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爱的格兰伯奇先生:
我很抱歉,打扰到您。可令人伤心的是我的爱人并不喜欢我为他挑选的礼物。所以,你会是下一个。请放心,我会在盛有您头颅的礼盒包装外,打上最华丽的蝴蝶结。
From:MK
收到香取野雪通过自家内奸传出的移动硬盘,打开第一份文件看到这段话,贞与默然扶额。孩子心中无奈地吐槽道:这家伙,不说话能给他憋死。半撑着脸,贞与打开了第二份文件,忽然无神的双眼亮起了光。显示屏中洁白纯净的背景之上一句加粗黑体中字显眼,“给技术人员看。”贞与将文字小声读出口,嘴角勾起笑来。他预感,这是好东西。
琴酒推门进来,贞与穿着睡裙抱着笔记本电脑,大大小小的玩偶陪他一起窝在床上,一张张毛茸茸的小脸直对着中间的孩子,电脑底下还隐约可见一只狐狸屁股。画面实在生动可爱,琴酒说话间也不经意带上了笑意,“有好东西?这么开心?”
“还不知道,你来得正好,”贞与边说边将移动硬盘从电脑中退出来,“诺,来得正好,帮我给希菲拿过去,我懒得换衣服了。”琴酒接过贞与递过来的硬盘,故作可怜地说:“我刚回来,连杯茶也不请哥哥喝吗?”
“希菲那多的是茶,快去快回。”贞与盯着电脑屏幕,敷衍地冲琴酒挥挥手。对方冷哼一声,愤愤地走了。
玄关处的关门声轻,贞与微微阖眼,合起电脑,望向起伏飘荡的窗帘。他好奇“哥哥”要如何应对这一番风浪,也好奇他那天毫无前兆的复杂感情由来为何,也有些担心……贞与无奈轻笑一声,心中自嘲那原本在自己看来毫无可能出现的担心,此时反倒是翻腾得颇有几分汹涌。自己是……真的将琴酒当作“哥哥”了吗?他可以将琴酒当作哥哥吗?贞与扪心自问……
时间不知不觉间走过一段短暂的路途,当熟悉的脚步声在楼道中渐近、当玄关的门再次开启,贞与朝琴酒喊道:“跟我出去一趟。”……
街上,街上充斥着喇叭扩音后的广告,为工作日人流稀疏的商业街虚添出几分热闹。贞与这瞧瞧、那看看,拉着琴酒从街头走,每一家店他都进去绕了一圈,空着手进去又空着手出来。
“你是想找什么?”琴酒见他心不在焉的样子,开口问道。
“心烦,出来散散步。”
“哦。”贞与不明说,琴酒也不再追问,反而说:“我知道一个好地方,去吗?”
“……好。”
……
于是,高楼顶,流云咆哮出铺天盖地的风吼。贞与站在琴酒身边看着他笑着,听着他对组织叛徒说出嚣张的悼词,听枪弹射出的轰鸣,听肉体倒地的闷响。他十分不解琴酒带他来这是作甚,是看他为那混蛋组织效忠,还是见证对组织的威胁又减少一分?
“怎么样?这可是组织近期成绩斐然的新星消逝的声音。”琴酒转来的脸上毫不掩饰他的自傲与期待,贞与犹豫两秒终是没把扫兴的话说出口,却也知道装模做样瞒不过这位顶级杀手,思索片刻,道:“很好,可我心烦的事情和组织无关。过去的事,你还是不打算说吗?”
沉默、还是沉默……
贞与低沉着头,转身向楼道走去,止步于通道的铁门前,“格兰伯奇的事,想好对策了吗?”他没回头,声音小得几乎瞬间就要被天台的风吹散。
琴酒听见了,却没有回答。
他几步上前,伸手推开贞与面前的铁门。贞与面前带锈的铁艺花纹向一旁的另一扇门重叠,许是风吹雨打得老化,它的路途艰辛,声音刺耳、卡顿,却还是叠上了。
“静候佳音。”琴酒说。
贞与径直下楼,两人回到学院,一路再无话。
若无依据,我如何知晓这份情感是否……我如何相信……
孩子在心底向自己哭诉。
……
早些时候,格兰伯奇再次去见了朗姆,将MK的信息摆到了朗姆面前。
“你怀疑谁?”朗姆问。
“琴酒。”格兰伯奇答。
朗姆身体向后靠在皮椅上,将手机轻敲在桌面上嘴角微翘,似乎来了兴趣。“这短信不是琴酒发的。”原本阖眼歇息的朗姆闻言,抬眼看向格兰伯奇,他见状连忙接道:“从短信的内容和语气上看是个女人,而且琴酒不玩这种花的。结合前段时间,藤羊之眼很有可能是为了将琴酒逼走。如果琴酒已经和外人有了联系,之前搞卡慕失败,现在又将矛头对向我,很可能是想削弱您的势力,夺您的权,从而让琴酒坐上组织二把手的位子。”
朗姆装作苦思,抬手摸索着自己的下巴,“嘶……可我怎么记得,卡慕的事,是你在推波助澜呀?难道是我老头子年纪大了?”话音刚落,格兰伯奇的脸色难堪,连忙低头弯腰鞠躬道:“我一时势利,中了小人圈套,我以项上人头发誓,此等错误我绝不再犯!还请大人再给我一次机会!”
朗姆一脸欣慰,“好!你是我一把提携上来的,我也惜才!”他说着,却没有让格兰伯奇起身的动作,继言道:“只是,这是最后一次的机会,你要好好珍惜呀!”他语气轻飘,其中警告却重若泰山,直压在格兰伯奇背上。
朗姆说完,起身出门。房间内的格兰伯奇听见脚步远去,下人撤离,方才直起腰来,两手握拳,指尖、手掌的肉蜡黄,并不长的指甲直插入肉中,口中的牙咔咔作响,嘴角隐约可见鲜血向外渐露。一会,寂静的房间内一声像是要把腹中的气息全然吐出的呼气声,格兰伯奇伸出舌头舔掉嘴角即将流出的血,冷笑,愈来愈大的冷笑声,又逐渐转为歇斯底里的疯笑……笑得肺中再无气息支撑他的笑声传出,笑得嘴咧大得似要吞天,喉间微弱的、丝丝声无力的气息最为放肆,亦最为凄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