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8很好吃
原本无论在谁面前,都一副十分强势,谁也打不到的样子,可是现在,沈阮是真真实实的再为自己的行为道歉,为不能陪伴自己的孩子道歉。
“对不起啊!小白。”沈阮声音轻柔,似乎以为这样,就能哄着自家的小孩一样“今年的生日,和纪落哥哥一起过,好不好?”
这样的语气,几乎接近于恳求了。
纪落一直在边上没有说话,不知道什么时候,坐到了沙发上,捧着之前看的书,认真的看了起来。
余念白看了一眼那边沙发上的纪落,抽了抽鼻子,不知道什么时候,眼泪已经在自己的眼眶里打转了。
小朋友嘿嘿的笑了声,本想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不在意,没关系,但依旧带着难以掩饰住的难过和失落。
“没关系的妈妈!”余念白笑着说,眼泪依旧在她的眼眶里,要掉不掉的“你好好工作吧!不过哥哥也给我买了一个蛋糕,现在有两个蛋糕呢!”
说着,余念白又轻轻笑了声,一直没有掉落的眼泪也随着那一声笑,应声掉落了下来,低落在地毯上,留下一个圆圆的印记。
可小朋友依旧没有带上任何哭腔。
“是吗?”对面的沈阮也跟着笑了,可更多的却是心酸“那吃的完吗?”
“不知道!”余念白老实的回答。对面沉默了几秒,余念白也跟着没有说话了,整个房间里面,只剩下空调轻微的声响。
“生日快乐啊!”半响,沈阮才说了一句“又长大了一岁呢!小白同学!”
之后,余念白不知道是怎么聊着聊,就挂了电话的,只知道那个时候,纪落已经在打电话给盛羊阳,叫她一起过来吃蛋糕。
盛羊阳二话不说,一点废话都没有,直接就同意了。
见纪落打完电话过来,余念白擦擦脸颊上的泪痕,眼睛里面依旧有水,看着纪落。
“走吧。”纪落声音平静“去拿蛋糕,顺便接羊阳和奶奶。”
余念白点头,站了起来,又听纪落说“去洗个脸,换身衣服吧。”
余念白依言,立马就去做了。
俩人先去蛋糕店里拿了蛋糕,时间刚好差不多的时候,就去小区门口那里等盛羊阳和奶奶过来,一路上,俩人都没有说话。
余念白也没有什么心情去说话,全程拉着纪落的手,低着头,刘海遮住了眼睛,纪落只能看到她头顶的发旋。
下午的气温有明显的下降,风吹过时,很凉爽,至少在这里等着,不会觉得热,四周安安静静的,只有一两辆车飞驰而过时,留下那一瞬间的声响。
俩人没有等很久,盛羊阳就和奶奶过来了。
闷闷的小朋友飞快的跑过来,把手里的东西塞给余念白,有拿起另一包塞给纪落。
然后简短的说了一句“奶奶烤的小饼干。”
纪落道了声谢。
盛羊阳冲纪落露出了一个笑脸,然后过去拍拍余念白的头,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要拍脑袋,但是这是小朋友独特的打招呼方式,纪落也没问什么。
她露出一个和刚才一模一样的笑脸,堪比复制粘贴的级别。
声音是惯有的没情绪“生日快乐小白。”
像个机器似得。
奶奶也和盛羊阳一样,过去拍拍余念白的脑袋,这会纪落知道为什么盛羊阳一过来,就拍余念白的脑袋了。
和蔼的对她说了一句生日快乐。
小朋友仰起笑脸,道了谢,眼眶依然能看出来,是红的,不过奶奶和盛羊阳也没有就这这个问题问什么,而是飞快的转移话题,一块进了小区门。
晚上六点左右,纪落没让阿姨做饭了,一起围着桌上的蛋糕,看着戴着纸做的王冠的余念白,看着上面的十二根蜡烛发出灼热的火光,照亮了没有开灯,且拉紧了窗帘的屋子。
昏暗处亮起的十二道火苗,轻轻摇摆着。
虽然看着这里人也多,挺热闹的样子,但是就连阿姨都安静的没有说什么多余的话。
吹蜡烛切蛋糕吃蛋糕,一系列事情做完了之后,奶奶又带着盛羊阳回了家,纪落出门去送了,回来的时候,看见余念白依旧坐在餐桌上,看着已经被阿姨收拾好了的桌面,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纪落和别人的交流比较少,尽管平时说话做事都十分到位,语言技巧流利,永远不会让人觉得这是个很难说话难以接近的人,但也很适度,不会让人觉得有多亲近。
只是现在这样的情景,纪落认为,让她安静这比较好,人心情不好的时候,无论别人怎么说,都起不到真正的安慰作用。
纪落没说话,直接坐到了余念白的对面,与她隔着一张餐桌。
安静的只有彼此的呼吸声,缓慢均匀。
不知道坐了多久,纪落一直都是看着一个地方,发着愣,也不知道对面的余念白一直在看着自己。
目光不知道闪烁着怎样的情绪,一动不动的,目光直直的看着他。
而对方却一直没有发现,或者说是忽略了,在想些其他的事。
余念白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只是觉得,他的目光比起平时,还要空洞了许多,比无尽的深海还要深,还要黑暗,还要冷。
“哥哥。”余念白轻轻的叫了一声。
有那么一瞬间的错觉,让余念白觉得,刚才看到的不过是自己的错觉,对方的眼神虽然是空洞的像无尽深海,但至少有了一点平时面对人的时候惯常带有的人气。
纪落看向她,等待她说话。
可余念白却半天没想到要说什么,就这么看着对方。
甚至连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要这么看着他看,只是现在目光有点不受控制的,想要看着。
纪落的目光在接触到她的目光之后,便若无其事的移开了,身板笔直的坐在那里。
过了一会,余念白动了动,下来,走到纪落面前,纪落不明所以的看着她。
一直到余念白在自己面前站了几秒后,才说话,依旧是小声的叫了一声“哥哥。”
纪落站了起来,站到了她的面前。
余念白不知道又被什么刺激了,只觉得自己心头像是被死死撮紧了一般,有点喘不过气来,有点发涩,有点发堵,千头万绪。
最后,她微微抬起手来,展开,声音艰涩的说“抱抱。”
纪落没动,不知道在想什么。余念白吸了吸鼻子,感觉自己眼眶又开始有点发热。
没一会,纪落才慢慢蹲下身来,猝不及防被余念白一把搂住脖子,死死的抱住了。
坚持了半天的防线在这一刻瞬间崩溃,心里有所得委屈,这些年来所有的孤寂都在这一刻,像是发泄一般倾泻出来。
终归只是小孩,心里所有的依赖都在父母身上,表面坚强,也终究只是小孩,心智未成熟的小孩,需要陪伴的小孩。
就算再这么坚强,那也只是表面装出来的。
同样,也永远不要觉得自己家里的小孩很乖很听话,就可以放下心来,什么都不管了。
越是乖巧听话不惹麻烦的小孩,就越是孤寂,心里的防线也会越来越坚固,真到了想要了解自己小孩的时候,那时候已经晚了。
纪落伸出手,轻轻顺了顺余念白的头发,心中五味杂陈,但后来想想,自己能出现这样的情绪倒是挺奇怪的。
余念白双手紧紧的抱着纪落,头埋在他的脖颈里,眼泪大滴大滴的从脸颊处滑落下来,沾湿了他的衣服。
喉咙里像是发不出声音一样,又或许是余念白自己没有听到那一声声哽咽,几乎是哭的发不出声音,就算现在想要竭斯底里的哭出来,或许都做不到。
只能用泣不成声来形容了。
纪落没有说话,也没有任何安慰的话,只是轻轻的,安抚似得摸着她的头发。
而这样的动作就好像真的管用一样,让余念白莫名感觉到心安,哭声也渐渐减弱了。
也不知道是哭了多久,余念白一直这么抱着纪落,没有撒手,却迷迷糊糊的靠在他身上睡着了。
纪落感觉到小朋友没了动静,轻轻的将人抱起来,站起身来时,忽然感觉眼前一黑,随后明亮起来,只是眼前还有点晕乎乎的。
纪落深深地吐出一口气,有点自嘲的想:还真是老了啊!
便抱着余念白,睁着好有些发涨发晕的眼睛,迈着稳健的步伐。
并在内心感叹:还好这一米四的小朋友不重。
然后走向主卧房间。
这事没多久,纪落就感觉,这小朋友差不多忘了,继续没心没肺的吃冰棍看电视,横叉着躺在沙发上,漂亮的大眼睛看着电视,时不时乐几下。
暑假一结束,纪落先带着余念白去她上初中的学校去报道,看着那一大群拉着自家小孩的家长,纪落突然有种自己手里牵着的是自己的女儿的感觉。
毕竟这么多三四十岁的中年大叔妇女中,就他这么个十六岁的小伙子搁那站着,还一脸淡然。
反正以后这种事情还有很多,早点适应早点习惯。
那班主任看到过来缴费报道的是个没满十八的小孩,半句话都没说,收费写收据迅速是其他家长的好几倍。
纪落也没跟他啰嗦什么,拿了东西直接走,送余念白去教室之后,随便嘱咐两句告诉她放学了打电话,他过来接之后,头也不回的走了。
比那班主任还干净利落。
毕竟在纪落看来,说这么多差不多了,也没什么好说的,反正就是上个学,又不是让她去做卧底这么危险的事。
说通俗点的就是心大。
俩人各自都要去上学,除了照常上下学以外,没什么别的变化。
而且,作为高三的纪落,没有一点即将要毕业而打算努力复习的毕业生的样子,该吃吃该喝喝该睡睡,除了要写家庭作业以外,他就拿着一本别人看了想睡觉的课外书坐那里看。
丝毫不慌。
气定神宜的像个老大爷。
平淡的生活一直到纪落中考结束,余念白除了看见他拿着一本资料书,不紧不慢的看以外,就没见他出现过所谓的“中考焦虑症”像是了却了红尘。
高考成绩出来后,纪落稳稳当当的考上了一所重点大学。
余念白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也不想知道,以免受到打击。
只是一想到纪落要去别的城市上大学了,余念白心里就有点不是滋味,总觉得,他离开了,自己又要一个人在家里呆着了。
余念白也不想再体会那样的生活。
就像人一开始十分贫穷,有一天突然得到了充裕的生活,如果再让他回到贫穷的生活的话,他会变得不能自理,甚至疯掉一样。
而余念白也像是这样,阴冷的地方待久了,回到了暖洋洋的地方,就在也不想回到那阴冷潮湿的地方。
小孩的心情就是这样,说变就变了。
纪落看着饭桌上,吃的食不知味的小朋友,问了句“怎么了?”
余念白重重的叹口气,回应了纪落。
“叹气做什么?”纪落说“像个老奶奶似得。”
“你不明白。”余念白深沉的说,好像再说什么关乎世界未来生死存亡的大事情一样“我都不想开学了。”
余念白接着说“开学你就要去别的城市上学了。”
纪落明白她在担心什么了,不过也理解。于是贴心的说了一句“没事,我放长假都回来。”
余念白:“……”长假不回来难道你还想住那。
余念白觉得纪落要是长假不回来的话,自己可能会一时冲动直接杀过去。
不过她没有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闷闷的点头“嗯”了声。
见她点头了,纪落也就不打算再说什么了,继续沉默着。
说实话,舍得纪落离开是假,想把他留下来倒是半点假都没掺和,但又不可能不让他去上大学。
一直到纪落打算前往那所大学所在城市,余念白依旧想不出什么可以让他留下来的办法,只能看着他收拾行李,坐上车,然后登机。
真的是半点多余的矫情都没有,人就这么走了。
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挺晚了。
看着空空荡荡的家里,余念白这才发现,家里留下来的纪落的痕迹,少的可怜,就好像被特意抹去了一般。
家里干干净净整整齐齐的,少了另一个人的用品,好像那个人一开始就不在一样。
余念白从来就没有进过纪落的房间,当打开门的时候,里面的被褥都被收拾好了,书桌上也干干净净的。
如果不是自己住在这间房子里的话,余念白甚至要感觉,自己像是做了一场梦,一场极美的梦。
突如其来的空虚失落席卷而来,淹没了自己的所有感知。
余念白靠在纪落房间的门上,定定的看着空空如也的房间。
想从这里看到一丝纪落的影子,却什么也没有看到,只有干净的书桌,和光滑的地板。
这种感觉,比一天早上醒来,发现沈阮已经离开了,还要让人难受,明明只是去上学,回来的时候还会比沈阮要多,但余念白就是忍不住的难受,心里难受。
仿佛一天见不到人,就会要了自己的命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