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过去,贞与面前的桌子早中晚三餐都有温热的牛奶和面包。打烊时,老板总是会教他认字,外表雄伟的大汉,挤眉弄眼、手脚并舞地教会了贞与许多常见动物名称的发音与写法。托课程生动形象,贞与总是学得很快,对此老板常常表示谢谢贞与聪明的脑袋让自己教得很有成就感。晚上,是这对“师徒”唯一会分别的时间。每到夜里,贞与独自回顾这陌生的善意,他无疑是感恩的。
第四天的深夜,贞与披着老板借他的毯子,趴在桌子上枕着手臂睡。门外几声金属碰撞的声音响起,成年人的体重压在陈旧的木板地上总不可能是无声的。老旧木板的吱呀呻吟在静谧的夜里格外刺耳。
入门八步,开吧台挡板,斜着前进两步,石砖拔插,原路返回,锁门,离去。他的每一步都被贞与听在耳里。鱼现了影子,剩下的,就是要给隔壁池子那觊觎此鱼已久的大鱼,挖个渠。
四天内,贞与每天都能碰见那两人,虽然时间不同,一同前来的也时多时少,但他们坐的地方十之八九都是同一个位置,时不时的贞与还能在那桌人的嘴里听见含着自己任务目标的细语。
而奇特的是,几乎是每隔个一天左右,他们总能撞见克他们的猫。可每次来的“猫”各种花样的都有,但“老鼠”们总能远远地就发现“猫”来了,赶紧跑。肯定有什么特殊且是明确的特点,贞与想,不然没理由他们跑得那么有先见且利索。要么,抓着他们跑后第一个进来的人。要么,自己能领会其共通的特殊点。要么……
第五天的下午,“老鼠”们再一次跑了。贞与看着各个街角零零散散地转进了几个人,进了店。过了十分钟,有人起身要走,贞与冲到吧台面朝全店的客人把自己任务目标的名称喊了出来。
一瞬间,店里的人齐齐注视着他,扫视一圈,几乎都是惊恐的眼神和……和花瓣纷飞的那时,带他进组织的男人一般,如寒风冷冽的仇视。
反应过来的众人鱼涌似的往店外冲,那个特殊的“猫”也混迹其中。贞与一个飞扑抓住了“猫”的大腿,绊得他单膝跪在了地上。在他即将反击的时候,贞与用英语大喊,我有它的线索!
即将抵上孩子额头的枪停滞在空中,收回了衣衫之间。
你用什么语言?对方用英语问贞与。
“中文。”贞与欣喜地用中文回应对方,同时放开了对方的大腿,拍拍破烂的衣服,向对方伸出了稚嫩却有着一道道细痂的手。
对方拧着眉,没有拉贞与,自己单手撑地起身,用中文回道:“你说的线索是什么?”
贞与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其实不是线索,”对方的眉头又拧了起来,目中隐隐有怒气升起,“是情报。抱歉我英语不好。”
“说。”
看起来对方的耐心不多了,贞与抬头望向老板,大汉低垂着眼眸,沉默着双手抱胸退出了吧台。贞与拉着男人进了吧台,照着那天听见的方位走了过去,“就在这附近的某个石砖上,那个组织的人藏了东西。而且步子的距离大,是个男人。”
咖啡馆的背墙是参差不齐的石砖,有着规律的突起与凹陷。男人尝试着在两臂距离内不同高度的突出的石砖上,反复地尝试着用指甲把砖抠出来的动作。
他成功了。
那人藏的是什么,贞与没看到,也不想看。
“我给你送了份大功劳,你是不是也要回报我点什么才是?”
男人冷笑道:“我就拿着这份东西走呢?”
贞与笑得优雅从容,“你不会的。”
如果没有硬背景,谁又会跋山涉水来到异乡算计人?谁又会在大庭广众下做出如此大胆的行为。
不出贞与所料,男人的眼神变了,那是忌惮的眼神,他曾在琴酒踏入酒馆时在零星几人眼里见到过的。
“他们组织在……山下的据点,麻烦帮我清理干净。还有这间店我罩了,谁敢动老板和这间铺子一丝一毫,后果自负哦。”
男人思考的时间不长,便点头答应了。
贞与向对方露出满意的笑,说:“我们互相交换下联系方式吧,算是交个朋友。完成了我的条件记得给我报个信。”
男人写下了Abr /br /ennino 酒吧的字样,署名uno。
而贞与则是直接写了离自己所在的组织秘密地下基地最近的邮局的地址,副上了真名。
贞与猜测老板应该是目标组织的继承人一类的,他记起来当时老板看那桌人的神情为什么自己会感到熟悉了。就是他作业写来去不对时,爸爸的那恨铁不成钢的神情。多这一句嘴,他也算是尽力报恩了,真的罩不罩就只能期盼好人有好报了。
他还请男人备点干粮和水和自己一块送回了他来时的机场。贞与描述地点时全靠建筑物的特点标志作线索。一副不问世事的样子让uno不禁怀疑对方是不是哪个组织的大少爷出门历练来了。
他就在机场的大门口等足了琴酒五天,看见那台他印象深刻的车尾带着一个车队停在了机场门口。
伏加特下车给琴酒开车门,贞与也跑着迎了上去。
事成,与不成,生与死,对当时经历了个把月组织内的魔鬼训练的他来说,都是能让他喜迎的酬劳。
“怎么样?我的任务完成了吗?”
琴酒邪笑着扔给了他一张崭新的银行卡,“没有密码。”说着,他的步子从来也未曾停下。
贞与现在还记得,他当回到日本在银行柜机里看见一个三后头跟着七位数时快要乐昏过去的欣喜……
“快醒醒!”
……嗯?是叫我吗?耳边急切的呼唤声有些陌生,贞与刚想撑起眼皮看看发生了什么事情,胃突然就被猛顶了一下,害得他晚上吃的叉烧包都差点吐出来。可也是托这一下的福,他彻底地清醒了过来。他在被人挎着腰在移动,手里被塞了条湿毛巾让他捂住口鼻。四周火光冲天,消防喷淋头撒下水帘努力在压制火焰,基地的隔火墙疑似失灵。贞与想看看谁是他的救命恩人,可惜火光太过刺眼,他是一点没看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