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副处长当晚并没有在学院值班,接到张晓电话思忖良久,感到此事性质未定,便问了一下晕倒者抢救的情况,得知学院卫生所刘医生的抢救小组已经到现场,正等120救护车,就告诉张晓,当务之急可先收集证据,务必把那个蓝色饮料瓶弄到手,接后看此事件的性质再展开下步行动,以免不是因为喝饮料而引起的误判,如果按着商昊说的,怀疑蓝色饮料是兴奋类非法饮料,咱们一定介入,把该饮料控制在校外,禁止对学生身心造成伤害。接到指令后的张晓,忙追到门外的广场处,见武霞、才悦上了木红书记的车,紧跟120救护车出了基地大门消失于林间小路上,就折返进屋,正撞上沮丧而慌忙离场的商昊,一把抓住他就问:“你给郝彬的蓝色饮料还有吗?”
“有个屁,你去白黑板上去买,别向我要,我都够倒霉的了,好心办坏事,真他妈地自找没趣,我活该。”商昊气极败坏地发着牢骚。
“空瓶也行?”
“空瓶,有,你去那个垃圾桶里翻,郝彬喝的两瓶都扔进去了。”商昊向立在大厅门口处的垃圾桶指了指,就匆匆地离开了,他的肠子都惭青了,本来想以此帮助郝彬不怯场,却不想弄巧成拙,引来的才悦对他的大发雷霆,可算对他有些好感的才悦,能因为郝彬对他这样,他也大为震惊,看来男人的那张脸比女人的脸更具杀伤力,他明显感到如果不是武霞在郝彬身边,才悦也会在他身边,就连那个小矮子广东设计女,看郝彬登台表演,还乘机献殷勤,非要给郝彬他们设计演出服并且还是免费的。这世间上真有这么走运的人,回头看自已,没有哪个女生主动喜欢自已,这个世界真是太不公平了。但这些他还能原谅自己,自己所不能原谅的是,如果郝彬喝自己给的饮料而有什么严重后果,那真是太缺德了,他越想越后怕,穿行在林间的小路上,冰雪在路灯的照射下反着晕光,他只见雪路,丝毫没感到刺骨的寒,他想即刻奔至医院,看着郝彬生龙活虎般地好起来,他一路小跑,双手合十,祈祷天上的寒星,祈祷树间偶鸣的鸟儿,虽然因此跌了几跤,但爬起来继续祈祷着奔行。
张晓在垃圾桶里很快就找到了一个蓝色饮料空瓶,上面就两个粉红色小字“蓝瓶”,再无任何标识,她好生奇怪,这样的东西明显就是伪劣品,完全是一个不敢公开销售的饮品,但她回忆起来,真的感觉学校内真的有些人在喝,只是自己平时不注意而已,现在看来一定有什么猫腻,否则不会是这样的包装。她用手纸擦了擦,塞进了小背包里。刚起身要走,正好撞见周海的妹妹那个设计服装获奖的广东女,正用惊奇地看着她,眼中充满着鄙夷和轻蔑。用不标准的普通话问:“你想喝这个,我们广东有的是,干吗捡个瓶子,买不到吗?”
“怎么?你能买到,那你给我买两瓶。”张晓兴奋地说。
“前几年,我们那儿很常见,现在没有了,倒出现在你们这里。”广东女翘了一下嘴角,仰头盯着张晓看。
“这是个什么东西?看包装连生产厂家都没有,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
“也不能这么说,感觉它像似很浓的咖啡,喝完可比咖啡让人兴奋,但它不是咖啡。”
“那肯定是对人体有害,要不你们广东怎么不生产了呢。有钱谁不挣,广东能让龙江把钱挣了,你们那里自古就是对外前沿,肯定是外国研究的东西,为了钱来害我们中国人的。”张晓气愤地说。
“也不能这么说,你捡空瓶干什么?不会也照着买吧?”
“我买,如果它是不好的东西,我身为学生保卫部部长能不把情况反映到学校吗?还能让它害学生。”张晓嫌弃地瞥了一眼广东女,扬起脸,把矮自己一头的小个甩到了身后。
第二天,学院保卫处各岗交接班结束后,正开早会部署全天重点工作时,宛处长就接到了赵副院长的电话,匆忙乘电梯上楼了,章副处长猜想肯定跟昨晚郝彬的事有关,因为他上班就问过卫生所的刘医生,刘医生说,从郝彬的化验单上她判断,是因郝彬服用了大量的咖啡因,过量的咖啡因会导致心跳过快,呕吐而致眩晕,由于体质的不同,饮用过量,也会有生命危险的,从化验单上看,还有其它兴奋类东西,只是量比较小,现在不知道郝彬喝了什么或吃了什么,如果是饮料类或食物类的东西,学生最好不要再食用了,因为他们还远未成熟。通过刘医生的描述,加上昨晚张晓的汇报,章副处长直觉地感到,宛处长可能去赵副院长办公室领任务了,所以,告诉大家不要散,等宛处长回来再到岗执勤。
大约半个小时的时间,宛处长就出现在大家面前,环视一周,低沉地说:“咱们有任务了,刚才赵副院长把我还有汪部长叫到他的办公室,说昨晚,咱校的一个学生喝了黑饮料被送进医院,问我知不知道这事?我哪里知道,但人家汪部长是什么人哪,是人精,她知道,说昨晚送医院的学生是信息工程系的,叫什么来的,是一个登台的表演者,因怯场,喝了饮料祝兴,后被送进医院,好在人没事,但影响大了,汪部长把她们学工部在处理此事件中,采取的什么第一时间派出陪护,第一时间联系家长,第一时间将化验结果传递给刘医生,第一时间作病患朋友思想安抚工作,第一时间报告她们的主管领导,说工作到凌晨,直至病人脱离危险。然后直接把球踢给咱们,说抓外卖一直是咱保卫处的事,赵副院长直接给咱们下任务,坚决制止那东西再出现在咱校,你们有谁知道,那是个什么东西?”宛处长说完一屁股坐在办公室的长沙发上,看着大家。大家面面相觑,章副处长笑着对宛处说:“宛处,她们学工部有眼线,咱们保卫部也不是吃素的,你说的黑饮料,我现在就让它出现在你的面前。”说着,章副处长打了张晓的手机。在等张晓来保卫处的期间,章副处长把昨晚了解的事还有刘医生的建议,通通跟在场的人汇报一番,宛处长脸上的愁容渐散,这时,张晓进屋把蓝瓶饮料空瓶放到了章副处长的桌上,曲海一见这饮料瓶,就嚷嚷上了,吹胡子瞪眼说:“就这玩应,它出现在我的视野时,我就感觉它不是个好东西。”大家一下把目光集中到曲海圆胖的脸上,曲海点上一支烟,看着大家说:“你们别这么看着我,我害怕。”
“你就别卖官司了,有话就说,有屁就放。”宛处长训斥着。
“怎么样,还是处长知道咱老曲吧,对,处长,你问康一也可以,你问陈涛也可以,别只问我一个人哪?”
宛处长眼睛在康一和陈涛的脸上扫来扫去,康一看陈涛,陈涛看康一,两人都莫名地说:“宛处,你可别听曲老师的,他是看谁整谁。”
“康一,老陈,你俩真把我老曲当猴耍了,你们回想回想,救火那天晚上,咱仨去喝酒?”
康一笑着说:“曲老师,喝酒我知道,但也没看见这个饮料呀!”
“你当然看不见,你喝多了正在丰满美少妇的被窝里飞天呢,飞天茅台,赵副院长给的。好像你也喝了这饮料!”曲海把蓝瓶饮料拿在手中,在大家面前晃了晃,笑着对陈涛说:“老陈,你不记得了。”
“这我哪记得。”陈涛冲宛处长尴尬地笑了笑。
“你是不记得了,因为你荷尔蒙爆棚,你搂着丰满美少妇在唱我吹过你吹过的风,这算不算相逢;我走过你走过的路这算不算相拥,那个亲密和不舍呀!”
“对,我就知道唱歌了,就搂着美少妇的腰了,我就好色了。”陈涛自嘲地笑着说。
“对吗,承认错误就是好同志,处长,我跟你说,那天晚上我们一进酒店,我就看见一个送外卖的,把这样的饮料分发给在酒店等着的学生们,这些学生取完饮料就走了,可以判定,唐娟的酒店就是一个交易点,这就是线索。”
宛处长听完,笑了,说:“这不就好办了,我们还可以去吃饭,看一看他们怎么交易,是不是这东西,然后安排人跟踪送外卖的,不就找到这货从哪里来的吗?然后让派出所出面,一切不就完结了吗?只要控制住咱校购买这东西的学生,不让流进咱校,黑饮料又不能公开卖,咱们就完成任务了。今晚,你们三个还去酒店,章副处长也跟着去,外面跟踪车辆配好人,这事章副处长安排,你们怎么行动,拿出一个方案,我看可行,咱们就行动。”宛处长说完就回处长办公室了。
章副处长的方案是,第一行动组先进饭店摸清情况,如果如曲海所说现场取证后,让各系辨认哪些是咱校的学生。第二行动组在饭店外听候指令,跟踪进校的取货学生,让校门口保安及公寓保安把饮料没收,并对学生作好登记。第三行动组按第一行动组指令,跟踪送外卖人员,观察其去向,摸清其是否还与学校有关。执勤人员要戴好执法记录仪和对讲,做好自身防护的同时,做好伪装且不要打草惊蛇。章处长将方案汇报完,笑着对宛处长说:“方案你通过了,但吃饭的钱怎么解决,还是你拿大头?”
“老办法,我出叁佰,你和离响各拿贰佰,柒佰不宽裕,点菜得悠着点。”
“宛处,你可想好了,如果顺利的话,除了当晚值班的不能喝,其它的我可控制不了。”
“只要把事情办圆满了,那些不值晚班的,像老曲老陈想喝就喝,喝完塞到哪里就睡了,都是老同志了,再两年就退了,能这么出力也难为他们了。”
离副处长笑着说:“宛处,今晚章可当班又是周末,忙完家是回不去了,不如你也参加。”
“酒你们来,敏感时期领导就拎搭我,今晚我加班待守。”
晚上22点后,曲海按着自己估算的时间,透过窗子,坐在车里看着“好美意”饭店在一片多彩霓虹灯的闪耀中,就餐大厅渐渐疏朗的人影,就对章副处长说:“章可,你说咱们直接问唐娟不就行了,还花钱吃饭干什么?”
“你知道唐娟是不是跟他们一伙的,那样咱们不就暴露了,再者,她就是跟他们不是一伙的,我们不消费,人家凭什么告诉你这些,那些来此取货的学生,怎么也得在她这里消费一番,她能那么好心告诉你吗?告诉你不等于影响她的生意了吗?”
“这娘们就是认钱,说来也是,这饭我们还得吃,还得喝?”曲海笑着说。
“对,咱们还得大吃大喝,有时候吃喝也是工作。”
曲海叹了一口气,对章副处长说:“提起那天的事,我倒想起来了,赵副院长的钱给没还呢,一见到赵副院长我就想起来,过后就忘。”
“赵副院长不会计较这些,连咱们外保的扫地师傅家里有困难他都慷慨解囊,你就当把此事忘记了,等有机会喝酒时,多敬两杯也就算了。”
“那怎么行,谁家的钱也是不大风刮来的,明天我就还,我老曲什么时候掉过链子。”他俩正说着,忽见一个外卖车停在了“好美意”的饭店前,曲海一下就慌了,忙对章副处长说:“那天也没这么早呀,怎么也接近十点半,现在就来了?”
“下车,走!”章副处长下车径直进了饭店,曲海紧跟其后,他俩与送外卖的脚前脚后进入灯火明亮的大厅。只见上身丰腴站在收银台内的唐娟,正把准备好的餐盒,一份一份地往送外卖的手中递。章副处长看了一眼曲海,曲海笑了,对章副处长说:“章可,都进来了,那也得整。”
唐娟忙完手里的活,直接给曲海一个桃花似的大笑脸,“曲哥,就等您来呢,你们保卫处的人可是我小店的上宾,楼上有大包间,只给你们预留,今天想吃点什么?”
“唐老板就是漂亮,什么时候看见都春风满面的,我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们处长。”
“处长原来见过面,那可是贵客,楼上请!”
“这可是你说的,贵客迎门,我们今晚可不给钱。”
“不用给,那天你们在这里还留下几仟呢,我这里有帐。”
章副处长也笑着说:“唐老板,我们没几个人,就在这楼下大厅吧。”
“那怎么行,大处长来了,就是你们俩人也要上楼上,楼上有间的20几人的大包,特意留给像你们这样的贵宾用。”
“不行,我们就在大厅,对了,我跟你打听个事,你们这里还有蓝瓶的饮料吗,我和处长也要喝点那个。”
“这个好办,10点半准时有送外卖或快递送来,你们看,那几个学生就是等饮料的。你们想喝,我让他们留给你们几瓶。反正这学生到手也是卖。”
“好,那我们边吃边等。”章副处长说完,就奔里边靠学生的桌坐下,曲海在他对面坐下,说:“章可,我说赵副院长那晚给的钱哪里去了,今天在这里找到了,喝酒真误事呀!”
“你今天也可以放开喝,你的任务就是蹲在这里以观其变,周到在车里,跟踪他们回校没问题,再说学院大门还有陈涛他们。”章副处长低声地说,并且摇晃着手机,把旁边的几个学生都照了下来。心说,等你们取饮料,再拍下来,让各系书记辨认,如果是学院的,就跑不了你们这帮卖切糕的。
菜上来了,酒也摆上桌,曲海真是放开了,扬脖一杯酒,伸筷一口菜,踮起大糟牙,享受着美食带来的快乐,喝得那个美喝得那个甜,心里说,我老曲就有这个能耐,阵阵落不下,别看再两年退休,对得起学院的教育事业,一想到退休,他心里还真有些不舍,他絮絮叨叨对章副处长吐露着心声。
时间在漫长的等待中流逝,章副处长看到那五位男女学生模样的人显出焦急的样子,看了一眼时间已经过半点了,唐娟则端着一大盘糖醋鲤鱼,扭着小蛮腰笑盈盈地走到了章副处长的桌前,把鱼放好,又让身后端酒的漂亮小姐姐给章副处长和曲海满上,莺歌燕舞般地说:“这糖醋鲤鱼是特意为章处长深夜光临本店加工的,表示一下本店的心意,曲大哥我们是亲戚,对我照顾有佳,这么多年,在你们学院边上做买卖,都承蒙关照,我陪俩位领导多喝几杯,以表谢意。”
“唐老板,我问你,我想喝的饮料什么时候到,这都几点了?”曲海含糊地问。
“今天真是怪了,每天准时半点来,今天怎么这么晚了。”
“你打电话问一问,什么时候到?”
“没电话,这个卖饮料的外卖很奇怪,谁的电话都不给,我曾经向他要过电话,他说就当面一把一利索,而且还是现金交易。”
章副处长心不在焉地跟唐娟应付了两杯,看到他周围的学生们都走了,心说,难道走漏了风声,还是哪个环节出现纰漏,看来今晚没辙了,索性把兄弟们都叫来,吃个夜宵吧,这糖醋鱼味道不错。正打电话叫着执勤的弟兄们时,突然,一个熟悉的面庞出现在他的面前,这个人正是黄丽,黄丽依然浓妆艳抹,可能经历过一场火灾留下的心理伤痛,原本的尖下颌更尖了,眼窝深陷,显得眼睛更大更明亮,她也端了一瓶酒,笑着走到曲海和章副处长的桌前,把酒给他俩杯倒满,然后深躹一躬,眼中含泪地说:“谢谢你们保卫处的人,要不是你们火场相救,我早就没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