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非你就是西岳庙中圣母殿的主人，二郎真君杨戬的妹妹——三圣母？！”陈岳顿时感觉头有点大，“你……你居然是神……”
“本宫不是神，本宫虽然跳出了三界，却未能脱身轮回，用人间界的说法，本宫是仙，可是在天人境中也不是至高的存在。”黄衫女子三圣母微微苦笑，“我知你心中有无数疑问，也知你既然识破我的身份，也必然明白了许多的前因后果，留给你我的时间虽然不多，可是也不少。夜色还长，或许我能为你解答一二。”
陈岳从末法时代穿梭而来，自修道之初始，的确心中存了万千的疑问，他想了想说道：“看来从遇见你开始，我便沾染了你的因果，这莫非便是你的算计？”
“如果我说不是，你会不会觉得好过一些。”三圣母微笑，“若非那日你出手救了彦昌，我也不会注意你的存在，虽然合道在人间界中已是顶尖的高手，可是在我等天人境眼中，也只是抬手可灭的存在，可惜你言行怪异，更有一层氤氲笼罩，哪怕我天人境的修为也看不破你的虚实，这才让我对你有了几分好奇，而你得知兄长归墟，真情流露，更让我有几分动容，你自己或许不知道，可是我却知道，你本身虽在天地之中，却不在大道之内，若你不愿，无人可知你过去未来，所以，你我的相遇，并不是一场算计。”
“你刚才说你跳出三界，未能脱身轮回，此为何意？”陈岳心中稍觉心安，往昔种种，历历在目，若一切都是虚情假意，该是如何的一场悲欢大梦。
“你非上古修士，似乎对天地大秘知道的很少呢，其实，这也怪不得你，封神一战，世间合道境界之上修士几乎死尽，许多秘密都失传了。据我所知，你那兄长便是古之修士，想必也曾告诉你一些，只是他知道的必定不多，其中更是涉及了天地隐秘，他的修为怕是都无法说出。”三圣母看陈岳点了点头，继续说道，“你可知神仙，神仙，神和仙其实是不一样的，凡人典籍之中只有修仙，没有修神，凡人历经千年，也只能渡劫成仙，却从不曾有人说渡劫成神，因为人只能成仙，仙才可以成神。渡劫修士已经有万年寿数，可是哪怕修炼成仙，飞升天界，也不是从此高枕无忧。仙人看似寿数无涯，实则也不过十万年岁月，修为再高深的，可以得到近乎百万年，然而百万年过后，依然也会有天人五衰，依然也可能如同凡人一般死去，坠入轮回。而若想要超脱轮回，除非踏过天之九步。九步过后由仙成神，岁月不可灭杀，轮回不能抹除。我修为低微，即便有二哥一意辅助，以我的资质，终身也是迈不过第三步了。”
“这意思是，天人九步？那轮回呢？”三圣母一席话，让陈岳顿时感觉看到了一个更加清晰的新世界。
“轮回有六道，可是境界却是分为七境。轮回之上，几乎是无敌的存在，哪怕是我也所知不多。只是一旦迈入轮回，轻易便拥有百万年岁月的寿元，再难被轮回之上的存在轻易灭杀，也才真正能让那些无上存在忌惮。”三圣母苦涩一笑，“只是一千多年，其实我已经有些厌倦了。”
“所以，你喜欢上了刘彦昌？”陈岳微微无语。
“仙人没有七情六欲，可是我不同，我是当年被玉帝舅舅亲封的神仙，我本也只是凡人。母亲当年也是贪恋红尘，私下凡间，生下了我们兄妹三人，天庭众仙知道后，勃然大怒，后来父亲和大哥被杀，玉帝念及一丝亲情，将母亲和刚刚出生的我囚禁在天庭之中。二哥为了救出我们，忍辱负重，隐姓埋名去拜师学艺，后来终于得证大道，更在封神一战中立下大功，可是天庭众仙有意为难二哥，要他肩挑起王屋和太行二山，若是身子挑着二山还能把太阳追赶上，则玉帝可以破例赦免母亲和我所犯的罪行。二哥神勇盖世，天庭众仙再无话说，玉帝舅舅不仅释放了我们，还给了我兄妹二人封号。只是玉帝纵然宽恩，却始终不同意让父亲和二哥还魂，只是让他们重入轮回，了却了这一世的因果。二哥心高气傲，留下一句‘只听调不听宣’，离开了天庭，自己在下界居住，我也被玉帝下放到了这华山上，封了个‘西岳娘娘’。”回首往事，三圣母长叹口气，“我也以为我这一生便这么孤苦的过下去，却是不想遇上了他。他只是个不第书生，木讷的很，又有几分懦弱，我也瞧他不上，无聊了便扮成个丑女去戏弄他，没成想这呆子居然如此的傻笨，把我随口说的话都当真了，然后慢慢的，我就喜欢上他了，其实直到此刻，他都不知道我的身份，他都不知道我本来的样子……其实，其实我的要求并不高，我只想陪着他变老变丑，哪怕他的生命如此短暂，只有短短的几十年，我不在乎，我不在乎他会生老病死，大不了，我就一直守在这华山，等他下一世轮回，下下一世轮回，再下下下一世轮回，我就在这等着他，等着他再来找我……即便他把我忘了，即便他喝了孟婆汤，再想不起我丝毫，我也不以为意，我会用另一个身份再与他相遇，用另一个名字再与他相识，会让他再一次爱上我……可是现在不可能了，天庭已经知道了，虽然我以为我早已经做好了生离死别的准备，可是当这一天真的到来，我才发现我居然舍不得……舍不得他……更舍不得我们的孩子……我们的孩子还没有起名字呢……我们的孩子还没有长大成人……我好想看着我们的孩子慢慢长大，会叫我娘亲，会蹒跚学步，会有一天，带一个漂漂亮亮的小姑娘回来，告诉我那是我的儿媳妇……”
三圣母终于止不住泪水，哭了起来，她乃是这华山的神，她的泪水顿时化成暴雨，倾盆落下。陈岳就这么站在风雨中，看着一个被无数人信奉，被无数人祭拜的神明如此无助的抱着自己的膝盖痛哭流涕。人无助的时候可以祭告神明，那神呢？神若无助，又该如何？
陈岳慢慢俯下身体，将三圣母揽在了怀里，用自己不算宽厚的肩膀抵着她的额头，此刻三圣母终于不再是那个高高在上的神明，她也只是一个无助的弱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