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苏城外八十里,鹰眼山——
张紫杰长舒口气,在外游历六七年,起初是想为弟弟报仇,不惜背井离乡,独自一人外出找寻梁云劫的下落,可是真的找到了他,却是打不过,再后来……
想起梁云劫,张紫杰的心头涌上一丝甜蜜,却又带出几分恐慌。她幽幽叹了一口气,若是可以,真的想就那么一生一世与梁云劫隐居在那个无人认识他们的小村落,可是不可能吧,那个呆瓜心中除了剑,再无其他牵挂,自己就那么走了,他也不知道何时才会发现自己离开;自己即便真的爱上了他,却是正邪不两立,他,还是自己的仇人!
只是少女心事,谁又能猜得透?只是当感情到来,谁又能抵挡?
张紫杰回首,看向远方,那里是否也有一道目光在看向自己离开的方向?
就当我无聊,已无可救药。只是我真的很想知道,到底什么时候你才会想起我。
在夜阑人静孤单来袭因为寂寞,还是练剑过后突然平淡而失落?
当你看到我留给你的佩剑,你会不会,会不会偷偷想我?
还是我想的太多,想的太多……
唉,这一次回来,是否还能再见?还是你我就此缘尽?
张紫杰叹了口气,继续赶路,山门就在前方,家就在前方,可是你,在何方?
没有小师弟小师妹们站在山门外面欢迎,没有平日外门弟子清扫山路,没有看到弟弟落寞的身影,没有父亲在演武场上指导弟子修行……一切都好安静。
那是什么?是血吗?
张紫杰过去,不可置信的看着面前躺倒在地上早已冰冷的尸身,这是她的小师侄,平日里总喜欢跟随在她身后,一口一个师叔的喊着的小师侄,如今却是尸骨已寒,埋骨露天。
“谁?是谁?”张紫杰拔出了佩剑,她如玉的手拂过小师侄的面庞,为他合上双眼,她死死握着自己的手,手指甲掐进肉里,忍住让自己不去哭泣。
她起身向前,又一具尸体,血迹早已干涸,尸身早已冰冷,空气之中甚至都闻不到血腥的气息,好多的尸身上,居然都没有多少打斗的痕迹,那是一击致命,出手何等的狠辣决绝。
“你终于回来了,让我们等的好辛苦。”
张紫杰抬头,向着声音的来源狂奔而去,那是山门内院。
内院之中,两棵大松树上,五花大绑着两个浑身上下血迹斑斑的男子,一个看似中年年纪,四十岁上下,一个看上去只是一个青年,似乎只有二十多岁的样子,两个人有气无力,微张着双目。院中横七竖八的躺着几具尸体,后面还有一些门人低着头站在那里,几个人迎上张紫杰的目光,都不自然的把头偏到一边,不敢直视。
“你们是谁?”张紫杰目光之中阴冷可怕,灭我宗派,杀我同门,抓我至亲,此仇不共戴天。
“梁云劫那个魔头没有跟你一起来吗?”一个青年男子懒洋洋的哈了口气,“前面放哨的弟子来报,只有你一个人,让我们都懒得偷袭,只好在这等你过来。”
“紫杰……”
“姐姐……”
“你们到底是谁?”张紫杰看了一眼自己发父亲兄弟,看了一眼如同囚犯一般被捆绑着跪在一旁的同门袍泽,她再次冰冷发问。
“实在让人失望,本以为梁贼贪恋会是何等人间绝色,却不想竟然只是这等货色。”另一个黑衣人人嘿嘿笑道,“难怪梁贼不肯与你一同回来犯险。”
“紫杰,你……你真的勾结梁云劫那个魔头?”被绑在树上的中年男子猛咳一声,颤声道,“你……你这个不孝女,连累同门……咳咳……”
“爹爹,女儿……”张紫杰闭上双目,她不知该如何作答。
“张道乾,现在你总该相信我四大门派没有冤枉你英剑门了吧?你女儿不知廉耻,与那梁贼暗通款曲,若非我等及时发现,只怕哪天被你女儿带人灭了宗门,都还不知怎么死的呢!”最初说话的中年男子冷冷一笑。
“无毒不丈夫,张掌门莫怪我等下手无情。”一个中年儒生摇着折扇冷道,“张紫杰,我等念你年幼无知,许是被那梁贼诓骗,若是你迷途知返,肯配合我等引那梁贼前来,趁势击杀了梁云劫那个魔头,或可将功抵过,你英剑门暗通魔门之事,我四大门派可以不再追究,你看如何?”
“四大门派?!这就是你们的所谓名门正派?乱扣罪名,残杀同道?堂堂正正打不过,便用这些下三滥的手段?”张紫杰怒极反笑,“你们……你们这些小人连梁云劫一个手指头都比不上!”
“哼……”起初说话的黑衣男子面上渐渐转冷,“敬酒不吃吃罚酒,我看这小妮子是被梁云劫迷了心窍,与她多说废话作甚,这些人一并杀了便是!”
那个中年儒士摇了摇折扇,继续说道:“张大小姐,你不顾念自己的性命,难道当真也不顾你这些同门,不顾你老父亲、小弟弟的性命了吗?这英剑门上下数百年基业,宗门之中数百口性命,可都要因你一念之差枉死啊!”
中年儒士点了点其中一个跪在地上的人笑道:“你看看你的好师姐,你们不肯认罪服软,可是你们的师姐又何曾关顾过你们的生死?张掌门,少掌门,看看你们的女儿,你们的姐姐,你们就这么希望随着这样一个是非不明,黑白不分的不孝女稀里糊涂的去鬼门关吗?”
“师姐……这些人不是好人……不要……啊……”跪在地上的人正要痛骂,竟被中年儒士轻轻一击,取了性命。
“小丁!小丁!”张紫杰一剑挥来,直砍向中年儒士,中年儒士冷冷一笑,手中折扇一挡,将张紫杰击退。
“久闻正气道场乾元书生文武奇才,今日一见果真不同凡响。”那个黑衣人嘿嘿一笑。
“不孝女,还不给我跪下!”张道乾猛咳一声,“你这不孝女,当真要我英剑门数百年基业为你一人陪葬吗?你……你要绝我张家血脉,断我张家香火吗?咳咳……”
“爹爹……你……”张紫杰眼中含泪,“为什么,为什么从小到大一直都是女儿的错,难道只是因为女儿不是男儿身,只是因为女儿不能继任香灯吗?不……女儿没有错,错的是他们,是这些卑鄙无耻、道貌岸然的小人!梁大哥光明磊落,胜他们千倍、万倍,女儿,女儿没有错!”
“混账!咳咳……”张道乾怒道,“梁云劫毁了英杰的道基,他此生都再难修行,这等阴狠的魔头,你……你……我张家怎么会有你这样的孩子!你……今日,我张道乾便将你逐出家门,从此,跟你再无瓜葛!”
“爹爹,姐姐她……”
“住口!她不再是你姐姐!这等不孝女儿,我便是下了黄泉,也无颜面去见列祖列宗!”张道乾冷冷看向张紫杰。
张紫杰手中的佩剑一个把持不住,落在地上,她失魂落魄的退后几步,惨然而笑。
“张大小姐,张掌门不过是一时气话,若你肯配合我们的计划,我愿为你说项,让你们父女重新相认。”乾元书生笑道。
“还跟她废话这么多作甚,我看她早就着了姓梁的道,怕是死也不会出卖梁贼,还是让我擒下她,以此做要挟,看看姓梁的就不就范!”黑衣男子阴狠一笑,便要出手。
“你们谁敢上前!”张紫杰忽然捡起地上的佩剑,横在脖子上怒道,“你们这些卑鄙无耻的小人,我便是死,也不会让你们得逞。”
“爹爹,女儿不孝,不能继续侍奉您老人家!也许您说的对……”张紫杰惨然一笑,看向四大门派众人,“千错万错,都是我一个人的错,如果你们还有一分良知,我希望你们能放过我的同门至亲,否则,我便是下了黄泉,也会化成厉鬼回来找你们索命!”
“下一世,不再做您的女儿了……”剑在脖子上一抹,张紫杰肉身之中元婴随即爆裂。
“紫杰……紫杰,你为什么这么傻,爹爹是要你走啊……紫杰……”
“姐姐……姐姐……”
……
……
“谁,谁敢杀你!!!!!!!!!”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