边，把她扶了起来，紧紧拥在怀里，安慰道：“老婆，我知道你心里难过，我也很难过！毕竟我们做了二十多年的好兄弟，好战友，生死共患难过的交情，哪是说放下就能放下的。其实这个结果对承浩来讲，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感觉到怀里的小女人挣扎着要离开自己的怀抱，他搂得更紧了，再次开口劝道：“你想啊，比起在暗无天日的监牢里度过余生，他这样的解脱是不是更适合他向往自由的性子？而且最后的一程，你一直都陪在他的身边，他心里应该是没有遗憾的了。”许诺听着他的话，在他怀里不再挣扎，而是乖顺地靠在他的胸口低声啜泣。

　　“他帮你别的蝴蝶发夹？真好看！所以他是微笑着离开的。”他把她推离自己一些，仔细端详着她的脸，伸手把她散落的发丝抚到耳后，说道。

　　“我答应了他，要护你一世周全、平安喜乐！其实，就算他不说，我也会那么做的，你是我的责任，护你本就是我份内之事。现在加上他的这份嘱托，我就更加不能不尽力做到了。”他语重心长地说道。

　　许诺抬头望着他，眼里的情愫让程信看得更加心疼她了，伸手欲再拥她入怀。谁知她却伸手圈着他的颈，踮起脚尖附在他耳边，小声耳语着：“老公，承浩哥临走的时候，告诉了我一个秘密。”

　　程信疑惑地看着她，等着她继续说下去。谁知她却转身走到承浩的身旁，动手开始解他身上的衣服扣子，程信一声不吭地看着她的一举一动，并不打算劝阻她这有些疯狂的举动。衣服完全敞开，许诺指着心脏的位置让他看，他俯下身去仔细看着，这才发现了他身上那微不可见的针孔。

　　“他吸食毒品？所以是因为注射过量倒致的死亡？”他抬头望着她问道。

　　她摇了摇头，拉起他的手掌写了‘肖雅琴’三个字。

　　“是她做的？”他问。

　　她点了点头，继续小声道：“承浩哥让我转告你——要小心肖雅琴！说她才是真正的Z国第一制毒师——蜂后。”

　　程信大吃一惊，不敢置信地再次和她确认道：“承浩他真的是这么说的？你没有听错？”

　　许诺点了点头，很慎重地看了看门外，小声地对他说道：“那些人里有蜂后派来监视他的，我不知道是谁，所以我很害怕！”她紧张地靠在他的胸口，因为太害怕，所以忍不住又开始啜泣起来。

　　程信只能轻轻拍着她的背安慰着，她的情绪渐渐平复了些，又继续说道：“所以我不让他们碰他的身体！他们以为我不知道承浩哥的死因，其实我都知道。因为承浩哥交待说，他的遗体只能用来研究这种毒品和解药，并不是说用来给医院做处理的。他们这些人故意歪曲事实，不说出实情，就是想悄悄地转移他，并毁掉一切证据。老公，你帮帮我，别让他们带走承浩哥，好吗？”她恳求着。

　　程信抿唇不语，许诺见他并没有答应自己的意思，心一下子着急起来，脱口说出一个自己无意间知道的秘密：“老公，你们有那种专门研究这些毒品成份的机构的，对不对？”

　　她的话让程信心一慌，疑惑地看着她，问道：“你怎么知道这些的？”

　　她知道自己的话让程信有了疑虑，只能实话实说道：“我有一次无意中在你的电脑资料里看到的。而且承浩哥临走的时候也对我提起过，所以我知道它的存在。”

　　“诺诺，从现在开始，你对任何人都不能再提起这件事，明白吗？就当做自己从来没见过，也没听说过它，记住了吗？”程信突然有些紧张地提醒着。见到许诺乖巧地点着头，他心才稍稍安定了些。

　　“剩下的事情由我来处理，你会信任我的，对不对？”他突然一本正经地看着她问道。

　　她点了点头，他才又开口道：“老婆，你待会只要拼了命地护着他的遗体，甚至不惜与我翻脸决裂，也不让外面那些人把他转移，直到我们的人到达。你能做到吗？”

　　许诺点了点头，开口道：“承浩哥只信你，他的这个遗愿也只有你能帮助他完成，所以我信任你，也会照着你所要求的做的！”

　　程信掏出手机快速拨了一串号码，简单交待道：“江承浩走了，你们马上到医院来一趟，把他带回去吧！”

　　结束通话，他搂着许诺的肩膀走回江承浩的遗体旁，在心里叹息着：“承浩，你的心意大伙收到了，谢谢你！但现在还不是公开的时候，只能再委屈你一段时间了，至于小诺，我一定会帮你照顾好她的，你就放心吧！”

　　他俯下身去，把他身上的衣服扣子一颗颗地扣好，静静地等着事情的演变。刚做好这一切，那个护士就推开了门出现在门口，微笑着对程信他们说道：“不好意思啊，程先生，刚刚我接到了医院领导的电话，指示我马上把遗体转移到医学院的实验楼，车已经在楼下等着了。”

　　程信一听，和许诺互看了一眼。许诺扯开喉咙便嚎了起来，扑在江承浩的身上死死抱着，任谁劝说都没用。更是对来拉扯她的人，就是一顿拳打脚踢，完全没了平日里的温柔贤淑的模样，整个就是一泼妇！看得策划这一闹剧的程信都觉得有些胆颤心惊，严重怀疑是不是许诺平日里伪装得太好了，自己完全不晓得她有这么泼辣的一面？更是忧心仲仲，不知道如果日后自己真的不小心得罪了这小姑奶奶，会不会也被这样子“毫无人性”的对待。

　　收起自己的思绪，他悄悄退到一边去用手机发了条短信，问对方有没有到达医院？很快收到了回复，知道自己人已经来到，他心里的石头落了地，抬眼看了看门外跟着看热闹的李卫国，他悄无声息地对他做着手势，传递着只有两人看得懂的信息。很快，李卫国便把两个医生打扮的人带了进来，程信一看，就知道是自己人来了，于是上前去阻止许诺继续“发疯”，在众人目瞪口呆地看着他成功阻止了许诺的疯狂后，两名医生成功把江承浩抬了出去。

　　被许诺在脖子上抓了一爪子的女护士，满脸的委屈又气愤，却也只是忍气吞声，不满地瞪了许诺一眼，扭头便走了出去。看着她离开，许诺吐了吐舌头，调皮地对着她的背影扮了个鬼脸。

　　“你呀，叫你装装样子而已，你还真的下起了狠手，把人都抓伤了！还好伤的不是脸，否则的话她非还你一爪子在脸上不可。”程信埋怨道。

　　“她敢？你在这盯着，就是借她一百个狗胆子也不敢对我动手吧！？”她得意地说着。

　　“老婆，你刚刚那一场是本色出演呢，还是你真的太有演戏的天赋了？看得我都悔青肠子了。”他装出郁闷的样子问她。

　　“悔青肠子？你什么意思？”她不明白他为何会有这种感觉。

　　“娶了个泼妇回家，还有安生日子过吗?我能不后悔吗？”他一本正经地解释着，就等着看许诺暴跳如雷。

　　“程信！你找死是不是？”她厉声喝道，话音刚落就朝他扑去。

　　他笑着一把搂住她，说道：“别闹，别闹！咱们现在得赶紧离开这是非之地，要不了多久，他们就会知道被我们摆了一道了。不趁着现在开溜，待会还想走，恐怕就没那么容易了。”他说完，搂着她的肩膀就朝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