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志兄，我不是你们的敌人。”刘备郑重道。
“在我心里，始终把你当朋友。希望你也能分清谁是朋友，谁是敌人。”
说完，刘备拱手告辞，留下若有所思的程远志。
回城路上，刘备心情复杂，通过跟程远志见面，让他确认太平道已在准备起事。
时代的浪潮终究是来了，可他该如何抉择？
是逆流而上，还是顺势而为？
眼看时间快到中午，也来不及再去楼桑里，他只好前往卢氏赴宴。
在这里他见到很多熟人，他们询问边地胡人消息。
得知确实不用再忧心胡人后，无不手舞足蹈，欢天喜地。
宴席上是美酒佳肴，中间是卖力舞动女子，许多人聚在一起交谈，不住传出欢笑声。
不远处有人在投壶，有人在搏戏。
“好一片太平景象。”刘备在心中讽刺的想，“不知等黄巾之后，还有几个故人依旧？”
再想到黄巾以后的漫长战乱，他连戏谑之心都消失，只剩下对未来深深的迷茫。
翌日，他终于来到了楼桑里，来到那处靠近溪河的院舍。
“刘君！”三个造纸工匠看到刘备前来，都露出无限欢喜之色。
“我们造出纸了，您快看看。”然后小声问：“我们能走了吗？”
刘怀安见此尴尬解释：“玄德，我觉得此事很重大，就让……”
刘备拱手道：“叔父行事稳重，很有远见。”
然后对这三人道：“张工，先带我看看。”
很快他就看到摆放整齐，堆积成厚厚一叠的竹纸。
这些纸呈淡黄色，摸起来很薄，很脆，很粗糙。
跟他记忆里的纸不能比。
旁边就有桌案，上面放着笔砚，墨也有现成的。
他提笔试了试，然后满意点头。
虽然还有诸多瑕疵，但已经可以使用了，代替竹简不成问题。
他向刘怀安点头示意，然后对工匠道：“有劳诸位，这纸做成了，不过还有很多改进空间。”
张工匠又喜又忧问：“刘君，我们都离家很久了，能让我们回去看看吗？”
室内沉默下来，气氛变得越来越紧张。
“诸位短时间可能回不去。”刘备的话像一把刀，让这些工匠脸色煞白。
“但我们可以把你们的家人接来，让你们在这边安家相聚。”
刘备话语一转：“最多两年，我保证放你们自由。”
见这三个工匠满脸失望，刘备解释道：“这个纸看起来轻飘飘的，一揉就碎了。”
“可这背后关系很大，若是给那些大族知道你们会做，你们活不下去。”
这话效果明显，三个工匠全都打个寒噤，不再失望，反而变成了惶恐。
“你们想想，若是全天下都用这个纸来写字，这背后值多少钱？”
刘怀安不由猛吸一口气，神情激动，就连看向这些匠人的眼神都变了。
除了刘备，在场人都呼吸急促。他描述的前景太过吓人。
“刘君！饶命啊！”张工匠突然下拜，哭喊起来。
然后其余两名匠人也跟着下拜，大声恳求刘备饶命。
“你们放心，我说话算话！”刘备拉起他们，“只要你们严守口风，过了两年，就没事了。”
工匠们用力点头，很配合。心里也再不想着要回家了，就连把家人接来的念头都没了。
不过刘备还是决定把他们家人接来。
安抚好这些工匠，刘备跟刘怀安离去。
在门外，刘怀安立即加强了看管，很是重视。
“玄德，这个纸……”他说到一半，猛地住口，小心打量四周。
“去我家里说！”
他们来到刘怀安家里，这是一处规模中等，但打理妥善的家宅。
“叔父，好一处梁园啊！”刘备由衷称赞。
“嗐！”刘怀安不在意的挥挥手，然后小心关紧门窗，转身正色问：“玄德，这纸……你有什么打算？”
刘备摇摇头，沉默半响道：“这纸光我们刘氏可能吃不下。”
“正好侄儿近日多有出入县里各家，我会留心合作人选。”
“好……”刘怀安松了口气：“你心里有数就行。这件事非同小可，你要慎重。”
刘备用力点头：“多谢叔父关怀，我会小心。”
之后的日子，刘备变得繁忙，每天都排满了应酬。
这些宴会，表面上歌舞升平，却让他感觉很疏离。
他就像那唯一清醒的人，要尽力装作什么都不知道，陪这些人演戏。
否则就会被当成一个异类。
可每天回家，他还要面对更痛苦的现实——刘母日渐恶化的病情。
所有这一切，他只能默默忍受，强打起精神做好各种事。
这日，他抽空见了张世平和苏双。
“二位辛苦。”刘备笑容和煦，“这次获利这么多，真解了我一件心事。”
“都是刘君威名。”张世平谦逊道：“现在胡人畏惧您的英名，对我们很好。”
“鲜卑陷入内乱，这些乌桓可变老实了。”苏双笑道，“他们不敢再呲牙了。”
刘备笑的更开心，连连点头：“这样就好。”
“你们觉得商队能扩大些吗？”刘备有些不好意思道：“现在摊子大了，很缺钱。”
张世平和苏双对视一会，才道：“大宗货物都卖给无极甄氏，若是扩大规模，不知他们会怎么说。”
“只有这一个买家吗？”刘备问。
“刘君有所不知，这无极甄氏非同小可，是河北头等大商。”
“他们给的价格公道，势力又大，若是甩开他们，弊大于利。”
“那就去问问吧。”刘备道：“我来写封信，再带着礼物，你们去和他谈谈。”
“诺。”张苏应答。
等刘备写好信，他们收好起身告辞。
突然张世平一拍脑袋：“哎呀！您看我这脑子，差点忘了大事。”
他从怀中拿出一封书信，呈送给刘备。
“这是居庸关田司马那少君让我们转交的。”
“田豫？”刘备惊讶，站起身接过。
“刘君好记性，那田少君还怕您忘记他，我们当时就说您不会。”苏双笑道。
送走二人，刘备好奇的拆开书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