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艾莉起身要走,忽然身后贞与一声:“公主殿下!”真挚而郑重,叫得她挪不开脚。贞与见状继续说道:“今日学校里虽然少有人能得公主殿下的青睐。可世界各地也有很多像公主殿下一般高贵而孤独的人们。他们也渴望有您朋友那样可爱又愿意倾听的小布偶相伴。公主殿下请您帮帮他们吧!”
短短的沉默后,艾莉红着耳根回应道:“异国的王子殿下您真是好心,看在您的面子上,只要他们能好好对待小布偶们,我允了。”说完等得贞与一声感谢和恭维话,朝远处的教室就跑了去。小孩子轻飘地颠着脚步,有些偏长的鞋带从脚后跟偷摸溜了出来,绊得她一个踉跄。
贞与无奈地摇摇头轻笑她可爱,转头往校长办公室去了。到了地方,校长室的木门敞开着。希菲在屋子里的茶几上坐,端着瓷杯瓷碟一副淑女做派,阳光从户外撒下一层金色的薄雾,化作她酒红色长裙绣图粼粼的纱,一时尽显她的优雅高贵。可惜美好只是一瞬。希菲抬手请贞与落座,问:“师弟何事呀?”贞与坐定回道:“琴酒动作有些大,后续可能有些小问题要收尾。我想借这个机会打响名头。可是行动需要艾莉配合,”贞与从帆布包里拿出一份文件,推送到希菲面前,“我提不合适,哄她配合这件事就麻烦你了。”
希菲手中的瓷杯轻放在瓷盘里清脆一声,依然端着。她问:“有危险吗?”
“你和佐藤水无都去。以你们的身手……当然,你也可以拒了,但机会只有一次、只有现在。”
希菲放下茶杯,细细看过那短短两页纸的计划书,末了。待她的视线重新回到对面的男孩脸上时,眼神意味深长。“那你呢?”
“我不会有事的。”贞与语气淡淡。
“回去试着睡睡觉吧。我应下了。”恍惚间,贞与在她眉眼间看见了慈爱,他低头应下。一会儿,他又开口问道:“学校里没人欺负艾莉吧。”
“嗯?为什么这么问?”希菲不解。
“除了和我们在一起,她总是独来独往。今天她的手上、手臂、膝盖上都有擦伤。”
听完,希菲掩面轻笑两声,答道:“哈哈,那是她不好好绑鞋带自己给绊的。”下课的铃声接上她的话尾“叮叮叮”地闹,希菲走到高而阔的落地窗前,微微转向校道的方向,远远的一个金色的小人影从课室“哒哒哒”地朝这边跑来。“有我看着她,她不会有事的。”
“那她说她妈妈讲非我之物皆为怪异又是怎么一回事?她被你带过来的时候不过三岁,还能记得这些?”
“啊,那个呀。我伪造了她妈妈的日记本。“
“……”
希菲看着贞与微微眯起的眼睛,她无辜地朝孩子眨着她水灵灵的眼睛,微微倾首笑道:“哎呀,人生大部分的忧愁都能交给成长与时间。但偶尔也是需要一个临时港湾的,哪怕再破、再错。我们都明白那必然不是我们追求的终点,她迟早也会看清的,不必纠结。”她缓缓走近贞与,弯腰与孩子四目相对,忽而掏出一包红茶味的软糖递给他,“喏,贿赂。要替我保密哦!”贞与接过糖来,她又眯着眼笑道:“艾莉快到了,还不走吗?”
贞与轻叹一口气,起身走出了办公室的大门,临走时留下一句,“下次我要青苹果味的。”
“不要就还我。”
“谁说。”
刚送走贞与,一个金毛团子冲进来,一下撞到她手上,被抱起来在空中飞高高。孩子朝她控诉鞋带欺负人,还向她展示其罪证。
“明明是你嫌麻烦。”
“明明是它老是溜开嘛。”孩子一副委屈的表情,嘟起的小嘴吐出撒娇的话软酥酥的,像花、像糖、也像云。绕着、闹着,软化了人心。
第二天,贞与在课上晕倒的事传遍校园。大家纷纷议论某位倒霉的老师催眠的功夫之厉害。此后贞与更是一连睡了三天三夜,那位无辜受难的老师被调侃得坐在校门口,眼光呆滞地望天,满框老泪在眼里不停转。
当贞与醒来后,他从石榴口中得知这件事时,心里对老师多有愧疚。倒是水无,在贞与房间里双手捂肚,笑得前仰后合,动作间还碰掉了两只艾莉新送来的娃娃。伍昌弘在一旁嫌弃地躲开他不时的挥掌袭击。
“哈哈哈笑死我了哈哈……哈哈,哈呀……哎。所以呢?小boss叫我们来什么事?”笑容减退,缓过气来的水无单手叉腰,向床上坐着的贞与问道。
贞与从伍昌弘手里接过掉落的娃娃,回道:“找个倒霉的情报贩子,让他学学咱们的学生,把那群不安分的当成我的老师那样戏耍。谣言是个好东西,他们的自大和盲目地信服权威,也是。”
于是,伍昌弘叩开了某位东京知名的大律师的门庭。
“很少有人早上就来拜访‘我’,你们胆子不小啊。”律师没有停下翻阅资料的动作,哪怕伍昌弘步步贴近他的办公桌,他一双眼睛也没离开过手中的资料。“我也不想啊,奈何上头催得紧。”伍昌弘一手伸进西装暗袋中。眨眼间,一只签字笔“咻”一声抵上了他的手背。托马斯的脸忽然近得几乎快贴上伍昌弘,他捏笔的手藏于黑色的冰丝手套之中,往上是咖啡色的西装。油亮漆黑的低马尾架在肩上,脸侧两缕黑发止于下巴,原看向签字笔的一双浅蓝色的眼眸,缓缓抬起对上伍昌弘深黑的眼,“我的规矩你该是知道的。”
伍昌弘不适应他突然的靠近,微微皱眉往后小退一步,言语里却不饶对方的放肆,持着对外人少有的嘲讽的语气说道:“想什么呢?”他将口袋里的东西掏出,是一块乌黑的铁牌,上铸有头尾相接的橄榄枝,但其中的叶形中皆刻一只只的羊眼,中间留微侧的蔷薇一株。此物一出,托马斯的眼睛不由得瞪大,他咽下紧张,故作冷静地问:“这东西怎么在你这?”伍昌弘似乎被他的神情所取悦,坏笑着把贴片举到脸侧晃荡,“谈谈?就在这。”他话语里带着难掩的得意。这般欠揍的模样,他从水无那偷师了好久,方才用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