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他们丝毫不懂自己在面对谁
下午两点十五分,一台七座的SUV停在了文化街口。
“真是这儿啊?”赵洛钧下了车,抬头看着文化街的牌坊,怅然地叹了一声,“唉。”
“老赵叹什么气啊?”
赵洛钧身后跟下来六个老朋友,从四十多岁的中年人到六十岁的斑白老人都有。
“这地方果然就一家博物馆,是采汉没错了。”赵洛钧唏嘘地说,“里面有高人呐,我还受了教,没想到‘高人’这么缺德,竟然拉人家正经姑娘下水。”
“人就怕有才、无德。”应话的是一位古物鉴定家,旁边的字画诗书专家点头称是,两个人都是德高望重的大学教授。
“高人?”齐波平想起视频里那惊人的一记踢腿,不屑地说,“确实有个高手,也不知道是那个轻浮鬼他爸还是师父,估计会给不肖子撑腰。”
“咱们齐海市习武之人,能叫上号的来了一半,还怕他不成?”说这话的是螳螂刀传人,现在齐海第一体校的武术系任教。
在他身后,还有两个人都在自信地笑,也俱是有名武馆的班主。
七人一共三文四武,齐波平看着这帮相交多年的老弟兄们,相信绝对能令那小子哑口无言、威名扫地,也好叫小花教练看清他的无能,摆脱纠缠回到正轨。
采汉博物馆的门口,此时又聚集了一群人,都是上午出事无功而返的游客,下午再来碰碰运气。
齐波平一行人到了人群外,却发现这帮人都在外面踌躇,不敢进去。
“不是上午营业了吗?难道是怕我们来了,所以闭门谢客了?”
老哥儿七个奋力往里挤,挤过正常开着的大门,在影壁拱门处发现了端倪。
原来所有游客都被一面纸板墙拦住。
那面纸板墙从中弯折,折角冲内立在拱门中间,分开两边,隔出两条一人过的缝隙作为岔路。
两半墙面分别用龙飞凤舞的汉隶,写着“文”和“武”。
“嘿咻休,这个字可不得了啊。”字画专家扶扶眼镜,慢声细气地说,“古韵十足,正统纯粹,写这字的必是大家,没个二三十年是练不出来的。”
文物家也说:“我过手了那么多古物,竹简、古书、铭刻,这笔字的水准,名列前茅。”
“这就是给咱们下马威了。”
螳螂刀指着崭新的墨迹说:“先写好字儿告诉我们自己有本事,又分出文武路,要分开比一比、详细论一论——小东西真是又儿戏,又猖狂,丝毫不把我们放在眼里!”
他说完,再不迟疑,怒气冲冲地杀进了“武”路。
“哎,别冲动啊!”老齐等习武之人只好跟上。
赵洛钧虽是搞刀剑的,但也是刀剑“艺术”家,便与文物专家和字画家相视一笑,钻进了“文”路。
本以为是通向两方不同的天地,结果没走几步,两伙分头行动的人就在前院碰上了。
不是文武路吗?
怎么后面就是单纯的院子?
那纸板墙岂不只是单纯地堵了半截门而已吗?
画蛇添足。他们一头雾水。
上回“发髻青年内外颠倒”的暗喻,一直盘旋在赵洛钧的脑子里,令他不得不以更高的角度去看待博物馆内的一切。
赵洛钧沉吟地对弟兄们说:“这里的高人,是不是在暗示‘文武不分家’的道理?”
“有这么玄乎?”
他绝不是疑神疑鬼的人,而是言必有物,这一点老齐十分清楚:“你说的‘受教’时,也是这样的境遇?”
赵洛钧点头,由是众人愈发小心。
“你们看!”
老齐寻觅四周,指着地面砖,上面依稀用石灰或白粉笔,画了两串隐约的箭头,断断续续、歪歪扭扭,很虚,若是眼力不佳,很难看见。
四武人脚下的箭头指向中院,三文人则指向前院侧厢。
“过家家呢,还给我们画路线,一会儿是不是还要分头击破啊?”螳螂刀不屑地嗤笑道。
“也不一定,真按老赵说的文武不分家,或许这箭头是在说虚虚实实之理。”其他人受了赵洛钧的影响,也开始往高处想。
四武三文在前院等了一会儿,横竖不见一个工作人员,也只好分头行动,按照地上的箭头走。
齐波平师傅越来越不耐烦了,这些莫名其妙的布置令人感觉对方在耍人玩儿,而且是弄于鼓掌之中。
他带着三个武术高超的兄弟,一路穿过前厅,来到中院,箭头到这儿就没了。
螳螂刀脾气急躁,立刻就想抬腿走进去探个究竟,被齐波平横手一拦。
正厅门内传出一个拉长了的金铁声音,“刺啦——”由远及近,仿佛有个屠夫,正拖着一把沉重剁刀,慢悠悠地前行,令人不寒而栗。
四人神色一肃。
正厅深处,缓缓挪出两个影子来。
是个小男孩,推着一台轮椅。
轮椅上坐的人,一身白衣,如穿缟素,面容英俊,两道浓浓的剑眉,毫无飘抖的眼睛显得他如磐石般,坚毅、棱角分明,且不可撼动。
白衣人扶手上的布袋里似有瓶瓶罐叮咚作响,怀里的两把长枪倒拖在地上——果然是早有准备!
对方不但准备了两条枪,那袋子恐怕是连伤药都准备好了。齐波平的看家本事就是齐龙大枪,看对方的意思,是想在枪术上一决高下。
我挑战你立馆的基本技艺,你挑战我最拿手的枪术,大伙都不留情面地来,劈头盖脸地去。
赵云刚给两条枪上好蜡,由司马衷推着,要去兵甲展厅把枪放回展柜。哪知刚到正堂,就听见有几个不速之客朝自己过来。
虽然谈不上杀气,但敌意很旺盛。
“来者何人?”赵云对四武一扬下巴,“莫不是见我们因事闭馆,来闯空门的?”
这阵叫的漂亮,看来是内行。
齐海武术界十分推崇赛前垃圾话,越阴阳怪气越好,武术切磋嘛,就该带点儿火药味。
螳螂刀当仁不让上前一步:“我们来看看,你们采汉博物馆都是些什么玩意儿!”
赵云哪知道“玩意”不单指物品。
他只是诧异,自己出山这么多年,还真没见过这么猖狂的贼。
“尔等却是直快。”赵云哭笑不得,垂眸失笑,复又缓缓地抬起另一张脸来。
他铁封了神情,铜铸了眼色,眉峰紧锁,杀气腾腾,声音低哑地说:“看来尔等今天,是欲与某做过一场了。”
煞气扑面,四人呆愣在原地。
现在的年轻人都这么没素质吗?这么对待上门切磋的客人?
垃圾话喷完了,该有的礼仪呢?
“兀那贼子,是欲单挑,还是一拥而上?”赵云自顾自地将倒拖的两条枪横在膝上,又转头示意司马衷回屋,最后才正眼看向四人。
“谁先领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