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夕的脸上笑容和煦:“风小年,你该不会以为你能击败狐鬼,是靠你自己的能力吧?”
风小年一怔,他什么意思?
“这里是里世界,人类会遭受到污染的侵蚀,灵感力在这里会受到天然的压制,你一个区区不良人小队队员,最多C级序列,施展出……这等咒术造物,你不觉得奇怪吗?”何夕用手指了指脚下土石聚成的山。
你高看我了,区区在下只是D级……
“你到底想说什么?”风小年并没有失去理智,刚刚击杀狐鬼,不管出于什么因素,都难逃侥幸二字,此刻如果再对面前这个实力莫测的吸血鬼出手,无异于自己作死了。
而对于此刻何夕的问题,这同样也是风小年想问的,他下意识的去摸了摸脖子处的黑色祥云纹身,它正好好的被百里滨的封印力量禁锢着,没有丝毫异变的现象。
“原因只有一个,你是尤素安的儿子。”
风小年猛然一震。
可是何夕却并没有就这个名字再展开更多信息,他推了一下眼镜,语气随意说道:“这只狐鬼既然被你杀死,我的游戏也就结束了。”
这个时候,里世界的天空里,乌云翻滚,闪电正在酝酿着,仿佛随时都有可能朝着山顶两人的所在之处落下,风小年注意到这个变化,心中一动,因为他在进到里世界中的第一时间,就用“诺基亚”给队长白恩发了一条信息。
“轰隆!”
一道粗壮的闪电落在何夕身上,将山顶笼罩在一片惨烈的白光之中。
这一下突如其来的袭击,让风小年下意识的弹开身体,以免被误伤,狼狈的翻滚之后再度起身,只见一个人影跃身而上,定睛一瞧正是白恩,他冲着刚刚躲过闪电步伐未稳的何夕击出一拳,何夕的身体如落叶一般,向2米之外飘了过去。
白恩没有稍息,紧跟追上,咔嚓一声抓住对方的喉咙,将他掀翻在地,牢牢压在身下。
他喘着粗气,摘下自己的墨镜,露出那道狰狞的伤疤,低沉说道:
“还记得我吗?孽种。”
挥之不去的痛苦回忆重新袭来,身下被他控制住的何夕,正是杀死白恩的妻子和孩子,并在他脸上留下那道耻辱伤疤的吸血鬼!
被死死摁在地上的何夕望着那张愤怒的脸,语气没有任何波澜,
“你是谁?我没有印象了。”
白恩的喉结明显动了一下,怒吼一声,愤怒的拳头雨点般砸在吸血鬼的脸上,打的对方五官变形,血水四溢,拳头仍旧持续砸着,让他的头颅一点点陷入泥地中。
不知过了多久,白恩耸动着肩膀停了下来,他喘着粗气,有些慌乱的看着身下的吸血鬼,只见他的脸、四肢、乃至整个身体,像蜡像遇到火烤一般,不断融化塌下,最后融化成一滩血水,浸入泥土中消失不见。
“过瘾吗?”白恩的身后一个声音响起。
风小年见到这一幕,正想出声提醒,却感觉浑身肌肉全都僵硬紧缩,喉咙发不出任何声音,只能睁大了眼睛看着对面。
这与他那次在废弃工厂的感觉十分相像,他明白这是高位阶纯粹灵感力的压制,渐渐的,风小年的头被迫垂下,他的肌肉再也支撑不起他的膝盖。终于……
“噗通!”
风小年双膝着地,犹如俯首帖耳的臣僚,跪伏在君王面前。
白恩的身体同样如此,他比风小年稍好一些,不至于完全无法动弹,他艰难的转过身来,看见毫发无损的吸血鬼静静站立,甚至他的身上有一层微微的流光,看起来圣洁高贵。
“我记起来了,你是那个不良人小子。”
他的语调不紧不慢,仿若在回味,
“那真是个美好的夜晚,你的妻子……很美味。”说完,何夕轻声笑了起来。
被鬼吃掉的人类,那是连中阴身也不会有,也就是说,连正常过渡到里世界都不可能了,是真正意义上的死亡。
“你……!”白恩的头颅在不可抵抗的垂下,他用尽全身力气,爆发出一声低吼。
回味完,何夕俯身凑到了白恩的耳边,轻声说道:“恨我吧,继续恨我!你的愤怒还不够,远远不够。用尽你的余生力气,来追杀我吧。毕竟,现在乐子太难找了,千万不要放弃哦。”
白恩颤抖的手,从口袋里缓缓掏出诗集《海燕的呐喊》,企图在此关键时刻,利用风暴的咒术能力接触危机。
何夕见状伸出手掌,五指一收,那本诗集顿时从白恩手里脱落,窜入了他的手中。
“审判教会的东西,怎么会在你手里?哦……对了,我忘了,捡破烂可是你们不良人一贯作风。”
他转而对一边的风小年,皱起了眉头:“尤素安,你的儿子在这样的废物组织里,能得到什么成长?呵呵……当年的你,居然爱上了自己的食物,真让人费解啊!”
“尤……素安,她在……哪里?”风小年艰难的问出这句话。
“不知道,我也在找她,不过……或许你可以通过那本书找到一些线索,如果你能看得懂的话。”
“书……?”
“哦,抱歉向你说明。我之前,把它给了你那个废物老爹。上面的文字,只有尤素安能看懂,我想你那位废物老爹也许也会,就试了试,没想到他竟然召唤出了吞噬者……”何夕轻描淡写的说道。
风小年听到这句话,垂下的脑袋竟然往上跳动可一下,肩膀止不住的颤抖起来。
原来是他!
什么疫鬼,什么吞噬者,统统都是幌子。是这个人,哦不,这个吸血鬼才是一切的始作俑者!
何夕长舒一口气,“有趣啊,今天真是快乐的一天!”
他扶了一下眼镜,玩味似的说道:
“我决定不杀你们,相反,你们可要好好努力哦,我要让尤素安看看,她的儿子会变成什么样的废物,我简直迫不及待想要看到她脸上的表情,这会让我兴奋的浑身发抖。嘿嘿嘿嘿……”
说到最后,他爆发出嘲弄的笑声,在这个笑声里,吸血鬼的身影逐渐模糊,融入周围的阴影里消失不见。
…………
何夕走后足足一刻钟左右,白恩与风小年才陆续找回自己身体的支配权,风小年第一次看到白恩的脸上显出这样一种表情:慌乱。
对,不是愤怒,也不是恐惧,也不是彷徨,而是手足无措般的“慌乱”。
风小年小心翼翼的喊了声:“队长?”
这个喊声把白恩从失态中拉了回来,白恩没有说话,将掉落在一旁的墨镜拾起来重新戴好,将那本《海燕的呐喊》捡起,拍了拍上面的灰尘,塞进了风衣口袋里。
白恩看着地上狐鬼渐渐消散的身体,抖出灵性气囊,小心将幻化析出的灵感物质收集好,这是极为珍贵的A级鬼的灵性材料,制作成灵力剂后服下,可以让A级以下的捉鬼人直接提升一个级别。
他的动作准确熟练,没有丝毫滞涩,仿佛只是在进行日常任务后的善后,而刚才发生的一切,只是一场幻觉罢了。
这让风小年感觉一丝丝阴冷,看起来十分正常的队长白恩,是如此的不正常,他想知道老爹的那本古书在哪里,里面到底记载了一些什么内容。但他没有再继续贸然开口。
等到全部析出完毕,地上却剩下一颗火红色珠子,里面隐隐有火焰状的尾巴在妖娆舞动着。
“鬼之结晶。”白恩轻声念了一个单词。
他将那颗珠子轻轻拿起,自顾自说道:“一些鬼死后,会遗留下某些结晶物质,是制作诡兵器的核心材料。”
端详了那枚珠子一阵,白恩突然开口道:
“风小年,你想变强吗?”
“想。”风小年低声说道。刚才灵感位阶高级对低级的碾压性的实力,让他深切体会到自身实力的渺小,不管是未来为老爹复仇,还是解开身世之谜,这都需要自身有足够的实力。
变强,谁不想?
白恩将那颗火红的珠子扔了过去,风小年手忙脚乱的接住。
“出去之后找到安桥,请他为你制作专属诡兵器吧。”
专属诡兵器?风小年一头雾水,这是一个他从未听过的新词汇。
据他有限的知识,不良人组织的诡兵器都是极为珍贵的资源,根据威力和负面效果的大小,从D到S分类收容着,且有专人负责管理,执行任务需要取用时,需要事先申请。
类似队长经常使用的那本诗集《海燕的呐喊》,在每次行动前,也是需要事先申请的,只不过队长利用权限往往事后再补手续罢了……从没听说过专门制作且独属于一个人的说法。
“专属诡兵器可以免除绝大部分负面效果,且无法再为第二个人使用。低位阶的捉鬼人有一件专属诡兵器,是提升自己实力的最快捷径。
“不过,获得专属诡兵器需要运气和实力两者兼得,即便请人做出来,诡兵器也不一定就认你做主人。”
然后,白恩从风衣口袋里拿出一个金属小罐,倒出几粒药丸,这是不良人小队标配的,可以有效分解体内污染的药物。
“污染积累是不可逆的,这种药丸可以延迟最终那一刻的来临,吃了吧。”
然后,他拿出一个类似“诺基亚”的设备,按了几下,输入一串坐标,带着风小年一起,通过某处空气扭曲的豁口,走出了里世界,来到了正常熟悉的街道上。
他们的对面,那个“短尾猫书店”已经锁上了店门,挂上了暂停营业的牌子,其中人已经不知去向。
稍作休整,两人回到星期五便利店的地下办公区。
风小年向白恩详细汇报了和狐鬼的作战过程,对于期间他爆发出惊人的灵感力这回事,没有丝毫隐瞒。
“队长,在里世界里和狐鬼的战斗,那真是我自己的实力吗?”风小年依然不敢相信只会一些基础咒术的他能将一个即将升级S级的狐鬼击杀。
“你没有失去理智,一切都很正常,我确定,跟……那个无关。”白恩说着不自觉将目光投到了他脖子处的黑色祥云纹身上。
“我的灵感力……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了?”风小年虚握了一下拳头,又惊又喜。
可灵感坞的测试,明明只有D级,即便是经过这一段时间以来任务的锻炼和咒术练习,再怎么样,也不会到如此夸张的地步。
“我只有一个猜测。你体内吸血鬼的基因,让你的灵感力在里世界中得到了某种,放大。”白恩思索着给出了自己的见解。
“灵感力放大?”
我一半身体是吸血鬼的事实,让里世界成为了我半个主场?
吸血鬼,又是吸血鬼。他不禁想到了何夕那张人畜无害的面孔。
白恩不忘警告道:“这种灵感力放大也许只存在里世界某个特定时刻或特定环境中,不要以为你在表世界也具备同等实力了,万事仍旧需要多加小心。”
风小年看着那一战后理智重新回归的队长,心中不免感觉一丝安慰。
“我明白了,谢谢你,队长!……那个,队长,我想看一下我父亲留下的那本古书。”
风小年趁机提出了这个要求。
“没想到那本书竟然也是吸血鬼的东西,书在城隍司那里。过几天我去城隍司,你与我一起去吧。”白恩答应了他的请求。
过了一天,风小年回到了松鼠酒吧那间古典办公室内。
一脸焦虑的安桥看到风小年安然无事的回来,大舒一口气,毫不掩饰心中的喜悦道:“你可算回来了!
“我的人说,你出了书店后,突然消失了。到底发生了什么?”
风小年将里世界中与狐鬼战斗的事与他说了,只是隐去了最后吸血鬼的部分,并将一袋灵性材料交给了他。
“这是隐侠应得的战利品,感谢你们在这次捉鬼行动里的贡献。”
“A级……狐鬼。”安桥看着那袋灵性材料,眼神复杂,叹了口气。
“老白出手可真阔绰。呵呵,功劳又变成你们不良人的了,也好,我们要实惠,名誉给你们。”
“还有,这个……队长说,可以请你帮我制作一把诡兵器。”风小年将那颗火红的珠子递给了安老板。
“鬼之结晶?!”
安老板如获至宝,瞬间将注意力全部集中到了那颗中间隐隐有三条火焰尾巴的珠子上,仔细把玩研究了一番。
“风小年你知道吗,鬼之结晶虽然产自鬼的体内,但却不用担心有丝毫的污染,是一种非常神奇的材料,嗯……让我想想,你适合用什么呢?”
一向安静稳重的安老板灵感突至,此刻竟有些兴奋。
“呵呵,我想到了!”
安老板用一个木盒子小心翼翼装了起来,神秘说道:“等我一段时间,给你一个惊喜。”
交代完这些后,安老板又陆续叫了一些人进来,吩咐他们一些事情,算是对这次狐鬼事件的调查画上了句号。
那位幸存者王智,虽然身体上的伤口已经痊愈,但体内与狐鬼长期相处而留下的污染是无法去除的,安老板视同其他隐侠一般,收留他在酒吧工作。
“安老板,你是个好人。”风小年说的是真心话。
安桥笑了笑,“好了,遵循约定,我就把那个有关吸血鬼的线索告诉你。”
他走到书架边,从两本书的夹缝中取出了一张地图,铺在了桌上。
“这是郇山隐修会的收割者绘制的,标注了该隐城堡位置的地图!”
说着,安桥将食指重重的点在了地图上那个被画上红叉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