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消防控制室值班的陈涛算是一个油腻大叔级的文艺糖果,自己家开的服装加工厂中的某些制衣,都亲自设计、亲手缝制,亲手穿在女性模特身上,晃着身子,给模特摆拍几张靓照,或录一段视频,发到网上就是成衣广告,但却总能惊艳一大片熟悉他的人,网上兜售的衣服自然好卖。他算是一个混迹于社会群中女生情场上的隐形杀手,特别对中年妇女有极强地引力,无论在网上还是现实中都吸粉无数,虽将至退休的年龄,浓眉大眼,体长健瘦,仗着一幅好嗓子,生活中谁家举办婚庆或吉店开张,现场能请到他献唱几首,都会成为几天内人们引以为荣的谈资,在某小区中他俨然成为当地的一个不折不扣的文艺名人、制衣才子、摄影专家。
值班的无聊吞噬着漫长的夜,他眼睛盯着风琴式消防操控台上三排红黄蓝的灯,呆板呆滞地如扭扣般订在上面,心说,也不亮一个,那样还有点意思,就把双脚支在操控台上,把两只耳朵里扣上耳机,双手抱头,瘫倒在椅背上,重复听着“听闻远方有你”的歌曲,每当听到“我吹过你吹过的风,这算不算相拥;我走过你走过的路,这算不算相逢。”的唱词,就大声地跟唱起来,这样持续半个小时,把隔壁监控室值班的周到给揽的心烦意乱,他大声地喊了几嗓子,看陈涛始终专注地听歌,就没好气地一把关上了通向消防值班室的门。
他知道周到喊他,也明白周到关门,只是想乘兴迷糊一会儿,眼皮也慢慢在合在了一起。可此时他的耳鼓中一下滚进一片报警的杂音,而且音量特别地大,他怀疑自己是不是无意触动了手机,放错了歌,就微闭着眼睛去摸放在消防操控台上的手机,没摸到,就睁眼看了看,真奇怪,值这几年班,也没看到消防操控台上的红灯闪过,还以为它不好使呢,但现在却突然亮了,奇怪,怎么其它的不亮,就一个亮,要是都一排排亮起来,那样不是更炫,想到这里,他猛然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拿下扣在头上的耳机,他彻底看清也听清了,对面墙上响起的警报和一闪一闪的红灯,正告诉他什么,心想,不好了,肯定有情况,难道有什么地方着火了,不能吧,他心里说着还是连忙跑到窗前,跷着脚尖向远处看,没有火光,只有几处学生公寓楼的窗子里透着几点雪白的光,他想到了监控,就跑着去拉监控室的门,门被扣得死死的。这可怎么办?他想到了报警,但报警也得知道是不是火情呀,再说这里拼命闪的红灯是不是短路了,不行就请示吧,但这都午夜了,吵得领导睡不好觉,万一不是火情人家心里不骂呀。他迟疑着,但听到刺耳的警报和闪亮的红灯,他决定,还是报告处长吧,反正值班也不让出屋,就拿起对讲,喊:离处长,离处长,有紧急情况,听到请回话,听到请回话。因为他知道,离副处长和宛处长他们就在一墙之隔的家属区住,他们的对讲是一天24小时开的。
离副处长的睡法很奇葩,都是吃完晚饭,看着电视的新闻联播进入深度睡眠,电视里吵什么他都不会醒,但只要耳旁的对讲一喊,他都是迷迷糊糊是听一下,觉得与自己无关就接着睡,往往是凌晨三点钟起床。对讲的声音急促且清晰,他连忙接听,离处,咱们值班室的控制平台的灯亮了。离副处长一听,一下从床上蹦了起来,一边穿衣服一边问:“哪个灯亮了。”
“第一排,第十三个灯亮了,你能听到警报也在叫?”
“那是实训基地着火了,快,让监控看一看是哪层,第几个厅。”
陈涛从离处长的话中听出了事情的急切,就去砸监控室的门。
“你都唱到半夜了,没事别打扰我,我睡了。”陈涛听出周到的不耐烦,虽隔着门,还是听出了那满腔的火气,怎么办,对,打电话,于是,陈涛就拨通了监控室的电话,周到躺在被窝里伸手抓起电话,问:“哪里,什么事。”
“离副处长让你看一看实训中心几号基地起火了,是几层?然后报告他。”
周到一听起火了,一下从床上跳到地上,没穿外衣就奔向监控操作台,迅速地切换着监控摄像头,把实训基地的每一个头都调到墙幕上。
宛处长在梦中也听到了对讲,虽然对讲的音量调得很小,但多年从事保卫工作的敏感性还是惊醒了他,他小心翼翼地从卧室摸到客厅,生怕吵醒家人,就点对点地对讲离副处长,问:“离响,真的着火了吗?”
“机器是不会说谎的,你既然起来,最好去接一下陈涛,他操控台不太熟悉,让陈涛赶快去消防站,我已经往哪里赶。”
“明白!”宛处长边说边小心地胡乱地穿上衣服,下楼就向自己的车位跑去。
值班的章副处长已经接到了离副处长的对讲,他一面命令保安巡逻队把三号门和一号门打开,一面叫醒在中层值班室睡觉的康一,一面又按离副处长的安排,让110的值班的曲海和梅林驾驶保卫处110指挥车向实训基地的方向开,只等监控提示,再确定具体位置是几号基地。此时,校园内的对讲乱做一团,几个频道同时在进行着信息的传递。
周到在监控幕中仔细地看着每一个画面,突然发现幕墙边上的一个画面有变化。就连忙对讲:“离处长,离处长,13号基地一楼的棚顶有一层黑烟正向摄像头的位置滚动。”此时,离副处长一手握着自家车的方向盘,一手持对讲喊:“保卫处各岗各哨注意,13号基地有火情,曲海、小梅子你俩赶快赶往13号基地,快速打通消防通道,有情况及时报告章处。”
康一因为跟自己的爱人在生活琐事上进行了一番争吵后,俩人的关系就进入了冷战的冰河期,今天跟大书记和王处长他们检查,脑子被这两位高智商的脑电波给辐射得不灵了,在整理完检查记录后,就按宛处地吩咐地写一篇校内新闻稿,笨笨卡卡地写到下班时也没写完,就索性住在了学院,想辐射波散去后,有灵感了半夜再写,结果饭吃了很多,稿子写得很少,觉得心灰意冷,就合衣睡在中层干部值班室了,现被章副处长叫醒后,才知道有火情,明白自己到现场也是滥竽充数,但也得去,就硬着头皮,开上巡逻摩托往实训基地方向去,结果听到对讲里喊是13号基地,心想,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今天刚检查完,决定清走他们,结果就他们出事了,看来大书记和王处长他们的智商真是爆棚了,只去了一趟就知道他们得出事,果然不假。他一边想一边欣赏着校园的夜景,感到路灯下的雪折射着路灯的光线是那样的美,随着他摩托的移动,诡异地变幻着颜色并一组组射向他的瞳孔,好似在探险,又好似夜行的大侠,有种仗剑倚天涯的豪迈,就不自觉地哼起了歌,“我吹过你吹过的风,这算不算相拥;我走过你走过的路,这算不算相逢。”他愉快地心情感到自己应该有好事发生,好像就在今夜,破落的公鸭嗓子嚎出的歌声洒了一路,有几只喜鹊从他经过的大树上惊飞到夜空低旋,好像已经找到惊醒它们美梦的人,呜嘎、呜嘎地叫着同伴,告诉它们,这个骑摩托车的人类有些精神失常。康一听到喜鹊的叫声,更坚信自己肯定有好事发生,嚎出的声音更大了。
曲海坐在110指挥车的副驾驶上,对驾车的梅林说:“我原来怎么说的,只要我老曲值班,肯定他妈地有事,不是这事就哪事,看你还有几年就退休了吧,非得折腾你,非得让你记住这个单位的好,还跑了你这个买切糕的了,真他妈地穆桂英挂帅,阵阵落不下,你说神不?”
“我就说你,就你这张破嘴,活没少干,比别人都还干得多还干得好,你能力也行,为人也仗义,怎么就管不住你这张破嘴呢。”他们边说着,边从车前大灯的光线里看见一辆车也支着车灯停在他们已经到的13号基地的大门前,离近后,曲海赶紧下车,奔大门跑去,对着这个穿薄毛绒半大衣,正用拳头砸着大门人大声喊:“这门打不开吗?”
“里边打惊的也不接电话,我也叫不开,对了,你们来这里干什么?”那人转头问曲海。
“干什么,这里着火了,我们是来救火的。”
“开什么玩笑,从这里就能看见,着什么火?”那人不懈地说。
“着什么火,你是干什么地?”
“我是这里的老板,怎么了?”
“还怎么了,我是保卫处的,我们监控都看见里面起火了,你说我们不睡觉来这个兔子不拉屎的地方干什么?”
“保卫处的,那可怎么办呀?”
这时,梅林已经拎着消防斧走到他们身边,对曲海说:“我看能不能跳进去,不行你就把铁栅栏给砸开,我钻进去。”
“那还等啥!”曲海夺下梅林手中的消防斧,奔向大门旁的铁栅栏,两斧就砸断了一根铁筋,梅林拿出当侦察兵的技能,一下身就钻了进去,转身接过曲海递过来的消防斧,借着厂房内从高高窗子里透出的灯光,冲向大门的链锁,一斧子下去,链锁就哗地滑落到还未化尽雪的地上。曲海用力,一扇大门瞬间就被推开,另一扇大门被这个老板给推开,曲海大声地对老板说:“你赶快把车停进院里靠边的地方,一会儿消防车就进来了。
宛处长已经来到了消防控制室,对陈涛说:“你开我车,车没有熄火,快去消防站,他们要是走了,你直接去13号基地,与离响和章可汇合,现在懂消防救援的就你们三个人了。”说着,冲站在消防台的周说,“你看一看13号基地那个头什么情况。”周到又迅速回到监控室,调13号基地的另一个摄像头。喊:“处长,都是黑屏,不,黑屏里有火点,是被浓烟挡住了。”
“快看,里边有人吗?”
“看不清,只见几点火光。”
这时,对讲喊:“宛处,你报警了吗?报告赵院长了吗?”
“报警了,没报值班赵院长?”
“得报,万一控制不住,我们担不起责任。”离副处长焦急地说。
宛处长刚把情况汇报给赵副院长,对讲又喊:“宛处,你赶快启动增压三级,我就快到13号基地了,里边的火情监控发现得怎么样。”
“都是浓烟,浓烟里有火光。”
“这样,一会儿浓烟就会减少,我估计温度达到一定程度后,现场的排烟系统将自动启动,你的操作台上有显示,现在问监控,防火卷帘是不是已经放下来一半了?”
宛处长高喊周到,周到说:看不清。
“离响,监控看不清,整个一层就两个头,一个头看见已经有更多的浓烟在向场房里滚。”
“那样还好,证明防火卷帘还没有放下,这样我们救火就方便了,别说了,我们已经到了。”
火场里的张名正不顾一切地冲到煤气罐前,把煤气罐给关闭了。又拉着煤气罐向厂房里跑,结果由于连着灶,灶被拉到地上给卡住了,自己也被脚下的杂物给绊了个趔趄,但还是爬起来,奋力地拉着罐往外跑,扯断了煤气管,终于把煤气罐拽到了大门口处,正准备打开大门运到外面去,看见从身后滚过来的浓烟,一下想起了黄丽还在厨房,就又折身奔向厨房,这时,只见浓烟火光中的黄丽背上背着她的小背包,正跪在地上,一手支着地,一手捂着嘴拼命地干咳着,显然她是从厨房靠里挂衣服的地方取了背包后,从浓烟和火光中向门口走的时候被绊倒又起身,被浓烟给呛着了。这时,张名已经弯着身子,耳鼓里充满劈吧燃烧物的响声以及鼻孔和嘴里都冲进黑灰探寻着在接近黄丽。
黄丽好像已经感到他的手触到了自己的头发,就连咳带喘地说:“张名,不要救我,我的脚腕被煤气灶给烫坏了,已经疼得我走不动了。”张名已经被浓烟呛得睁不开眼睛,也说不出话,但他已经摸到了黄丽地肩膀,用尽全身的力气,一把把黄丽抱在了自己的胸前,下巴已经触到了黄丽的头顶,仰着面感到烟从脸上在向后滚动着,他两脚支在地上,一步一步地往身后蹭,知道那是门的方向。黄丽则在剧烈地咳喘后,就没了动静,张名感到他胸前一下就变得沉重了许多,他在浓烟中,嗅到了黄丽头里一丝的香气,虽然混杂在刺鼻的浓烟中,但这香气一下变得非常浓烈,他仿佛感到全身充满了力量,他快速而有节奏地蹬着双脚,背下滚动的废塑料物上的尖刺通过毛衣扎到肉里,已经不觉得疼痛,他在近似疯狂地挣扎着,挣扎着。