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8章 旅途
胖哥不经意的把脑袋伸长些,抬起眼睛来望着我。
我以为他要说什么,结果他小声的说:“车上太无聊,我这人认床,老爱起夜,你不介意吧?”
我能介意什么?
大家都是出个门,互相体谅一下就行。
我爽快的告诉他,没事。
胖哥笑了一下,也没吱声。
对面上铺是一个青年,青年跟我一样,彼此打过招呼后,就一言不发的躺着,刷手机。
我从我这边平扫过去,人家在打排位赛,那叫一个玩的津津有味。
对面下铺是一个老头。
老头把自己带的半袋子红薯干殷勤的抓两把出来,递给我们尝鲜。
老头操着南方口音,笑起来一口大黄牙十分显眼的露在唇外。
一个劲强调着:“自家哩,自家哩,尝个鲜嗦。”
老头还把布包拉开些,让我们看他带的半袋子红薯干,一个劲招呼着:“不够吃这里还有,我晒尼,盐巴扎出来哩。”
老头又千恩万谢:“我买的上铺勒,还是这个小哥给我换下边来的,要不然我这腿脚,砸个爬得上去哩。”
我注意到老头脚边还有个尼龙袋,能嗅见腊肉的腥味。
老头又解释:“给闺女带的火腿,一年整这么一回门,非得让带,我就说了车上不好带的,他老婆子就是不听,光这一个娃,也是惦着哩。”
他说一句一个“哩”,我就光听得清这个“哩”,到后来只记得这个“哩”。
胖哥插了一句,哈哈笑着说:“你老头子有福气,生个闺女孝顺,上车时我还看见闺女给你塞钱,那可是个好闺女,你老福气嘞!”
老头就连忙笑着摇手,说:“不中哩不中哩,这点小事,不值一提哩。”
于是这句话我就忍不住看了老头一眼,心说出门财不可露白,这个塞钱让人看见了,却不是招贼惦记?
后半晌大家都安静的睡下了,我也没有手机玩,也没有书看,就睡的早一些。
睡在下铺那个胖哥果然是睡不安稳,半夜起来的次数比白天还多,我被他吵的根本睡不着,一夜都是醒着。
这哥们起来一次,就往老头床铺上偷偷摸摸瞄一次,不用想就是惦记老头那几个建房的钱。
我整晚都等着他动手,他却偏是畏手畏脚的。
次日一切正常,胖哥贴心的给了我两包薯片,然后对面那老头就赶快把他的红薯干抓两大把给我。
并拼命的强调着:“这个东西哪有我们老汉做出来的香哩!吃我的吃我的哩!”
我看着床上的一堆零食有些好笑。
这么质朴的一个农村老人,我没瞧见就罢了,要瞧见了,问我还怎么能坐视不理?
胖哥又象征性拍我肩膀,说昨晚睡没睡好时,我就找了个借口就说昨晚没有睡好,第一天认床,大半夜都是醒着,今天想补个觉。
胖哥抬起眼睛看我一眼,那意思听明白我的暗示了。
我心说你听明白了就好。
就在这时,躺对面上铺那青年忽然把头朝着我转过来,居高临下的看了我一眼。
我也不解他为何看我?
吃过午饭,我躺在床上补觉,窗子是开在脑袋边上,吹着一小股风凉凉的。
我正睡的迷糊,忽然听见胖哥压低声音说话。
他说:“我晚上起夜的次数多,估计是吵着这位兄弟了,你看今天他就说昨晚没有睡好,所以这个床铺的事……”
紧跟着老头的声音说:“没事没事,我老头子,睡哪都一样哩,不就换个铺,我跟你换。”
我一下子瞌睡都醒了,胖哥这孙子要跟老头换床?
不等我反应过来,老头居然又说:“明天我就下车了,这东西都搁床底下,就不换过来了,省得麻烦哩。”
胖哥好心的说:“你老原来明天就到站了啊?那还真是好,我们可还有好几天路程,远着呢!”
老头说:“年轻人跑远点,那是出来闯闯,长个见识哩,我跟你说,我年轻时候,跑东北去的,挖那野山参,那叫一个冷,躺野外十天半个月哩,都不见回来一趟,我记得那时候,卖了参裤兜里揣钱回来,闺女都长高了老大一截,都不认识我了哩,指着我就说,黑大汉黑大汉,哈哈哈……”
胖哥“哎呀”一声:“原来你老还是个跑远路活的,那些年苦过来,现在闺女也大了,也给你老放放心心的养个老。”
谈着谈着,胖哥又提到:“你那钱可揣好了,别被人给半路掏了去。”
我心说这还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怎么会有这么恶心的人。
两个人忙活了一阵子换床,有说有笑。
整个过程躺对面上铺那哥们一直在打游戏,连眼角都没捎一个。
晚饭时间他们已经各自坐在自己床上,变成老头在我下铺,胖哥在青年下铺。
我心说今晚有好戏看。
老头还心无城府的对我说:“小哥啊!你老头我不起夜的哩,你晚上可放心睡啊。”
今晚注定放心睡不了了,就冲着他抓这几把红薯干,我也该留点心给他看着他这建房的几个钱。
让我没有想到的是,半夜动手的居然是青年,但是车厢里面光线太暗,我没看见他得手了没有。
这桩事怎么想都是团伙作案,我要把他们一网打,还得施个小计。
第二天车子停靠在大站,我下车去给大眼打个电话。
大眼说东城警局跟他联系过了,他会提前在车站等着接我,又叮嘱我路上小心。
我笑着告诉他,后天我就到东城了,估计是早上五点左右。
大眼说他给我带件大衣,天凉了。
不起眼的一句话竟然让我红了眼。
早上起来我就悄悄给车上的乘务员打了个招呼,把两个晚上的事都详细说了。
他们让我不要声张,晚上没有灯光,监控也照不清晰,要找回这钱,还要用点小诡计,就是我吃点亏,先背一下黑锅迷惑他们两个把人稳住。
商量好了我才放心打电话去。
我回到车上那老头果然还没走,坐在地上哭天吼地的。
我一进去,车厢里边站着几名乘务员,齐齐看着我,我问老头出了什么事?
老头还没开口,其中一个乘务员冷着脸问我刚才干嘛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