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4不
下午,没什么事的无聊四人小组,组织着一块去了商场玩,谢轩带队,谢霖垫后,余念白和纪落负责参观。
暑假期间,商场里面的人很多,来来往往,这个大型商场呈马蹄形保围状,五层楼高,正中间一个石像雕塑,雕塑周围一圈贴地面喷泉,每隔一段时间喷一次,喷泉有规律的喷出个水花来,供来往的顾客拍照欣赏。
四人小组是分开行动的,谢轩谢霖两人负责买点菜,余念白纪落两人负责买点吃的。
顺便还可以到处逛逛,反正没什么事要做。
余念白拉着纪落,到处转,一直到时间接近六点多的时候,才下去,到一楼去,和谢霖谢轩俩人汇合。
俩人提着东西,慢悠悠的走到那个漂亮的喷泉边上的时候,人群中突然传来一声惊呼声。
“快看!有人要跳楼啊!”
喧哗声四起,不多时,还在商场中央的人纷纷抬头张望起来。
余念白也同样抬起头来,视线十分准确无误的铺捉到了那个要跳楼的人。
那在商场中间四楼的那个天台上,翻过护栏,一只手抓着护栏,面无表情的看着下面的人。
黑压压的人群中,几百人的商场,余念白感觉到那人一下子就看到了在人群中的自己。
视线定格在自己身上。
像是绝境中走投无路的野兽,带着怨念,与鱼死网破的心态,看着她。
那个人是余千乘。
余念白在看到他的时候,心中升起一股强烈的不安感。
一直被她拉着手的纪落感觉到她此刻冰凉的手。
余千乘抬起头,看了一眼万里无云的天空,湛蓝,飘着几朵洁白无瑕的白云。
视线可真开阔啊!
他在心中想,这或许是他最后一次,抬起头来,看着这个世界的天空,与白云。
应该庆幸,今天是晴天,天气很好,没有乌云,偶尔有微风吹过,不会让人觉得燥热,反而很凉爽。
如果可以的话,他想一生都铭记这一刻。
他深呼吸一口气,低下头来,再次看向人群中的那个女孩,她也在看着自己,余千乘不知道这是值得高兴的,还是悲哀。
欠下的太多,总归要还的。
余千乘深吸一口气,像是发泄一般,用尽全身力气,吼出了一声。
像是给自己打气,又像是用尽全力放下所有。
“啊——”
这下,商场所有人都看向了这边,有的疑惑,有点害怕,拉扯这自己的小孩走开,不想得会儿人没了,沾染上晦气,有的人则是激动。
其中一人就是,他大喊一声“喊什么?!要跳不会利索点?婆婆妈妈的!”
随后有人紧随其上。
“要跳就跳啊!”
“想不开就跳!没什么好留念的兄弟!!”
“快快快,走远点,有人要寻si啊!”
“今天什么日子啊!碰上这种倒霉事!”
“……”
余千乘没有理会那些人,闭了闭眼,喊出了他心里的话“你们都不得好死!!我死了你们也别想好过!就他妈带着内疚活一辈子吧!”
他喊完了这句话,手一松……
余念白的眼前一黑。
一只微微凉的手覆在了自己的眼睛上,让自己看不见余千乘跳下去,摔下去的那一幕。
手掌传来的温度,以及身边人的气息,让余念白稍微镇定了一点,她一直没动,站立在原地。
在所有人的眼里,天台上的那个人,纵身一跃的场景。
如深秋飘落的枯叶,从树枝上掉下来,失去了生机,放下了一切。
周身全部都是浓重的,无法忽略的味道。
扑面而来。
纪落只是在自己下意识的反应中,捂住了余念白的眼睛,至少不要让小孩子看到这一幕。
他是这么想的。
而当做完这些之后,纪落甚至有些后悔,为什么不捂住自己的眼睛?
如果有人能注意他们这边的话,就会发现,纪落目光却定定的看着那个方向,眼神开始无法对焦。
眼神空洞仿佛无尽的深渊,脸上的所有血色尽数退去,只剩下惨白。
他没有动,大脑飞快的闪过许多零零碎碎的画面,连自己都有点回不过来,那些画面具体的是什么样的。
但是,可以肯定的是,那些都不是纪落想要回忆起来的画面。
他正在用全力压下那些画面。
可是越像是想要压下去,越是浮出更多画面,他们像争抢鱼食的游鱼,争先恐后的,从水面冒出头来,吃浮在水面上的鱼食。
连阻止都来不及。
浓重的铁锈味越来越重,像是要把他淹没一般。
周围的空气越来越稀少,像是有什么东西,将自己身边的空气尽数抽空。
让人感到窒息。
纪落几乎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因为不想要闻到这个味道,所以感到窒息,还是因为自己屏住了呼吸,自以为只要不呼吸那些味道,就会想起以前的事。
以至于自己而忘了呼吸,一直窒息着。
一直到缺氧到了极致,才想起来。
纪落连自己都没有注意到,自己的身体在余千乘的跳楼之后,一直在颤抖。
而自己的本能一直在控制自己不要颤抖。
至少不要让任何人看出什么来,至少在别人眼里,自己是正常的。
不知道过了多久,现场被封,连自己都不知道是怎么回家的。
谢轩谢霖俩人带着不说话的俩人回到家,一直以为他们只是接受不了。
一直到回到了安静的小别墅里,余念白恍恍惚惚的坐到了沙发上,有些飘忽的目光落在了纪落的身上。
他还是站着的,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她看到纪落的衣袖处在微微的抖动,一开始还以为是因为有风,但是一想起来现在是在家里,哪来的风。
一股强烈的不详的预感直升余念白的心头。
下一秒,纪落像是突然醒过来了一般,抬起手,捂住了嘴,猛的咳嗽了好几下,一边冲向了卫生间的方向。
余念白掐了一把手心,刺疼感从手心传来。
她清醒了不少,缓缓的站起来,慢慢的走向一楼的则所。
一进家里,那些挥之不去的铁锈味才消失,让纪落猛的呼吸到了新鲜空气,猛的回过神来。
那一股强烈的反胃,胃部突然其来的痉挛,以及因为呼吸进入肺部的味道而感到的恶心,一次性,应接不暇的袭来。
纪落一只手撑着马桶边缘,像是要把整个胃都吐出来一般,已经吐的什么都吐不出来了。
只剩下那一股难以挥之过去的恶心。
吐出来的只剩下胃酸。
纪落的意识莫名的开始模糊起来,脑子不断飞快闪过那些画面。
疯癫的金发碧眼的疯子,手里拿着菜刀,不断的挥舞着,满地只剩下痛苦的哀嚎声遍地。
他面容狰狞,放声大笑着,笑声刺耳,疯狂,兴奋,癫狂。鼻息间呼吸着的都是浓烈的味道,没有一丝新鲜空气。
疯子的笑声还在继续,将自己护着怀里的俩人不断的口申吟。
他对着他们疯子一刀下来,男人的身体重重的压了下来,压在了女人的身上,压在了自己身上,压在了自己最柔软的心尖上。
压下了所有的美好。
女人也倒下了,她的呼吸停止了,身体的最后一丝余温被小小的纪落烙印在了记忆最深处,深深的藏起来,保护起来。
疯子疯狂的笑脸近在咫尺,他一刀挥下,带着鲜血的钝刀子直直的砍了下来……
纪落猛的坐了起来,心跳极速,呼吸急喘,眼前猛的天旋地转。
坐起不到一秒,纪落再次重重的倒回去。
砸进了柔软的床里,感受到世界真实踏实的触感。
纪落闭了眼,过了许久,他才再次睁开眼,晕眩感才散去了些。
他看了一眼,这是小别墅里面的自己住的客房,四周都是简约的白色。
纪落深吸一口气,呼吸依然微微发抖。
什么力气也没有……
脑子乱七八糟的……
好累……
纪落正准备再次闭上眼时,门被轻轻的推开了。
他转过头,看了一眼,是余念白,穿着睡衣,小心翼翼的走进来。
纪落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候,窗帘严严实实的,看不清外面是黑夜,还是白天。看余念白穿着睡衣,应该是黑夜吧。
“哥哥?”余念白试探的小声叫了一声。
刚才见纪落动了,不知道是不是醒了。
毕竟一回来,就去厕所吐了个天昏地暗,最后人还没从厕所出来,就直接晕倒在厕所里。
吓得出去出差的家长赶紧马不停蹄的冲了回来,确定纪落没什么大碍之后,一颗提到了嗓子眼的心这才落下。
时间也晚了,他们也睡了。
只是余念白一直睡不着,实在不放心,睡到了半夜又爬起来过来看看。
纪落沉重的眼皮子抬了抬,轻的几乎听不见的“嗯”了一声。
余念白反手关上门,走近来,坐到了纪落的床边。
一只小手轻轻的搭在了纪落的额前,同时感觉到了纪落头往一边偏的躲避动作,心里微微一沉。
不过纪落很快就调整了过来,任由余念白将手搭在自己额前。
“没发烧就好。”余念白轻轻的说“还有担心你会发烧。”毕竟我哥这么脆弱的一金贵小王子。
纪落没说话,不知道是没力气说话,还是不想说话。
“哥哥,你饿不饿?要不要我去煮点甜粥?”余念白轻柔的问。
比起那些加了很多料的各种鲜味粥,纪落更喜欢简单的只加了点糖的甜粥,这个余念白还是知道的。
纪落没说话,头小幅度的摇了摇,便侧在一边上,目光看着窗户的方向。
没什么想说的,什么都不想做,什么都不想说,就想自己一个人安静一会。
至少给点时间让自己恢复过来,而不是现在这个状态。
灰暗的状态。
特别庆幸余念白进来的时候没有开灯。
第二天白天,余念白起的有点晚,下楼吃早饭的时候,纪落没有来,桌上只有林戚薇一家人在。
见她下来,招呼着她吃饭,她们都知道昨天的事,也没有冒昧的过去叫纪落。
余念白落座,谢以诚才温声的开口“小白,要不要去叫小落过来吃饭?昨晚就没吃饭,总不能就这么饿着,再怎么难受,也不能拿自己身体折腾啊!”
余念白没说话,她知道纪落并不是因为余千乘的事伤心难过,而是其他的事,但是她并不知道是什么事。
都以为他是晕血……
余念白缓缓的点点头。
昏暗的房间里,厚重的窗帘将外面的光线遮的严严实实,分不清白天黑夜,纪落睁着眼睛,从昨晚醒来就一直睁着眼睛,看着窗户的方向。
脑子里面一脸空白,一只处于放空状态,像是整个身体和灵魂都被掏空了一般,只剩下一具空壳。
空空荡荡……
不知道过了多久,纪落不清楚,门外传来了有规律的敲门声,虽然就是一声小声的,试探的叫了一声“哥哥?醒了吗?”
纪落动了动,转回眼睛,看向了门,没有开口说话。
喉咙干渴,说不出话来。
他坐了起来,只是这么一会,胃部传来一阵抽疼。
随后愈演愈烈,纪落整个人都蜷缩了起来,一只手捂着胃部抽疼的位置,眉头紧紧皱了起来,没过一会,豆大的冷汗顺着额角滑了下来。
敲了门半天没动静,余念白突然没来由的担心了起来,没经过同意推门而入。
一入门就看见纪落蜷缩着,头埋在臂弯里。
余念白快步上前“哥哥,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纪落抬起头,额角被冷汗打湿,眉头紧锁,脸色苍白毫无血色,眉头难受的紧锁着
他声音很轻的说了一句“没事。”
这看着也不像是没事的样子。
余念白一下子就了“你这样哪里是没事啊?到底哪里不舒服?你就不能不要老是这么强撑着吗?强撑着对你有什么好处?”
一下子急了,声音也大了几分,餐厅里的一家人也听到了,四人面面相觑,但还是没用动。
余念白看着他没什么情绪的侧脸,咽了咽口水,声音轻柔下来,说“都是一家人,你就不能稍微示弱一点,让我们照顾你吗?”
纪落呆了一下,随后低下头去,轻轻的说了一句“就是胃疼。”
“严重吗,要不要我带你去医院?还是我去给你买点药?”
“不用。”纪落说“我药放在行李箱里,没有拿出来。”
余念白起身去拿药,然后又去接了一杯水。
接水时忽然发觉,为什么他那里会备着胃药?
一想到这里,余念白沉着脸,坐到纪落床边来,等他吃下药,脸色缓和了些,才沉着声音问“你有胃病为什么没有告诉我?”
纪落淡定的回答“你又没问。”
余念白想想也是。
纪落一直都把自己照顾的很好,在他们相处的时间里,从来没有一次胃病发做过,带着胃药估计只是为了防止突发情况出现而已。
自己没见过纪落有什么毛病,也就没问过也不可能有事没事说家常的时候突然给你问一句“诶!你有什么病?”
那更像个神经病。
但还是因为自己不知道纪落有胃病而有些不高兴。
“那你就只有胃病这一个病?”余念白问。
纪落坦然的回答“有点低血糖。”
余念白看着他,没说话。
“你不晕血?”余念白狐疑的问。
纪落愣了愣,随后点点头。
余念白不知道他点头是晕血还是不晕血。
但也没问了,吃过药之后,又给纪落熬了甜粥,伺候着金贵小王子吃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