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自称皇叔曹孟德
韩子吟挂掉电话后,亲眼去看了一下青釭剑。
然后一屁股坐在了它的面前。
你告诉我这一看就叼到不行的名剑,是捡到赵云时他手里握的那把,在回收站卖不了五块的破烂玩意?
霍去病就着院子里的水池重打了一柄吧这是!
韩子吟心中一阵愤懑。
他反思了一下自己迄今为止的人生。
待人善良正直友善,工作诚信敬业不贪婪。
上学时虽然不写作业吧,但也绝对尊师重道。
一生中最罄竹难书、罪大恶极的行为,是小学二年级偷拿过别人的文具。
除此之外也没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啊。
怎么现在就想卖个地而已,要命卖不出去,感觉全世界都在阻拦?
靠,碰见的人全在自说自话裹挟着自己“进步”,后来没办法了,老天爷干脆直接空投过来俩穿越者!
穿越者哎,还是俩,这特么是什么最终大反派的待遇?
现在一把破铁剑竟然变成了“青釭”,那以后跳个悬崖是不是还能找到九阴真经啊?
不对,按照这个尿性,九阴真经是没了,找到古墓给博物馆扬名还差不多。
吸了足足三支烟,韩子吟才起身,准备回去。
这十一万二是真归自己了,要了命地还人家也不要。
愣是把博物馆下个月的成本赚出来了。
那还能怎么办?
再开一个月呗,谁让他继承权不够稳固,必须要那个名声呢。
韩子吟坚定了想法,现在博物馆的员工都走光了,只有一个法律顾问和一个文物鉴定师不用每天坐班,这两个人不能丢掉。
其余员工空出来的数额,可以给李鹤晚加薪,给赵云、霍去病也发工资,左手倒右手。
反正在外人眼里,这俩人也是自己雇来的,而且赵云还断了一条腿,得赔钱。
这样花,起码得保证自己攒不下钱来。
等到这笔钱一花完,他就随便给自己欠点债,继续卖地计划。
中间再找机会出点昏招,坐实了自己没有经营头脑这件事,让人一看,嚯,还没怎么着呢这十一万又烧进去了,确实不是这块料。
而要不要公布青釭剑,走一步看一步吧。
最坏最坏的情况,就说失窃了,背个骂名又如何?
反正韩馆长的人设就四个字“我是废物”。
再说了,今天掏钱的人都是一单生意十万八万起,不差那点儿的,大不了卖完地之后再演技派一回,摆着痛哭流涕的感恩脸回馈他们一下就是了。
想到这里,韩子吟觉得前路开朗了很多。
虽然最近总是徒生事端,但总体还是很平稳的嘛。
回家吃饭,今天吃好的!
他从兵甲展厅出来,穿过前厅,来到中院。
高高的厢房和院墙将这里与外界隔离开来,很静,只有两盏石灯亮着,灯是电的,立在很高的石柱上,如油火般昏黄,带来安逸的暗。
院子里隐隐能听到春草破土、鱼浮水面的窸窣声音。
春天要来了,我也要暴富了。
韩子吟深吸了一口气。
“咳咳咳咳——”
这文艺的清冷夜风怎么和想象中不一样。
空气里混杂着极大的酒味儿,跟守着个醉鬼一样,这是谁家酒铺子不过了?
“嗝。”
嗯?
什么声音?
韩子吟巡声找去,在院子的一处角落中,发现了一个偷偷摸摸伏低身子的人。
进贼了?
我靠,偷东西偷到我家来了,还是喝了酒来的。
你是丝毫不把赵云和霍去病放在眼里啊。
该说这小子是幸运还是倒霉呢?
幸运的是,历史上还没人能有这么好命,同时被这两位揍;倒霉的是,按科学来说,没人能在挨过这两位的揍之后,还好好留着命!
倒霉玩意看我不……
咦?
这时韩子吟才看清楚,对方不是弯着腰,而是本身就矮。
此人身着一套黑红花的袍服,拄着一条槊,头上戴着那种像毕业学士帽融合几条门帘子的玩意,这叫冕旒,是帝王诸侯才能用的。
好家伙,免流,听名字还以为做到这个官就可以不用wifi了。
只见这位用户,虽然脚下画圈,走着醉步,但昂首挺胸,袍袖挥舞,自有一番雍容气度。
他慢慢走到灯光下,嘴里喃喃道:“孤持此槊,灭黄巾,破董卓,今日来到江东,看这滔滔江水……”
这是忘词了。
最后好容易憋出来一句:“诸君,饮胜!”
都穿越了还喝呢。
听口风,也是三国时代的人,小词儿整得还挺豪气。
这段儿韩子吟可太熟了,基本上读过三国的人都能秒接下句。
曹孟德“横槊赋诗”嘛!
韩子吟往前两步,没有直说自己认出了对方,而是客气地抱拳问道:“敢问这位……贵人,尊姓大名啊?”
这时曹操已经完全站到灯下,相貌也能清晰分辨了。
他头上挂着九串门帘子,彰显出很高的地位,眯着眼,面皮黑黝黝的,带点酡红,下巴留着一缕长髯。
虽然矮了点儿,但胸宽肩阔,裙裾上花纹锦绣,搭配手里长槊,很有一派英雄气。
曹操醉醺醺地回答道:“孤乃大汉皇叔,左将军刘玄德,卿是何人,此乃何处?”
嘿?
原来您是刘备啊!
我看着怎么不老像的。
你这“刘备”也没有耳朵过膝,双手过肩。
哦,那是猪八戒,不是一个部门的,书上都有夸大的成分是吧?
果然不愧是生性多疑的曹操,出来混还穿着别人的马甲。
“卿为何缄默不言?嗝。”对方口舌不清地说着,小眼睛里被灯火映出一道光,“孤醉矣,醉矣!卿可头前引路下榻?”
小样儿,还特么装。
还前头引路下榻,背对着你还能有好?
真当你杀吕伯奢一家的破事书上没写是吧?
韩子吟恭恭敬敬地一抱拳:“我听‘皇叔’适才直抒胸臆、挥斥方遒,好像有千古诗作要面世啊,不如吟完此篇,再去下榻,何如?”
“直抒胸臆?挥斥方遒?嗝。”
对方散漫的醉鬼五官凝滞了一下,慢悠悠地说:“遣词倒是有趣,文采斐然呐。那孤便,为这‘挥斥方遒’,短歌一番相合。”
曹操唱道:“对酒当歌,人生几何。”
是这个味儿,韩子吟点头赞赏。
“譬如朝露,去日苦多。”
对上了对上了。
“慨当以慷,忧思难忘。”
好啊!不愧是千古名篇。
韩子吟刚想再称赞一番,却发现对方不继续念了。
“怎么了刘皇叔,可是文思受阻了?”韩子吟语气唏嘘地说,“作呀,还有下一句呢,‘何以解忧,唯有杜康’,这句脍炙人口,可关键了。”
一口叫破心中所想。
都说到这种地步了,面前这位曹丞相的表情愣是不变,心理素质十分强大。
他藏在小眼眶下面的瞳孔微微波动,估计这会儿心里正直呼见了鬼,但外表还是完美地维持着醉鬼状态,装作不经意地说道:“妙!佳句也,此句甚通孤心!卿是如何想到的?”
嘿,呢不问这一句我还不上火呢,这一问韩子吟血压“噌”地就上来了:“我怎么想到的?我怎么想到的?曹孟德你他妈没事作个屁的诗!你知道我为了背你这首破诗挨了多少打吗!”
最后一句可谓是杜鹃啼血猿哀鸣,绕树三匝何可依,搞得院里假山都在哆嗦。
明晃晃的敌意迎面袭来,曹操虽然听不懂,但也知道没有假装下去的必要了,当下再无一点醉样,冷哼一声,绷直了腰身。
反正还是那么高。
能做得曹魏的首领打天下,会没有武功在身吗?
只见他眯缝的眼含不住眸里精光,双手持槊,后撤一步,抖开槊头,攒身欲刺!
“兄弟们揍他!”
“铛!”
霍去病突然出现在两人中间。
韩子吟被抓住领子往后一丢,就见霍去病手持环首刀截住这一刺,手腕翻转,长刀游龙般绞上,两方利刃摩擦出刺耳的尖叫,最后“咚”地一声,刀把槊按在了石灯的柱子上。
曹操的脸色很难看。
韩子吟身为外行都能看出来,霍去病的武术和力量都比曹操高得多,陷入这种僵持状态,他已经输了。
“鼠辈安敢伤我兄弟。”霍去病侧过头大喝一声,“子龙!”
几乎在他开口的同时,韩子吟身后“嘭”一声巨响。
正厅大门洞开,一道身影从中窜出,倒提长枪,脚蹬石膏,座下镁铝合金现代轮椅,真乃龙精虎猛之勇将。
“曹贼看枪!”
风起处,赵云纵枪一刺,宛如风吹雪片过,韩子吟只觉得眼前一花,再度寻到枪尖,已经正中曹操的头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