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父亲钱大儒有了小巧之后，柳如脾气变得暴躁起来，动不动就发火骂人摔东西，对钱小小钱露露越发的苛刻。

　　半个小时后，钱小小从孙虎家匆匆赶回来，一进𡋾墅大门，见柳如一脸阴沉的站在客厅中央，站在如水的灯光中，就像站在空旷的舞台下，她头发披散着，眉头皱成疙瘩，两眼闪着怨毒的光，身体似手在轻微的颤抖。

　　钱小小一进来就喊了一声妈，你站在这儿干吗。柳如说：看风景，夜色多美好，夜色多迷人！

　　钱小小觉得母亲一下子变了，变得多疑而神经质。这会不会跟父亲那桩借腹生子有关，可是父亲也是经过母亲的认可，唉，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有钱未必是件好事。

　　看风景。钱小小不可思议的咕哝了一句。柳如大声问：“这么晚了，你去了那儿？”钱小小走到柳如面前，微微的仰起脸，那是一张年轻，生动迷人的脸。

　　“妈，你说我能去那儿？巴掌大的麻雀镇，你说一只麻雀能飞多远？”

　　顿了顿接着说：“我在孙虎那儿玩。”心里想你管得了，下次再这样，我就不回来，我是看你可怜才回家。钱小小在开发区有一套房子，是父亲钱大儒买给她的，她有时住在那儿。

　　柳如说：“都什么时候还在他家玩？如果我不打手机催你，你会不会在他那儿过夜？会不会？”

　　钱小小绕着柳如走了一圈，上上下下仔仔细细认认真真的打量了柳如一番，她觉得母亲变得越来越不可思议了，越来越令人难以捉摸了。

　　钱小小说：“妈，不瞒你说，你不打电话，我还真的打算在那儿过夜了。”

　　柳如马上挑起眉头，厉声说：“你敢，不知羞耻的东西，你还是个姑娘家呀？”

　　钱小小想还姑娘家，来生吧，然后叹道：“我没有什么不敢？那儿三缺一，一桌麻将，我走了，他们都指着我背后大骂不休。妈，你以为干吗？和孙虎打情骂俏，然后上床，你难道忘了，我是成年人，我有资格享乐。有资格，妈！”

　　柳如一听打麻将，脸色逐渐的缓和了一些，当听到后面话时，脸儿又立即阴沉下来。

　　“都十一点多，还不洗洗早点睡觉。”钱小小嗯了一下，本来想问爸在不在家，怕这话激起母亲更大的愤怒。她知道父亲经常不在家，所以话到了嘴边又生生的咽了回去。

　　钱小小进了卫生间，洗好澡上了床，都快十二点了。正当她准备入睡时，楼下传来吱呀一声开门声，接着传来沉沉的脚步声，满面疲倦的钱大儒从外面回来了。

　　柳如还没有睡，她仍稳如坚石般站在客厅中央。钱大儒进来不久，便爆发出尖锐的响亮的刺耳争吵声。这样争吵声也不是头回了。

　　然后便是摔东西的声音，砰砰砰砰，又砰砰砰砰。在夜晚这声音犹如一把利器，敲碎了周围的寂静。

　　钱小小都习惯了，自从父亲借腹怀胎后，这个向来平静的家都打破了，只要钱大儒一回来，家里就充满了火药味。

　　以前柳如和钱大儒争吵时，钱小小还下楼劝说，劝了几次无效，便不再下楼去了，任他俩在楼下争吵摔东西发泄。

　　钱小小不想听到这种争吵声，虽然关上房门，争吵声仍以顽强的生命力，从细小的门缝内钻进来，钻进钱小小的耳朵里，钱小小不得不用双手紧紧的捂住耳朵。

　　争吵声渐渐的弱下去，后来没了声音，客厅内是死一般寂静。

　　钱小小这才慢慢的松开了双手，却再也无法入睡。她索性爬起来，趿了一双拖鞋走到后窗边，伫立在那儿。

　　外面夜并不暗，天上有一轮金黄的明月，如水的月光照射在苍茫的大地上，也照射在此刻一片寂静的麻雀镇的上空，照射在所有街道小巷内。

　　后窗外是一大片空地，月光就照在幽暗的空地上，这时一只猫从对面的屋顶上咪呜一声直冲下来。不一会儿另一只猫尾随它而来。

　　在空地不远处有几株香樟树，此刻在月光的照射下，呈现出一片硕大的银灰色，一阵风吹过，树技发出沙沙的响声，仿佛呢喃又仿佛呼唤。

　　钱小小忽儿想生在这样家庭究竟是幸还是不幸？

　　两行泪从眼角无声无息挂下来，挂在略显苍白的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