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1章 奇怪的住院部
这天我在睡觉,两个人在我床前大声的谈话,不用睁眼我就知道是大眼和小龙虾。
大眼的嗓音有一点点沙哑,小龙虾是那种圆润型。
他们在争吵关于我出院的事。
小龙虾说我已经开始恢复记忆,可以安排出院,医院里面的环境不好,应该把我接回家去养。
大眼说他变成这样都是被你们害的,好好的出去一趟,回来莫名其妙就疯了,好容易这段时间看着我能安静一些,接回去要是病情又加重了,那怎么行。
小龙虾又说既然好转了那更要接回去慢慢养。
大眼一口咬定家里没人陪伴,冷冷清清的对养病不好,医院里面至少人多一些。
我怎么听自己都变成一个累赘心头烦躁。
听他们争过来争过去的,小龙虾又气忿忿的说了一句:“你们没时间照顾人,那我把他接过去,我照顾他总行了吧?”
大眼立刻说:“你把他接回去,谁知道你安的什么好心?”
两个人越吵声音越大,我烦的不行,忍不住开口说:“你们别吵了,我不回去了行不行?”
病房里面一下子安静下来。
过了一会儿,大眼小心的解释说:“漫仔!我不是那个意思,你也知道,二爷不在家,家里面现在正乱着呢,你这个样子回去了,那不是成天添堵,只怕对你的病不好。”
他一说的多我心里面就烦,我说:“霍家乱不乱不干我的事,我不出院,你回去吧。”
我把被子拉起来捂住头,过了一会儿,有人把我的被子拉开,是这段时间每天陪伴我这个男人。
他笑着说:“人已经走了,你可以放心。”
见我盯着他看,他便再说:“我跟医院协商过,你出了院到我家去住,只要定时回来做检查就行,过个一年半载身体没什么大恙了,那就不用再来做检查,你要想回去随时都可以回。”
我坐起身来闷闷的问他:“其实我的病还没有痊愈,我明白,医生也不会让我这个时候出院,对吧?”
小龙虾说:“别想那么多。”
我转头看着窗外,昨天刚下的一场雪,有一抹霁色印在窗格上,仿佛新生的一缕光。
“下雪了吗?你推我出去走一走。”
他应该是要拒绝,嘴巴动了一下却又答应说:“我给你加件衣服。”
午后医院里边很冷清,小龙虾推我一路,就没遇到两三个人。
医院四周都是高高的围墙,靠着北面墙边种着几棵小叶榕,应该是种的年份太久,枝繁叶茂,冬天还不落叶,巨大的树冠上压着厚厚的雪,断下来一根主枝,枝头铺在地面上十分的凌乱。
小龙虾可惜的说着:“昨天还没断的,今天就压下来了。”
他推着我没有停留,从这里过去,我就看见榕树下坐着一个病人。
也跟我一样坐在轮椅上,面对榕树,背对着我们走过来的石子路。
那病人头发花白,一身病号服,正在努力的去抓前面的一根树枝。
我就看着他把树枝拉过来,伸长舌头去舔那上面的雪。
小路的角度问题,我几乎是绕着他走了半圈,就看着他吃了好多雪,意犹未尽的还往前伸着手去够远处的树枝。
我眉头大皱说:“这位老伯是不是口渴了,他把雪当成水喝呢?”
小龙虾嗤笑出来说:“你见过哪个正常人口渴了是去树上找水吃?”
我琢磨了一下,那意思是老年痴呆了。
我让他停下,想把怀里带的水杯给这老伯送过去。
小龙虾惊恐的拉着我说:“人家有人照顾,不用你去可怜。”
我一愣,才看见五六米外站着两个身穿护工服的男人,眼睛在我们身上转来转去。
当时我更来气了,直接站起来就迎着那两人走过去,两双戒备的眼睛死盯在我身上。
我毫不客气的对他们说:“雪水不干净,喝多了肚子会疼,你们就不会用锅给他煮一下。”
两人的眼神从警惕变成惊讶,再变成一种惊恐。
然后其中一人说:“刚才已经煮过了,你没来之前。”
我一听煮过了便没说什么,走过去说:“我也要喝。”
小龙虾拼命拖住我的手,我皱着眉头对他说:“我就过去跟老伯打个招呼,不妨碍你等会回家。”
我走到老头跟前,蹲下身来,老头连脸都没转过来,就只把眼睛往我身上斜了斜。
我拉住树叶问他:“你看什么?”
老头神秘的说:“看生命,他们融成一块儿,就是新生命。”
我左看右看,没有看见什么融成一块儿,就一根树枝湿漉漉的。
“哪里融了?”
“这里,这里。”
老头友好的把脑袋往我这边靠过来些,指头指在一片树叶上。
“你看,白色的雪融进绿色的叶子,就变成新生命,看见了吗?一个个气泡在里面滚动,争先恐后。”
我只看见水份从叶片上慢慢汇聚成一滴,然后掉下来。
于是我想他所说的那个气泡在滚动,应该就是说的这滴水。
我问他:“雪水好喝吗?”
“好喝!”
老头兴奋的笑眯眯看着我。
“你也来尝一下。”
然后我就真的拿起一片叶子往嘴里塞进去,小龙虾飞快的把叶子打开,他一个俯身把我扛在肩膀上,走回来一只手拖起轮椅就走。
我挣扎无门,只好被他给扛回了病房。
这之后两天打针吃药,我躺在床上昏昏沉沉的,也没有什么精神出去。
医院里边很奇怪,一入夜就没有病人走动,连陪护的家属都全部劝退。
一到晚上,我一个人躺在这么大的一间特护病房里,外面会时不时传出来一些异声。
有时候是哭泣声,有时候是疯狂的喊叫声,甚至于会有人惨叫,有人唱歌,还有一个人总是在我窗子外面念经。
自从我住进来,每天晚上都能听见念经的声音。
医院的窗子是焊死的铁丝笼,我站在阳台上怎么伸头都看不见那个念经的人。
这种喧闹每天晚上都要持续到凌晨,然后就是一片寂静。
晚上睡觉前护士小姐会过来给我打一针,今天晚上她过来打针时,我还在输医生开的另外一种吊瓶,因为那天出去受凉,我有些感冒发烧。
护士就把针水兑在我的吊瓶里面。
打到最后一瓶我的手肿起来了,病房里面没人,我干脆自己拔了针头,抽一张卫生纸按住手背。
过了一会儿,我才看见针水都顺着针头全部流在了地面上,最后一瓶完全漏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