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的饭局设在了丁世信的家里，丁世信特意请了福叔为来宾做了一桌当地菜。

　　围在桌前的除了区晓华、丁世信、丁松琳、韦婉茗四人外，还有一对长相惹眼的金童玉女，男的三十来岁，叫虞书望，女的二十五六岁的样子，名叫虞娜洛，是虞书望的妹妹。这两人就是区晓华说的这次来D市要见的重要人物。

　　“书望，按照你的要求，我特意请人做了这一桌当地菜，你和娜洛一定要多吃点。”丁世信朝坐在主座的那对金童玉女说道。

　　“丁叔客气了，麻烦你了，这么用心。”戴着无框眼镜、长得像男模的虞书望说得很客气，但用词姿态很高。

　　“松琳，这么多菜，都叫什么名字啊，太好看了。”坐在虞书望边上的长着娃娃脸的虞娜洛问丁松琳。

　　“这些都是我以前在英国和你说过、你听了流口水的菜。”丁松琳笑道。

　　虞娜洛推了丁松琳一下，“哪有流口水。”她边笑边瞄了一眼坐在对面的区晓华。

　　“好好好，我报菜名了，这边是焗花蛤、盐焗猪腰、红花蟹，这个花蟹里是放了南姜的，辣中带甜，那边是荔枝柴烧鹅、石龙奇香鸡、龙须菜炒丁香鱼、藕带炒肉，冼沙鱼丸，这个是嵌三宝，蚬肉饭，那是小吃，糖不甩、油糍、海带绿豆汤，这些都是这里家常菜，和外面小店里的做法一模一样。还有啊，这个是我们这最有名的三宝汤，专给你准备的，你不是容易咳嗽吗，这个是用陈皮、咸榄、禾秆草熬的，清喉润肤。”

　　虞娜洛禁不住拍起手来，“哎呀，记不住了，记不住了，这么多。”

　　“区总，蟾蜍计划的具体方案我们仔细研究了，虽然可行，但是还是有一些瑕疵。”虞书望打断了妹妹的说话，他的音调不高，但不紧不慢的节奏却让餐桌上的人都屏住了呼吸。

　　韦婉茗侧脸偷偷看着区晓华，心里想着，这个虞书望年纪轻轻为何区晓华如此重视。

　　“愿闻其详。”区晓华放下了手中的筷子。

　　“区总，蟾蜍计划要成功，需要解决两个问题，一是资金，这是最重要的一环，计划里写的是质押贷款，据我所知，伊都集团只有5%的股份，恐怕弄不到几个钱。我的意思是如果区总拿不出这么多资金，鼎峰资产可以出资，我们只要云麓山的采矿权。”

　　“感谢虞总关心，如果是其他资产，转让给鼎峰自然好商量，但是云麓山是R市的重要资源，市里有规划，必须由注册在R市的企业获得采矿权，汇通源扎根R市，并且投资项目全部用于R市建设，所以才能获得这个项目，鼎峰资产注册在上海，即便汇通源愿意转让，R市规划部门也是不会同意的。至于蟾蜍计划的资金问题，计划里确实没写，但是我们已经考虑了，最晚下个月银行资金就可以到账。”

　　区晓华知道虞书望也看中了汇通源拿下的云麓山采矿权，这是整个计划最有吸引力和想象力的地方，也是区晓华有底气介入天鹅股份的原因，如果把采矿权转让给鼎峰，那他区晓华在这场并购投资中就完全失去存在的意义了。守着云麓山的采矿权是他的底线，而能拿下云麓山采矿权，功劳得完全记在乔雅身上，若没有乔雅与朱孟庭的亲密关系，汇通源还只能停留在物贸企业的层级。

　　“好，如果那样，也是可以。第二个问题，就是区总要实现控股天鹅，但是伊都集团并不想，作为伊都的代表，区总的这步棋恐怕会和伊都有重大冲突，不知道区总如何考虑。”

　　“这确实是个问题。”

　　虞书望没想到区晓华坦承了困难，于是便乘胜追击起来，“恐怕困难的远不止这个问题，不管是伊都集团还是汇通源集团，都不是资产并购领域的专家，更不是股市的专业机构，像现在这样以伊都集团关联子公司名义直接持有天鹅的股份，很容易暴露自己的持仓，而且这种直接入市操作的模式是早些年市场的手法，无论在风险控制、信息监管，还是税收等各个方面完全不适合如今资本市场的发展运行现状。”

　　区晓华眯着眼睛听着虞书望的分析，心里暗暗想着，无论在伊都还是汇通源，自己确实是单枪匹马，这些搞实业的人，完全不懂资本市场，他也没有强有力的资源支持，虞书望的话句句说到他的痛处。

　　“区总是明白人，想必也知道这些弊端，这也是区总找到我们的原因，我们有着汇通源和伊都所没有的能力。此外，相比其他资产管理人，我们的优势更明显，一是我们有强大的银行营销能力，这点丁叔是最清楚的，我们发的量化产品，已经是各大主要商业银行理财产品的底层标的，所以我们的融资能力是毋容置疑的，二是我们是国内主流券商的重要客户，能获得券商的快速交易通道，我们有先发的交易时间优势，这也是其他管理人无法比拟的。三是我们有强大的研究能力，有最精良干练、最有执行力的操作团队，我们的量化产品，主动权益型产品的收益情况稳定在市场同类产品的前四分之一位置。四是我们的机制极其灵活，没有其他管理人那种繁复的审批程序，我们判断是否可行的原则很简单，就三个字，能赚钱，或者说只要大概率赚钱就行。我想这点对于区总来说也是至关重要的。当然，在我们这里的资金管理也是非常安全的，由专业的托管人负责，与我们的操作分离，不会发生道德风险。”

　　丁世信边听边点着头，他的私募企业是鼎峰资产投资的，他只是小股东，如果从利益角度看，他是立场是与鼎峰资产一致的。鼎峰资产就是他引荐给区晓华的。

　　“我说这么多，只是想告诉区总，你找不到比我们更合适蟾蜍计划的合作方了。”

　　韦婉茗暗暗好笑，虞书望这么着急推销自己，显然是上了区晓华的当了，区晓华在方案里提到的已经与BJ、深圳、上海多家大机构有了初步合作意向，纯属子虚乌有。

　　“鼎峰确实是我重要考虑的合作对象。我知道虞总的意思，只要通过虞总的产品账户买卖天鹅股份的股票，就能隐藏真实的身份，不管是伊都还是汇通源都不会发现。”

　　“没错，他们没法穿透到底层实际出资人，我们可以和你说的银行放款资金实现无缝对接，区总会成为真正的隐形人。”

　　“看来，虞总都已经帮我设计好了，所以，刚才的问题都解决了。”

　　“哈哈，是我越俎代庖了。”虞书望大笑起来。

　　“我有个问题想请教虞总。”区晓华问道。

　　“请说。”

　　“鼎峰资产这些年风光无限，我很好奇鼎峰的客户都是哪类群体，鼎峰怎么能找到这么多金主，愿意把钱交给你们管理。”

　　这确实是区晓华很好奇的地方，他研究过国内主要的资产管理人，能与蟾蜍计划匹配的大概有三到四家，但经过仔细筛查和初步接触，他最终选择了丁世信推荐的鼎峰资产，其中最重要的原因有三个，一是鼎峰资产不是体制内的资产管理人，不会有体制内企业的弊端，二是丁世信和鼎峰有合作，他清楚丁世信的处世哲学，没有十足的安全感他不会选择鼎峰合作，三是鼎峰的资金来源很独特，没有大机构控股，而是一个家族信托基金，资金的稳定性反而更高，但他一直没明白鼎峰资产是如何控制几百亿的资产规模的。

　　“这个…”虞书望迟疑了一下。

　　“哦，没关系，要是涉及到商业秘密，无需告诉我。”区晓华淡然一笑。

　　“那所有问题都解决了吧。”虞娜洛抢过了话题。

　　区晓华和虞书望相视一笑。

　　“这个还要虞总确认，计划书里我们提的条件，虞总是否都认可。”区晓华在计划书里除了写明各方权利义务外，还详细说明了佣金、提成、管理费用等条件。

　　所有人的目光都转向了虞书望。

　　“我没意见，不过我还要和我的老板商量下。”

　　“他还不是听你的。”虞娜洛呵呵笑了，“那就是都谈妥了。”

　　“虞总是我这次广东之行见的第一位管理人，下午我和婉茗还要回深圳，还约了两家管理人，我还需要根据洽谈情况再定，希望虞总能等我两天。”

　　“哎呀，还找什么其他机构，我哥一会就和你先签约了，管理费佣金如果有人比我们低，我们跟。”虞娜洛唯恐区晓华反悔，把虞书望的底牌几乎都亮出来了。

　　“虞总，你的意思？”区晓华看着虞书望。

　　虞书望皱了皱眉头，他暗自埋怨妹妹答应得过早，现在也好像没有了退路。

　　“好，签约。”

　　韦婉茗听到这句话，不由得长舒了一口气，她暗暗钦佩区晓华的沉着，从这场商业谈判里她又学到了很多。

　　“好，早就听闻鼎峰资产虞总的大名，今天得见虞总的风采，实在荣幸之至，为了今天虞总的诚意，我敬虞总一杯。”说完，区晓华站起身来，端起桌前盛满白酒的酒杯一饮而尽。

　　“慢点，我还有个条件。”虞书望突然说道。

　　“什么条件？”区晓华没想到这个节骨眼他又提条件。

　　“我的条件是，蟾蜍计划一旦落地，重组后天鹅股份的日常管理由我方派人负责。”

　　“这个是虞总最后的条件吗？”

　　“嗯。”

　　“必须接受？”

　　“是的，不然，我们不加入。”虞书望态度异常坚决。

　　区晓华转头看了一眼韦婉茗，由韦婉茗负责以后天鹅的日常管理，这是他上午给韦婉茗的承诺。他看见韦婉茗正微笑着朝他点着头。

　　“你们会派谁参与管理？”区晓华问道。

　　“我妹妹，虞娜洛。”

　　“好，成交。”

　　听到虞娜洛的名字，韦婉茗脸色一变。

　　“合作愉快。”区晓华又倒了一杯酒，走向虞书望。

　　“合作愉快。”虞书望端起刚才那杯酒，“我听说区总前些年也在商品期货市场大杀四方，这次能和区总合作，也是鼎峰的荣幸。”

　　两人的酒杯互相碰了下，然后两人都仰脖一饮而尽。

　　“快吃吧，都凉了。”虞娜洛早就按耐不住了。

　　所有人都举杯互相祝贺，只有韦婉茗坐在那里一声不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