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晨,天地之间混沌的地方,刚刚露出一丝光亮。绑在村中各处电杆和树杈上的高音喇叭里,就响起了广播声;“村民同志们、村民同志们,俺是你们的村长‘大白话’。既然大家都尊称俺为‘大白话’。那么俺今天,就不得不紧急跟大家白话几句了!村民同志们。本村村民贝土根的女儿贝春芽儿,昨天傍晚突发重病,被紧急送进了县医院。多年来,为了给孩子治病,土根家花光了所有的积蓄、借遍了所有能借的亲朋好友,现在已是负债累累。面对高昂的住院治疗费用,已经无力支付了。为此村委决定:今天早晨,在村委门前,为小春芽儿紧急募捐。请大家伸出援助之手、献出您的一片爱心,救救这个可怜的孩子!俺‘大白话’在这里,代表村委全体成员,和贝土根一家。谢谢大家了!……”
俺早晨起来,站在院中的鱼缸旁。一边刷牙、一边欣赏着缸中的金鱼戏水。突然传来了村长的广播声。俺侧耳细听。
歪妮子一手揉着眼睛、从一侧的偏房中跑了出来。咋咋呼呼地冲俺问:“哥。芽儿咋的啦?”俺急忙摆了一下手,冲声音传来的方向指了指,意识地让她注意听。歪妮子点下头,斜起脸,认真地听了会儿。又着急地冲俺问:“芽儿病了、住院了。哥,咋办呀!”
俺没有立即回答她,又冲她打了一个手势,意识让她好好听。歪妮子还真听话,又冲俺点点头,侧起脑袋认真听。
广播声传进了纪老先生家,七十多岁的纪跟岚、长须花镜地站在院当央。一边机械地晃悠着老胳膊老腿儿做晨练、一边侧着耳朵听广播。纪老太太着急忙慌地来到当院,倾着身子、歪着头,使劲儿冲着广播声音传来的方向听。
胡美丽的父亲和母亲,听到广播后、更是关心的不得了。母亲着急地冲儿子和女儿的房间叫:“美乐、美丽。你们快出来听听。村里发生啥事儿了!”
胡美丽的哥哥胡美乐,一个二十六七岁的小伙子。听到母亲叫,顾不得穿衣服、用床单裹着身体,就从自己房间里跑了出来。侧着脑袋,冲广播声音传来的方向仔细听。
胡美丽更是披头散发、一边穿着上衣跑出屋。她二十五岁了,生的苗条秀美、还有着一股子的娇媚气。
广播声传到了《志武不锈钢厨具有限公司》。一看招牌,名气大的很,却是一家庭作坊式的小厂。工作棚内棚外,到处都是散落的生产工具和材料。还有正在组装的成品、半成品厨房用具。何志武趿拉着鞋、披着衣服出屋听广播。
太阳出来了,明媚的阳光、洒满了村中的每一条大街小巷。村子的上空,仍然飘荡着村长‘大白话’的广播声:“村民同志们、村民同志们……”
村委门前的长条桌上面,摆上了募捐箱,贝土根流泪站在桌子旁。人们从四面八方、陆陆续续地朝村委赶来。村委的办公室里,四十岁不到的村长‘大白话’,嘴巴对着麦克风,还在不停地广播着:“……希望大家,发扬团结友爱的精神。伸出援助之手、献出您的一片爱心。咱们齐心协力,留住这个年仅十四岁的小生命!村民同志们、村民同志们……”
村委门外的大街上,从四面八方赶来的人们、自动地排起了长长的队伍,缓缓地向募捐箱走去。数量不一、面额各异的钱币,不停地投进了募捐箱。贝土根泪流满面地向人们鞠着躬,反反复复地重复着,那发自肺腑的感激之声,:“谢谢、谢谢!……”
人们从四面八方,源源不断地向这边赶来。募捐的队伍,逐渐地向后伸延着、越伸越长。俺把家里的钱,全都装进了钱袋子。两手捧着走出家门,急切切迈动着两条小短腿儿,飞快地朝村委跑去。
歪妮子着急地追出来,咋咋呼呼地冲俺叫:“哥。你等等俺、你等等俺嘛!”俺止住步,转过身来问:“妮儿呀。你也要去那啥?”妹妹上气不接下气地追上俺,告诉俺说:“哥。俺要跟你一块儿去!”
俺想了想,拍拍手中圆鼓鼓的钱袋子,劝她说:“妮儿呀。咱们家有俺自己去,也就那啥了。你呀,在家做好饭、等哥回来吃,就甭再跟着去那啥啦。”
可歪妮子一听这话就生气了。对俺说:“哥。俺不!啥事儿哥你都能代替俺。唯独献爱心这事儿,你不能代替俺。你有你的爱心、俺有俺的爱心,咱们各献各的!”
俺被妹妹噎了下,不由地愣住了、很尴尬。觉得妹妹这话有道理,就慢慢跟她解释说:“妮儿呀。你不是那啥、这个月还没发工资吗,哪里还有钱?”问完,颠了颠手中的钱袋子,跟她商量说:“要不,哥分你一半儿?”
歪妮子高兴了,“嘻嘻”一笑回答说:“哥,不用了。俺把这个月买化妆品的钱省下来,捐献给芽儿就行啦!”
听了妹妹的话,俺心里感觉热乎乎的。妹妹不但性格诚实的可爱、这份爱心更可爱。俺冲她伸出了大拇指,由衷地赞叹说:“妮儿呀。你可真是哥哥心中的好那啥!”
妹妹被俺夸奖地害羞了,撒娇地拉起俺的一只手,说:“哥。那咱们就快走吧!”兄妹俩高高兴兴、结伴向村委走去。
村委门前的大街上,前来募捐的人们络绎不绝。就连附近一些村子的人们,听到广播后,也纷纷攘攘地赶来了。队伍越排越长,俺兄妹俩排在了最后边。
胡美乐来了,两只手还不停地搓搓头、揉揉眼。一副睡意未醒的样子,站到了歪妮子的身后边。这下,可把歪妮子给乐坏了,真是情人眼睛里出西施!就他那副睡不醒的那啥样儿,歪妮子还亲热地回过头去打招呼:“美乐。你也来了?”
还处在半睡半醒中的胡美乐、只是胡乱地点了一下头,就把歪妮子给高兴地,如同坠入了云里雾里、差一点儿就被懵上了天。竟然把身子一歪,慢慢往胡美乐的身上靠。把个胡美乐给尴尬的不得了,一连往后倒退了好几步。
纪跟岚夫妇来了,老两口儿相互搀扶着,拄拐棍站在了队伍后。老先生那一副古色、古装、古板的文人样儿,才把歪妮子给镇住了,停止了胡闹。
何志武也来了,他西装革履、油头梳地锃明瓦亮,昂首挺胸地走到纪老先生夫妇身后,风度翩翩地排起了队。
捐款的队伍慢慢向前蠕动着,人们手里拿着面额不等的人民币,以次往捐款箱中投。贝土根脸上挂满了感动的泪水,不停地向捐献的人们鞠躬致谢。
俺终于挨到了募捐箱前。撑开钱袋往下倒。一堆五元、一元、十元面额不等的人民币,被倒在了箱顶上。因为张数太多,俺怕后面的人们等急了。就着急忙慌地整理着钱,一张接一张地往箱中塞。
就在这时候,村委办公室里的村长‘大白话’,关闭了扩音器、起身从屋里走出来。看到正在往箱中塞钱的俺,径直走了过来。吩咐说:“小歪。捐完钱,到办公室里来一下。”
俺一边往箱中塞钱一边问:“村长叔。你找俺那啥呀?”村长他却告诉俺:“这事儿三言两语地说不清楚。你还是到办公室里来一下,咱们仔细谈。”
俺很为难。央求说:“村长叔。捐献完,俺还要急着赶集那啥呢!”村长愣了下,省悟道:“你不说,俺倒忘了。今天四、九逢集,你要赶集擦皮鞋挣钱。”俺点下头:“叔您说对了,就是那个啥。”
村长想了想,说:“也好,不耽误你赶集挣钱了。要不这样吧?你先赶你的集。反正俺也要去集上办点事儿,顺便到集上去找你。”俺满意地点头说:“那啥、行。”说完,将最后一张钱,匆匆忙忙地塞进了募捐箱。冲村长笑了笑:“村长叔。你忙,那啥俺就先走了。”村长向俺挥挥手:“去吧去吧。别误了生意。”
歪妮子等不及了,还没等俺离开,就迫不及待地挤过来。把手中的五十元钱,匆匆忙忙地塞进了募捐箱,一溜烟似地跑了。
俺匆匆忙忙地往家走,走着走着、也不知是咋地了,芽儿那张表情痛苦的脸,又出现在了俺眼前。一个不切实际的想法,出现在了脑子里。你说,俺要是也能出大名、挣大钱,成了一个跟大明星一样的那啥人儿。芽儿治病的钱,也许就不用那么那啥了!
俺这里正边走边想着事儿,没想到村中并列的两朵富贵牡丹花儿、钱多多和胡美丽,结伴迎面走过来。钱多多还好说,端庄稳重、落落大方,言语得体、和善友好。可这个胡美丽就不同了,她无论是形象、还是声音,都能让人紧张地受不了。这不,俺只是遮遮掩掩地冲她瞄了眼。就见她长筒靴、超短裙,袒胸露背。直挺着身子,那两只高高耸起的乳峰,随着迈动的脚步,一个劲儿地颤抖着。俺害怕极了,连忙低下头、装作不理她。可她还是径直冲俺走了过来,并用甜甜的声音和俺打招呼:“歪哥哥。俺的皮靴又不鲜亮了,啥时候再给俺擦擦?”
俺紧张地低着头,心慌地不得了。却故意装出一副冷冰冰的样子对她说:“俺没工夫!要不,待会儿你到集上找俺吧。”
她却用挑逗性的语言回答了俺:“歪哥哥。你真好!”还顺手在俺脸上捋了把,那足以让人窒息的玫瑰香气,熏地俺喘不过气来。俺的脸,一下子就被羞红到了耳朵稍,不得不故意装作生气地斥责她:“那啥呢!凭啥又来涮弄俺?俺又没招你、惹你、那啥你!”
这下,这死妮子更来劲儿了,惊讶地追问俺问:“啥!你还想那啥俺?好哇,你那啥。有本事,就在这儿那啥吧。那啥、你那啥,你倒是那啥呀!”
俺吓坏了,拔腿就跑。胡美丽却一手指着俺逃跑的背影,乐地捧腹大笑起来,笑的腰都弯了。钱多多生气地抱怨她“干嘛呢胡美丽。老是戏弄人家一个老实人,有意思吗!”胡美丽却一边嬉笑着回答说:“有意思、简直太有意思啦!越看他、越像一只大鸵鸟。有意思、太有意思啦!越看越想看,真是招人喜欢的不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