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高铁到了N市，由于大青山所在的Z市尚未开通高铁，乔雅在N市的连锁租车公司租了一辆途观。
两人开上去Z市的高速公路后，宋春栋又开始了他的演讲。
“那我现在继续讲鲸了。”
“嗯。”乔雅之前在高铁上睡了一会，这会困意已去。
“刚才讲的是长腿耗子下海记，你还记得吧。”坐在后排的宋春栋清了清嗓子。
“记得，往下说。”乔雅生怕他又要讲一遍。
“好，这初入大海的古老鲸类还是摆脱不了祖先身上的特征，比如满身的毛发、长趾头的四肢等，毕竟有空还是要回到陆地上的。不过它们也在向适应海中生活的方向进化，比如长出了扁宽的尾巴、脚趾间的蹼，等等。由于在短时间内出现了大量新种类，鲸类迎来了第一次物种爆发。
“到了距今4500万年前，第一批真正适应海洋生活的鲸类出现了，原鲸就是其中的代表。原鲸的样子与今天的鲸类已经有几分相似，体表的毛发完全褪去，身体变成了可以减小阻力的纺锤形，尾巴上长出了左右对称的尾鳍，四肢也已经变得很短。
“在距今4100万年前诞生了第一种位于顶级掠食者生态位的物种，它就是龙王鲸。龙王鲸又被戏称做“面条鲸”，那是因为它尽管有着接近20米的长度，但是身体被极端拉长，就像是一根面条。不过，千万不要被龙王鲸细长的身体蒙蔽，它可是异常凶猛的掠食者，靠着嘴中的尖牙利齿统治着丰饶的浅海。龙王鲸和其所在的家族一直生存到距今3400万年前，鲸类家族又迎来了一场影响至今的大变革，也被称为第二次物种爆发。”
乔雅在脑海里努力想着宋春栋所说的面条鲸，觉得又好笑又新奇。
“从最古老的鲸类出现到龙王鲸这一辈，期间出现的所有古鲸类统统都属于古鲸亚目，它与齿鲸亚目和须鲸亚目共同组成了鲸目。目前的研究分析，齿鲸亚目和须鲸亚目大概在距今3400万年前从古鲸亚目中分化出来，而古鲸亚目最终到距今2300万年前全部消失，也算是完成了自己的历史使命。
“齿鲸亚目顾名思义，就是嘴中长有牙齿的鲸，包括了所有的海豚、喙鲸、一角鲸科和抹香鲸科。今天齿鲸亚目中个头最大的当属抹香鲸，长度可达18米，体重约50吨。就在史前时代，齿鲸亚目中数量最多的就是抹香鲸科，它们的种类和数量远比今天要多得多，特点是身体强壮，嘴中长有粗壮锋利的牙齿，具有强大的咬合力。
“正因为具备了强大的捕食能力，这些史前抹香鲸又被称为掠食性抹香鲸，其中最为大名鼎鼎的当属利维坦鲸。因为发现化石有限，对于利维坦鲸体长的估计在13至18米之间，体重约60吨，相当于今天成年雄性抹香鲸的体型，但是利维坦鲸的一张巨嘴中长着两排30多厘米长的牙齿，能够一口咬断猎物的脊椎，这可远非抹香鲸可比的。
“巨大的利维坦鲸与同样巨大的巨齿鲨生活在同一个时代，两大海皇相遇，谁更强也成为古生物迷们津津乐道的话题。后来因为地球环境的变迁，掠食性抹香鲸最终没落，不过齿鲸亚目中的海豚却强势而上，成为今天鲸类的绝对主力。
“其实在须鲸亚目诞生之后长达3000万年的时间里，很少有体长超过10米的种类，它们在吞食小鱼小虾的同时，也成为各种掠食性抹香鲸和凶猛巨鲨最爱的食物。直到距今300万年前，环境的改变才促成了须鲸亚目的大型化，它们就像是吹了气一样，在极短时间之内就成了地球上最大的动物的家族。”
“我都记不住了。”乔雅插了一句，“你是怎么记住这么多内容的。”
“这有何难？”宋春栋不解地回答道。
“太难了。”
“也许是因为我脑子里只装了这些东西吧。”
“你女朋友有了没有？”
“女朋友？不，我和小雅姐一样，奉行独身主义。”
“和我一样？”乔雅心里想起了朱孟庭的身影，“别和我一样。”
“那你为什么不找男朋友？”
“你怎么知道我没找？”
“哦，想起来了，晚会上那个老虎，是不是在追你？”
乔雅心中暗想宋春栋人倒是不傻。
“你再说下去。”
“讲到哪了？”宋春栋最怕被打断。
“抹香鲸没落了。”
此时，韦婉茗正在区晓华的办公室里坐着。一个小时前，区晓华通知她到汇通源集团他的办公室。
望着坐在大办公椅上神情严肃的区晓华，韦婉茗打消了原本想打听晚会的想法。
“这里有一些关于盛元集团的资料，你帮我一起看一下，财务报表你不用看，就看文件，所有的盛元这些年的集团资金往来备忘。”
“区总，我们为什么要关心起盛元集团？”韦婉茗特意穿了一件暖色的毛衣，显得非常有活力，经过一个周末的休息，她感觉出差的疲倦和不快已经消失了。
“没听到有人在传盛元集团出事了吗？”
“出事？没有啊。”昨晚晚会上发生的事，此刻暂时还没传出来。
“所以我们要在市场有所反应前做出行动。”
“盛元集团，不是我们市最大的民企吗，捷达和福茂的合并或许还涉及他们。到底出什么事了？”韦婉茗听到区晓华这么说，吃惊不小。
“我说的话你听不懂吗？”区晓华一声斥责。
韦婉茗吓了一大跳，区晓华还从来没用这么严厉的口吻和她说话过，她赶紧低下了头。
“具体原因你先别管了，我也来不及和你解释，邮件发你了，就在这里看，不要对外泄露。”区晓华看着她一动不动地站着，心里一软。
“是。”韦婉茗走到远处的沙发上，打开了手里的电脑，来的时候，区晓华让她带着公司专用的笔记本电脑。
“你学过财经吗？”区晓华边看着电脑屏幕上的数字，边问韦婉茗，这也是对他刚才蛮横语气的一种纠正。
“学过，我还考了证券从业资格证书，当时是为了以后找工作用，但毕竟不是财经专业的，所以不太精通。”韦婉茗不紧不慢地回答道。
“财务报表看得懂吗？”
“简单的还行。”
“你到我这来看。”区晓华向她招了招手。
韦婉茗走到他跟前。
区晓华站起身来，把自己的座位让给了她，“这是盛元上季度的集团报表，你看下有什么问题。”
“是。”韦婉茗点了点头。
区晓华走到落地窗前，伸了个懒腰，他从柯敏那里拷贝了所有盛元集团的资料，看完后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
他的脑海里飞快闪过几个念头，然后又仔细琢磨着应对措施。
“区总。”韦婉茗站了起来了。
“看完了，怎么样。”区晓华走到她面前。
“根据这份季报，盛元集团现金流出现问题了，说的简单点就是他的负债结构有问题，短债长投，造成现金流有枯竭迹象，只是我还缺少历史数据印证。”
“嗯，不错，你能发现这个已经不容易了。”区晓华从冰柜里给韦婉茗拿出一瓶咖啡饮料。
“区总，太冰了。”韦婉茗摆了摆手。
“你不是喜欢喝冰的吗？”区晓华记得在赤湾镇吃饭时，韦婉茗专门要冰饮。
“来大姨妈了。”韦婉茗脸一红。
区晓华突然想到那天韦婉茗拒绝他的求欢，会不会是因为这个原因。
“不早说，我给你沏壶茶。”区晓华刚说出口又觉得自己的话有些冒失。
“普洱还是铁观音？”
“我都行，区总。”韦婉茗从区晓华办公桌前走回先前坐的沙发处，她站在区晓华边上，乖巧地看着他摆弄着茶具。
“从这些报表看，盛元集团的情况不妙，尤其是这几年，对外投资规模非常大，但奇怪的是没有任何现金流入。和它常年有资金往来的公司，我都用笔标注出来了，你把这几个文件和我刚才发你的邮件再比对一下。”区晓华指了指他办公桌上的一个文件夹。
“嗯，好。”韦婉茗走去到他办公桌边拿了文件夹。
区晓华递给她一杯沏好的铁观音，“今天的茶叶放的很少，你来例假不能喝浓茶，淡一点暖暖身体没问题。”
“谢谢区总。”韦婉茗蹲下身子接过小紫砂杯。
“很香。”她抿了一口，就把杯子放在了茶几上。
“你不是想知道盛元集团发生什么事了吗？”区晓华坐在沙发正中，看着边上小沙发上的韦婉茗。
“嗯。”
“昨晚盛元集团宣布陆国盛把集团股份转让给他女儿柯敏了，还提议柯敏为下一届董事长。”
“柯敏？是陆国盛的女儿？”韦婉茗想到了柯敏不就是区晓华的那个神秘女友吗，如果这样，区晓华不是要间接接管盛元集团了？韦婉茗这下明白了区晓华为什么这么急迫地想搞清楚盛元集团的现状。
“你现在看到的这些材料，都是柯敏给我的，你作何感想？”区晓华默认了韦婉茗的问题。
“我有些晕，不过，这事应该是精心策划的。”
“你说来听听。”
“盛元集团选择在这个时间点交接领导人，一定是财务上出现重大问题而且这些问题即将全面爆发，从三季度财报看，资金流出迹象越来越明显，九月底最大一笔二十亿元，已经动用了盛元集团的所有流动性金融资产，这是非常罕见的，所以我判断这是一个有预谋的掏空集团的行为，而且已经到了变本加厉的程度。当然，如果是陆国盛身体出现状况，必须由柯敏接班，又另当别论。”
“陆国盛确实病倒了。”
“也许是假装的？毕竟没人看到过他的近况，也许他是为了把这一个烂摊子扔给柯敏？”
“我上午亲眼看见他了，是真的。”
“哦，那就更加奇怪了。陆国盛把权力交给自己的女儿，这当然无可厚非，但他怎么会把已经是残局的盛元集团交给自己的亲生女儿？这从常理上说不通。除非…”
“除非什么？”区晓华盯着韦婉茗的脸。
“我乱说的，您听了别生气，除非陆国盛压根不知道盛元集团的财务情况，也就是这么多年资金大笔流出他浑然不知，都是出自别人之手，或者，陆国盛根本就不是柯敏的父亲。”韦婉茗看着区晓华的表情，声音越来越低。
区晓华心里一亮，韦婉茗的话点醒了他，他从来没反过来想过这个问题，陆国盛如果不是柯敏的父亲，那这事就说得通了。
如果…这只是如果，但这种可能性并非不存在，看来能揭开这个谜底的人，恐怕还是乔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